玥只顧翻動揹包,半天也沒見拿出委託書,似乎不急着送走三花貓。
“這不是靈界的委託!”霆霓斷定,她壓根沒送走怪物的意思。
“我有說過是誰的嗎?”沒有翻到需要的東西,她甚至把頭伸進揹包裡。
霆霓被問住,這麼個反問,好像的確沒有。
她剛剛說什麼來着,想找到三花貓的異族多得是?
“等一下,難道還有其他委託人?你們同時接受多個異族相同的委託?”可是三花貓只有一隻,這些無良的人類巫女!
這個霆霓可真會聯想,還是她說太多了。
她把腦袋從揹包里拉出來,眼睛看着霆霓,是一臉的疑惑——那樣有何不可的?直把霆霓氣得七竅生煙,而手乾脆的把揹包整個翻倒過來,滿地各種各樣的小東西立即吸引天帚和雲翳的圍觀。
他們對玥小姐,不,對來自人界的東西充滿好奇。
“找到了!”她高舉一支瓶身只有兩根手指大小的透明液體,“隱形眼鏡護理液。”
什麼加什麼?天帚一個字也沒記住。
三花貓的百眼被灼燒,正無力地半閉着,她打開瓶子,給那些眼皮顫抖着的眼睛滴上。
“乖,這會讓你舒服一點,剛開始可能有小小的痛。”
一滴下去,昏迷的怪物突然撐開沉重眼皮,繼而全身抽搐,應該不只有小小的痛楚。
“它看上去好可憐。”雲翳拉拉天帚的衣服。
嗯,天帚也不確定,這種密集的刺痛,不如被狠狠地打死。
“你最好把它綁起來。”霆霓提醒。之前那些奇怪植物的效用已經失去。
怪物不斷掙扎,拒絕用藥,不消一會,她已經搞混了哪些下藥,哪些沒下藥的,她一個氣呼,換上噴霧噴頭,怪物頓時痛暈過去。
隱形眼鏡護理液畢竟和人工淚液不同,而人工淚液與人體產生的淚液更是不同,何況是異族獸類。對於從來沒有接觸過化學制劑的原生質體來說,那簡直像是毒藥一樣。
不過,它會接受,並慢慢好起來的。
“你沒有執行靈界的委託,那是誰的?”
這男人真囉嗦!
她脫下披風蓋在它的頭顱上,覆蓋那些眼睛,並檢查傷勢,身上多處輕微燒傷,最嚴重的是前腳,骨都見到了,其他地方無礙。“委託人,委託人數不勝數,龍啊,狼啊,收藏家協會的,地下城的,百足蟲,盜賊……”
什麼?
兇獸身體顫動一下,碧綠色的眼睛猛地睜開。
天帚夾着雲翳迅速跳離。
它以更快的速度撲上去巫女,利爪架在她脖子上。
——你剛剛說盜賊?
“不,你聽錯了。”她笑。
——說!
它的爪尖在她脖子上壓迫出一條血痕。
“你冷靜一點。”
——你是人類?哈哈……我好久沒有嘗過人肉味了。
說罷,怪物伸出舌頭,舔了舔脣周。
雲翳緊張地抓緊天帚的衣襬,小聲問:“他們在說什麼?”
天帚搖頭。
“忘記了,原來你也好這口,不過在你吃我之前……”她攤開手掌,一顆碧綠的貓眼石亮眼掌心,“要不要先看看這個——”
忽略頭頂的那堆大小不一的眼睛,它左眼的傷口從沒有填埋。
它別過臉。
——我已經有上百隻代替品。
“那終究是代替品,和真品是無法比擬的。”她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什麼?
怪物驚異地再看一眼她掌心的貓眼石,臉容出現扭曲。
——你從哪裡得到這個的?
“偵執事那裡。”
——不可能。
“在巫女的字典裡,沒有不可能。怎麼樣,這是多少眼睛或是任何價值連城的寶石都代替不了,神工一片做到的,我也可以,而且我能做得更完美。”
她怎麼一直在笑?沒有一絲懼意,頭好暈,空氣裡有奇怪的香味。
——你是什麼人?我是使用幻術的靈獸,你以爲區區一個人類可以……
它一頭撞落地面,石頭地面應聲開裂,乘機掙脫巫女的束縛。
——隨便對我施加幻術。
最後一句沒完,它已經消失密林,只有迴音不斷迴盪。
哎呀,讓它跑了。
“不是讓你捆綁它的嗎?”
她撿起披風,看了一眼霆霓長長的脖子,掂量着能不能把他勒死。
“它好像很傷心。”雲翳望着兇獸消失的方向,擔憂地道。
雲翳?
她扭過頭,冷漠地轉過身。
收拾一下,他們在一棵大樹下停歇。這個點,也沒什麼好挑剔了。
“快天亮了,輪流睡一下吧!”說罷,她倒頭就睡。
“不怕它回來襲擊?”天帚周圍看了看。
“只要霆霓不睡就行了,我們沒關係!”
