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的草原和另一邊的丘陵山脈原來處於同一地平線,板塊移動,形成巨大的正斷層,那是發生在異界分化前期的事情,異界分化,光柱往拓山移動,上盤山脈地帶下陷,經漫長的沉澱和塑造,成就今天草原高於並環抱丘陵的奇特景觀。
當冬季來臨,草原首先迎來初冬的雨季,屆時,雨水洶涌而下,在流入斷層邊界時候被寒流凍結,形成一望無際的冰瀑布,蔚爲壯觀。
這時進入雷國可避開深谷的怪風,可是就得小心頭頂突然崩裂的冰錐,這是雷國的正後方,斷層形成的自然力量給雷國豎起堅不可摧的屏障,也鑄就不可侵犯的神話。
訪客一般從沒有草原護圍的東南面進入雷國,臨近光柱所處的正南面。
多納爾宮所在的山脈就在拓山之前,直面雷國東南大門入口。站在宮殿的長廊上,即可感受強大的風正以高速直奔而來,銳不可當。
玥停在長廊,沐浴在正午的陽光下,還是禁不住抱緊肩膀。
不說其他的,巫女的觸覺一流。
“走吧,會晤的第一位客人將在傍晚抵達雷國邊境,或許你會有興趣在明天正式會面前見識一下。”
“那會是誰?”
“風之國的迅飈,最強的風魔族。”
最強?
霆霓領着她繞過寢宮,走進宮殿的內花園,然後延着小路一路往下走,慢慢進入通往地下的通道,幽暗寂靜,除了那間發出異彩的兵器藏室,了無一物。
玥走走停停,嘴裡念念叨叨着什麼。
“嗯,一國主宰,太強硬了,用武力是行不通的了,通常這種角色自以爲隻手遮天,連溝通都成問題,委託根本無從下手,主從契約簽下的機率是零。”她斷然擡頭下結論,“直接放棄吧。”
沒有遷就她步伐的霆霓在前頭譏諷道:“又在說喪氣話!”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聽過?沒有!”
什麼話?腳邊的一塊石頭,她都判斷爲危牆,這讓他想起在人界逃跑的經歷,無比糟糕。
“你那是什麼臉,好像你從來不會退縮。”
“我的信念是隻要堅持則戰無不勝,只要不斷努力,勇往直前……”
戰?她們通常不會用拳頭奪取契約的,那種風險太大了。
“那是你,人類是不可能的。我們能有多長的時日,不說體質差距,就算力量均衡的對決,異族的一架可以打上百年,就是最後贏了,也差不多了,這種契約根本沒有意義。”
“人類真是麻煩。不過,對你,不能用普通人類的眼光看待。”
“是的呢,所以不要那麼吝嗇,把地下倉庫的武器全部送我吧。”
“做夢!”根本是兩回事!
切!
他們終於在一處石門前停下,門上是雷獸的雕刻,霆霓擡起手,指尖接觸門的一下,門應聲而開。
她屏息以待,據蘋末女官介紹,裡面都是霆霓殿下千年的珍藏,他年少時使用過的各種武器,挑戰魔族得到的戰利品,現今他幾乎不用了,他也已經好久沒有進去過了。
霆霓使用的武器,以劍爲主,從大門敞開,步入眼瞼的就是陳列整齊,一直延伸深處的各種佩劍,然後是刀、鐮……每一件,即便刀刃已經暗啞生鏽,依舊閃爍着年月的光輝。
她走馬觀花的一路看過去,快到陳列盡頭才停在一把長彎月形狀的花紋刃前。
“這是烏茲鋼錠劍。”因爲兩種性質不同的材料均勻分佈形成獨有的花紋。
“我們叫做,大馬士革鋼刀。”修長的手指隨着刀身的血槽滑下,若隱若現花紋如壓痕般,在指尖很快消失,“對了,怎麼只看見刀?”
“刀鞘嗎?可能是丟了,我也不記得了。”
“那真可惜。”她笑着,放下彎刀。
再往裡走,就是瑣碎的戰利品。
如同走進交易市場,金光閃閃的讓她眼花繚亂,每一件都讓她愛不惜手,噬魔林的遺物勝在量多,可這裡每一件都是精品,只能取三件真讓人遺憾得牙癢癢。
取其精華中的精華,那就得考慮自身的實際用途。一般的武器對行使召喚術的巫女來說,只起到裝飾的作用,因此她對霆霓繳獲的花哨的戰利品比較感興趣。
還是讓她眼花繚亂,無從下手。三件,三件,多可惜!
“這是……”她拿起胡亂丟在木箱子裡的一個青綠色玻璃杯身的酒杯。
“萊克格斯酒杯,從一個酒鬼身上得來的賭注,他說只要常使用,杯身會出現主人的臉。”那時覺得很有趣,還每天瞪着它,用它來喝水,吃飯,卻從不曾呈現他的雕像。
她拿着酒杯,細細欣賞了一會。
“他沒有跟你說,只能用酒時使用?”
