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雲翳只能留一個,另外一個必須死?”霆霓腳下一個用力,地上陷出他沉重話語的重踏。
咔擦——
枕在背上的腦袋微微擡起,她聽不到霆霓的話,但……
“霆霓!”
“你老實說吧,報酬什麼都可以。”霆霓放慢腳步。
“不是,你聽……”她只剩半條命了,這傢伙只想着他的公主,什麼都不顧。
咔擦!
“……你踩到什麼了?”
咔擦!
又是一腳。
霆霓停下,這才發現腳下傳來的是和岩土完全不一樣的觸感,聲音清脆,易碎的質感。
他不再快步亂踏,而是鞋底貼着地面摸向前路,很快被一條長骨絆倒,是獸骨?
不能指望人類小孩使用召喚魔法,她連呼吸都費勁,霆霓脫下披風,把之擰成一股,點燃疏鬆的一頭。
隨着火光亮起,手中的脛骨在牆壁上拉長。
果然是!
不止一條脛骨,零零碎碎的獸骨一路鋪開。
除了岩石泥土外,終於見到別的東西了,雖然是死翹翹的,說不定他們的下場也是一樣,兩人的心跳不受理智驅使加速,但不能太高興,還不知道這是喜訊還是噩耗。
披風沒有添加特殊塗料,禁不起燒,最後一點火灰貼着巖壁在半空飄蕩好一會才燃燒殆盡。
洞道完全迴歸黑暗後,一條黃綠的霓虹光帶被點亮,瞬間點明通道,是巖壁裡的螢石,爲了迴應魔法的電光而發出的呼喚,一直往洞道深處延伸,直至到下一個分岔路才消失。
玥這下看清楚了,霆霓也看到了,不單是壁頂,整個通道都可見挖掘的獸爪痕跡,還有一路零星的獸骨,這是昨天途經的洞道沒有的。
這個不是魔族挖的洞道,是獸!
它的巢穴可能在附近?
就是說……
“我……”玥幾乎啞不成聲了,“我今天還不用回人界!”
一般人不是應該呼喊“我不用死”之類的,都陷入難當的痛苦了她還以爲自己只是到隔壁小朋友家過夜嗎?
真是的!
不要開心太早。
獸類一般不會迷路,它們有自己的一套獨特的導航系統,所以這些獸不是自主走進來的。
部分骨頭有曾受猛烈撞擊造成的不同程度的骨裂,是生前或死後才被拖行到這裡的?
骨頭上沒有很明顯的遭啃咬痕跡,牙齒退化,是腐食的獸類。
目前所見,這些骸骨裡全是獸類,再往裡走就不得而知了,和人類不同,對自然環境的耐受,魔族比魔獸優秀,若出現魔族骸骨意味着什麼,他們最好不要想下去。
獸嗎?
玥暗暗籲口氣。
那還有一點小麻煩,霆霓肯定不知道。遇到獸是好兆頭,可現在她和獸撞個正着,就不是什麼好際遇。
霆霓現在的狀態還不錯,看這通道挖掘的大小,不就是比霆霓體型稍微大一點的,萬一真的撞上了,打敗魔獸不是問題,但,有了之前黃昏鳥的遭遇,玥不覺抱緊霆霓。
“什麼獸?”她問。
頭頂岩土上沒有留下任何毛髮的痕跡,倒是某些地方覆了一層粘液類的薄膜狀物質。六號樓山林的物種裡符合條件的,他記得有——
“鋤足蟾蜥。”
蟾?還是蜥?長得比人大啊,它吃什麼長的,肯定不是小昆蟲。
一種同時具有蟾蜍和蜥蜴特徵的掘土穴居型魔獸,有毒,能適應乾旱,外形偏向蟾蜍,有尾,器官構造偏蜥蜴,食性肉食偏腐,偶然也會捕捉生鮮。
據聞它生活在地下洞穴,行蹤隱蔽,目前還不知道它以何種方式繁殖,尚無法界定是蛙還是蜥蜴的近親。
“要賭嗎?”神情淡漠的玥突然來一句。
這種時候還?
“哪個?”霆霓接話。
“蛙!”
“蛙。”
兩人搶答。
那就沒辦法賭了。
第十七個分岔口——
霆霓小心翼翼放下一葉薊,心裡祈禱着一葉薊的指向和獸骨的方向一致,如此才能更接近出口,又不至於陷入魔獸的陷阱。興奮比憂傷更需要體力,雖然看不到人類小孩的臉,但肯定不樂觀。
沙沙!
霆霓不動聲色。
輕微的腳步聲緊貼他的步伐,悄然靠近,不易分辨,何時開始的?霆霓總算髮現,他的警覺也開始遲鈍了。
此刻,對鋤足蟾蜥的位置,他完全沒有概念。
“我們被跟蹤了。”霆霓輕輕側臉,話剛好在落玥耳邊。
它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魔族的對手嗎?既然是腐食的,跟蹤他們是想幹嘛?慢慢等他們陳屍此地即可。
希望它的智商和它的身型成正比。
迷迷糊糊的玥趕緊抱住霆霓的脖子,生怕他在這時拋下她似的。
“怎麼了?”她會害怕有點不正常。
“你有蛙獸嗎?”有可快速辨別近親的方法哦。
“沒有。”
那語言不通啊。
“我給你召喚霖的語蛙。”如此一來,她可能會直接暈厥,現在的身體可不允許她做任何事。
契約者的魔獸也能召喚?