這怎麼好意思讓霆霓殿下爲他們看哨。
三花貓瞳力的幻術是它的看家本領,聽說不曾失手,被直視了就算是頂級的異族也能被控制。
而它的另一個本領,就是大多遇襲者的死亡經歷,入侵夢境。那是沒有方法躲避的,因爲他們沒可能不睡覺。
“剛剛給它用的藥水能暫時抑制它的瞳力,不用擔心被它的注視控制。其他的不擔保,那麼我先睡了。”她把披風拉下把臉蓋住。
霆霓點頭,天帚和雲翳領命睡覺。
待呼嚕聲類似催眠曲般流轉,她倏地坐起來,召喚的委託書在手中發出微弱的光芒。
“這不是剛開始的委託書?”
“嗯,是盜賊的委託書。”她收起卷軸,把玩着貓眼石,悄悄嘆了口氣,心事重重的。
“有什麼不對嗎?”
“沒,只是這是委託人的願望,即使其他人有意見,我也不能違抗。”
又在胡說八道什麼!
咚!
他們猛地回過頭,雲翳已經不見了。
——想要回這個孩子,就拿你手中的東西來換。
霆霓追出去,怪物早已無影無蹤。
“喂,不要追了,我知道它在哪裡。”
他折回來,執起巫女的衣領,她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愧是曾經讓各界都驚惶的盜賊。”她笑道,連魔族也敢偷。
“你真的不怕死?”竟然還有閒情賞識它。
她把霆霓的手指一隻一隻掰離她的衣領子。
“你拿了它什麼東西?”
“咦?你聽得懂它的話?”
“不用想也猜到。如果雲翳有什麼不測,我要你到閻王那裡把他帶回來。”
不用直接接觸他的眼睛,也到這話的殺傷力,大概真的會殺了她。
“知道了。在追它之前,先把天帚弄醒吧!”她指指那麼大動靜都沒醒來的天帚。
“你不是說它暫時不能用瞳力嗎?”
“啊,忘了它還有一隻眼睛。”美麗的碧綠色眼睛。
“你是故意的吧?”沒有給它那隻眼睛用藥。
“好吧,要在對方清醒狀態下才能簽訂契約,沒想到它突然會逃跑。”
天帚在霆霓呼喚下很快醒過來,得悉雲翳被捉,他馬上把怒火指向巫女。
“你們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無能歸咎在別人身上?真是的。”她伸出手,“把魔力凝聚到眼睛,看到我手上的白色絲線嗎?這是剛剛寄生小花粘附在兇獸身上的……”
她還沒說完,天帚已經一支箭衝出去。
“其實他也不必如此自責,在霆霓殿下醒着的狀態下還把夫人捉走,你才應該深感慚愧,對吧?”她望着霆霓,一臉莫名的無解。
“這叫責任感。”當初是天帚自己提出沿途照顧雲翳的,雲翳的安全就是他全部的擔當。
“換着別人,結果也不見得多好。三花貓偷東西是很厲害的,看我的表情就知道了。”就是它有那樣的價值,她才鄭重其事。
的確很了得,無聲無息的,是他少看它了。
天帚追蹤絲線,在一個狹小的洞口發現了百眼怪物的蹤影,沒有多想,他跟着從怪物身上掉落在地上的絲線踏進洞裡。
經過一條長長的崎嶇小道,他來到分叉口,不用懷疑,新鮮的血腥味從哪一邊飄出,它就在哪邊。地上的石頭漸漸被獸骨鋪墊上,還有被扔在旁邊的是已經腐爛的魔族的屍體,它似乎對魔族的肉不感興趣,那些被搶劫的魔族只是被它拖到這裡,完整無缺的正慢慢腐敗,或已經腐敗,發出難以言喻的噁心氣味,把怪物的味道都掩蓋了。
只有不斷深入,怪物的體味才漸濃,他已經到了它的巢穴,除了它,還有云翳,空氣中沒有云翳的血腥味,應該沒有受傷。
接下來,他要怎麼做?它竟能從霆霓殿下眼皮底下捉走雲翳,非等閒之獸,如果發動大規模的攻擊,難免會破壞洞穴,傷着雲翳。
它的幻術比他的技高一籌,也使不得。
一劍斃命的可能性也幾乎是零,但是能擊中痛處,能讓它痛苦一刻就足夠他用騰雲把雲翳送出洞穴,相信霆霓殿下已經趕至。
這時,雲翳戰戰兢兢望着怪物,握緊自己顫抖的雙手,不停安慰自己,不能怕,他是男子漢,而且霆霓殿下一定已經來救他的路上。
“你,你的前腳,受傷了,處理一下比較好。”他鼓起勇氣,找到自己的聲音,雖然人聽起來比感受到的更害怕。
怪物瞥了他一眼,別過臉,擡起自己的前腳嗅了嗅,人類給它塗了什麼,很嗆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