“沒有,那時我還是個孩子,也不喝酒。之後就丟在這裡不了了之了。”
“所以你才活到現在!”她嘆口氣,無比可惜。
什麼!
“據一本鏡咒師的手記記載,他曾經遭遇入室盜竊,遺失了一件叫‘敗者的遺容’的製品。不久萊克格斯酒杯就面世。”
當酒神用此杯擊敗首位挑戰者,詛咒便會被喚醒,只要下一位挑戰者用此杯喝下和上一位敗者同量的酒,挑戰者的遺容就會開始呈現在杯身的雕刻上,直至喝死。
“喝死?”
喝死,然後被酒杯記錄在案,直至下一個挑戰者。
就霆霓會做盯着看酒杯的傻事。
“如果這是鏡咒師遺失的那件製品,當臉容出現杯身,意味着開始踏上黃泉路了!要試試嗎?”實現那個酒鬼的願望。
迴應她熱切期待的是霆霓的瞪視。
現在杯身描繪的是色雷斯之王被酒神擊敗的場景,巧奪天工的雕刻令杯身上的人物栩栩如生,細碎詳盡至戰敗者痛苦的細紋都清晰可見。
真有意思!
“那這個,我要了。”
萊克格斯酒杯、維爾面具,一套祖母綠首飾。
“這樣就好了?”
她滿足地點點頭。
霆霓有些失望,又覺得僥倖。他以爲她會選擇魔力較強的器具或是更有價值的兵械,讓他倍感損失,然而這些都是他用來點綴房間的無用收藏品。
地下室的門關閉如同從沒有打開一樣。
夜幕降臨,多納爾宮的燈相繼亮起,那是每顆直徑20公分的螢石,不單是宮殿所在的山丘,雷國幽暗的山脈也漸漸被螢火蟲般的星點包圍。
這時,一陣狂風橫掃,馭風神鷹盤旋夜空。
自身一對大翅膀,竟然還要騎鷹過來,純黑的羽毛已經夠亮眼,上面竟然還要撒上暗紅類紫的碎石,披風領子甚至有一圈貂毛,無數碎石勾邊,長耳朵上掛着鑲嵌碩大紅寶石的垂墜耳環,臉上的紋身是炫彩的,全身鎧甲黃金包邊,連套甲上都鑲嵌着寶石。
“好個、張揚的神經質。”還不是一般等級的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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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嗎?”他這是睜眼說瞎話,除非她是瞎子,不過也快給迎面而來的寶石亮瞎眼了。
馭風神鷹在宮殿前降落,迅飈一躍跳上宮殿長廊,在霆霓面前停住。
“霆霓,你藏了什麼好東西?”迅飈張開鼻孔來回嗅了嗅。
聽說,魔族曾經以人類爲食。
玥杵在原地,皺着眉盯着迅飈。
以人類的標準,他是個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
“他會吃掉我嗎?”她想起雯華吃獸腿的模樣。
“你現在纔有這個憂慮嗎?”
迅飈側目,奇異的味道是從霆霓身後發出來的。
“聽說你到人界去了!你把人類帶回來招待我們?”他瞟了一眼身旁的人類,還是個孩子嘛,“這是……”
“再說是我的孩子,我要大開殺戒了。”
迅飈愣住,下一秒兩人縱聲爆笑。
這兩個傢伙相當的沒有禮貌。
“不過……”迅飈上下左右打量了好一會,不可置信指着巫女叫嚷道:“她就是巫女?”
“他就是風之國的迅飈?”玥震驚得捂着臉,瞪大眼睛,長大嘴巴,把迅飈的驚訝、漠視、鄙棄模仿得如出一轍,神情更加誇張,態度更加惡劣。
“如果她是你小孩,我就和你絕交。”
“謝謝!”玥板着臉說着不甚感激的話。
蘋末女官在不遠處微微頷首,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嗅到食物的香氣,她搶在兩人之前直奔會客廳。
“這麼說,你是見到紅龍了?”
“是的。”
“還有那個自以爲高貴華麗的囂張勒森拔呢?”
他那是五十步笑百步。
“沒有,但見到布魯赫和天目……”那份見面禮或多或少改變他對巫女的牴觸。
“這樣啊,我聽聞什麼契約的,他們都跟巫女有那種契約協定?”
“好像只能那樣。”
“好吧,巫女,我也來一份主從契約。”
嘴巴塞滿食物的玥愣住,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她的反射弧不覺變長了。
“雖然你這樣的小女娃對我來說沒什麼作用,你可能不知道,男人都喜歡這種體型的。”他在空氣中比了比,大胸、蠻腰、翹臀,“端茶遞水的功夫都輪不到你。不過我就當是收了個吉祥物。”
啊,嗯,呃……
這位先生,他是否搞錯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