“不要勉強……”
霆霓還沒說完,原本圈着他脖子的手搭拉下垂,隨後聽到她的呼吸聲,他才稍微放下心。
他還有事情要問的。
召喚的話,它會從哪裡出現,霖的魔獸,它會聽他的嗎?
咚!
語蛙從霆霓頭頂落下,他隨即被壓在它屁股下。
“鋤足蟾蜥一定知道出口在哪裡,好好說,說不通再動粗。是這樣吧,殿下?”
語蛙低下頭看向霆霓。
是這樣,沒錯,但先移開它的大屁股。
“抱歉,抱歉。”語蛙挪開,可沒感覺到多少的歉意。
隨後,他感到影子一陣擁擠,其他沒什麼異常。強行植入別人魔獸是這種感覺嗎?是巫女的要求,他的魔獸也沒任何意見,和接到新奇任務的語蛙一起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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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處的鋤足蟾蜥大概等不及它的食物變腐,所以前來觀看,不然爲何只是一路跟着他們,遠遠的跟着,遲遲沒有下一步舉動。
霆霓掌握不了它的位置,捕捉無從下手,爲免打草驚蛇,他一路前進,一葉薊的指向是正確的,因爲腳下的獸骨漸漸從稀疏到密集,霆霓也加緊步伐。
一葉薊支持的時間比昨天的長一點,他們越過第二十二個分叉口的時候,一葉薊的光芒才變暗淡。
霆霓看了一眼一葉薊,想說什麼,頓了頓,才伸手撿回一葉薊。
嘶——
一個影子從一葉薊上方掠過。
終於肯現身了?
霆霓環視四周,影子和黑暗融合,但在地下呆久了,連氣息也和岩土融合了。
——靜電壁壘!
電網以他爲中心迅速蔓延。
沒有捕捉到,是鋤足蟾蜥的速度太快,還是它並不在他的範圍裡?
靜電壁壘是電點以水平方向擴散
“下面。”
語蛙話音未畢,跳離地面霆霓,鋤足蟾已經收回舌頭張開血盤大口,一口把一葉薊吃下去。
它的目標是一葉薊?葷食吃太多了,想吃素嗎?
一葉薊還在發光中,這回算是看清了,他迅速伸手擒拿嘴巴一陣腐味的獵食者的舌頭。
霆霓反被拽拉,一直到鋤足蟾蜥的嘴邊。
——閃電繩索!
以爲要鮮吞魔族的蟾蜥一下被捆綁起來。
“救、救命!我呼吸不了,呼吸不了!”刺耳的蛙叫震痛他的耳膜,語蛙稱職當起翻譯,連痛苦的樣子也入木三分。
霆霓莫名承受雙倍的痛苦。
一隻胖得像球一樣圓滾的大褐蛙被繩索束縛着,圓圓的身體被扎出一段段輪胎狀。
“吐出來!”霆霓命令。
鋤足蟾張大嘴巴,合上,做了個吞嚥的動作,然後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好了,好了,殿下,請息怒!”語蛙都有點同情鋤足蟾蜥,忙求情,“不要弄死它,玥小姐說要問出出口在哪裡。”
“我纔不會告訴你們!”鋤足蟾不知死活地做鬼臉。
霆霓臉一黑,瞪着語蛙——鬼臉就不用學了。
他擡手吊起鋤足蟾蜥,好沉,在這貧乏的洞道里,它未免長得太肥美了。
如此飽滿的肌膚,一定富含……
霆霓感到背上有動靜。
她醒過來了?
玥按住霆霓的手,生怕他一氣之下把它宰了:“把它電暈了,然後放血。”
血?!
流動的液體——水——
和他想的一樣,是嗅到水的味道醒來的?
兩人同時做了個吞嚥的動作,露出癮君子對麻醉藥的渴望,鋤足蟾蜥蠟狀的表皮頓時凍結。
它自知不是魔族的對手,所以目標是他背上奄奄一息的、還有那株會發光的植物,它等着,等着魔族把她丟下,料不到還是嘴饞壞事,一葉薊使用完後,他會慎重收回來,此時不吃更待何時?
因此暴露了。
這兩人和此前迷失洞道的魔族不一樣。基本上,能走到這裡的都處於瀕死狀態,它只要等待陳腐就能開餐,可現在,它被吃掉的機率是百分之百!
這魔族太精神奕奕,難道是這棵植物?
“來吧,殿下,我要水。”
人類小孩附在霆霓耳邊,貪婪地看着鋤足蟾蜥,有氣無力卻又萬般渴求。
瞄到兩人嘴角的笑意,蟾蜥背脊都僵硬了。
霆霓類人的五指獸化,馬上就要刺穿它的皮肉,直達血管。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