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樓是因爲地處深溝和自身運動才形成的特殊環境。
雖然好像身處陸面,其實和從跳出漩渦時的深度一樣,她一直在深海,從沒有離開,所以城堡之外才會有巨大的壓強。
一號樓板塊自身運動、潮漲潮退、漩渦形成之間有沒有聯繫?當然,就算關係不是必然的。當它運動到某一個點,海水灌入造成潮漲,當海水淹沒一號樓城門,二號樓城門就會出現,從光之國出發的漩渦帶着魔族穿過各城門,最終落在四號樓真正的陸面。這個時刻,光之國的所有城門是相通的,只要一切配合得天衣無縫,就能到達真正光之國魔族生活的領域。
姑且不論她的推論是否屬實,環繞一號樓某種的屏障把一號樓包裹得密不透風,使它與外界隔絕,能讓普通的召喚失效,一旦踏進則輪入永遠不得出的規則,這和各異界的結界某些部分十分相像。
她們管這個叫結界的絕對界限。
和絕對對立的是相對。
結界是有“門”的,所以這裡也有出口,她猜應該也在城門附近,可能就是城門。
但只離開一號樓是不足夠的,她依然在深海。
能和“絕對”相匹敵的,是一種名爲“血”的魔咒,藉助血脈的呼喚短暫穿破結界的屏障,她藉此空隙乘機溜出去,這有相當多的條件制約,其中之一是距離的影響。
在不知小螣的血親是誰,在哪裡的情況下,這和拿生命當賭注的遊戲無差。
如果她們的目標是霆霓,那危險係數一下就能降到最低。她到一號樓幾天了?霆霓就算沒有和所有人匯合,已經也到四號樓的花卉養殖場了。
在他們磨磨唧唧、討價還價的時候,潮水開始從城堡倒退。
“小螣,來不及給你時間道別了。跟我來!”
——是!
小螣張開翅膀,背上她,往城堡的梯道俯衝而下,一下子轉彎從水漫過的八樓衝出城堡,往城門方向飛去,長老們遲鈍了一秒才隨後跟上。
好快!小螣看着城堡消失的方向,這就是飛行的速度,長老們紛紛跳下水裡才勉強緊貼。
“你打算怎麼做?”切羅尼亞!躍上水面。
“到城門入口那裡。”
“你改變主意了?從兩個城門之間貫穿就能到達二號樓。”
她愣了一下,纔沒有改變主意,但老烏龜的話,在心裡泛起一股奇怪的漣漪。
“小螣已經不能在水中待着。”利拉提醒,魔咒破除後它不能承受深水的壓強。
“我也不能。”她是人,不是魚了。
昌候眼珠子輕蔑轉動,這小孩昨晚不是潛到水裡了嗎?
快靠近城門位置,速度終於慢下來,小螣微微喘息。
從剛剛開始,越靠近城門,它的心一陣悶慌,有種急欲離開的迫切。這已經不是它能適應的環境的緣故嗎?還是……它低下頭,第一次,它看見城門下倒映着的另一道城門,那方向,似乎有什麼在呼喚着。
小螣不想把現在的感覺形容出來,彷彿是一種漠情的背叛。
它回頭望去,城堡已經看不見了,遠處點點的星光如同眼睛一般凝視着它,是哥哥,還有其他兄弟姐妹的目光?
——我們不會再回來了?
玥伸手撫摸它覆上薄薄一層鱗片的膜翅。
小螣扭過頭蹭蹭她的臉頰,玥小姐的手有種神奇的力量,即便不說話,也能讓它明白事理,讓它緊繃的翅膀乃至神經都鬆弛下來。
——接下來,我要怎麼做?
“不用緊張,你的身體會教你的,只要順着感覺。”
感覺?
小螣低下頭,從水面往下看,映着淡淡的月光,兩城門靜靜躺在水底,其實城門口潮水正涌退。
颺突然從海底冒出來,背上還有大三袋行李,颺把行李往人類小孩方向一扔,纔不管她是否能接下,更不說裡面都是些金屬製品,沉得很。
——哥哥!你沒事了?
事是沒事,只是丟了一點面子,所以心靈上受了點創傷。他也尚未完全接受小螣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妹妹的事實,卻已分離在即。
“這纔是你原來的樣子?”颺越過它的臉,看到一雙漂亮的大翅膀,這不是障眼法的話,小螣真的不是海獸,“是你夢寐以求的樣子。”
小螣上下左右看看自己,除了多了一雙翅膀,它覺得自己沒什麼不一樣的。
“哥哥……”
“那個……”
颺欲想交待什麼,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潮退至城門,一號樓城門就會傾斜,她在夢中看過,而且能看得更清晰,那一瞬間屏障的力量會隨之發生傾斜,在二號樓城門入口處呈現薄弱的缺口,那裡就是“門”。
“小螣!”她喚道,城門已經傾斜了。
——哥哥,我……
小螣聽到身下的水勢突然改變產生的巨大水聲,急得淚水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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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照顧自己。”說時,他瞪着玥,“不用擔心我,你不在,我反而輕鬆了。下一步,我會正式向長老提出挑戰書,成爲長老後,我會很忙的。”颺擡手,揉揉它的腦袋,這是最後一次了。
——你一定一戰就能打敗長老們的。
什麼?
長老們厲眼射向它,雖說童言無忌,但也不能太傷老人家的心啊。
“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在這裡,給你祝福。”
——哥哥……謝謝你,我也是。
默默完成咒語,螣蛇體內流暢着的巫女血液把螣蛇的血脈喚醒,蛇身浮現一暈綠光,她跳上螣蛇的背,它即往水底方向衝去。
切羅尼亞期待着,卻只收獲失望,她們沒有穿過城門,甚至門框也沒挨着,已經消失在水裡。
所有人幹瞪着眼睛,一時間無法理解,都面露疑惑朝向切羅尼亞,真的,就這樣輕輕鬆鬆離開一號樓了?
“長老,我們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魔法?”
切羅尼亞高深莫測地瞟了一眼衆人,默默地轉身:“我也不知道。”
什麼!他們腳下一滑,全部摔下地面,潮水已經全部退去,只剩硬邦邦還粗糙的砂石。
“在我身體裡的魔族的記憶裡,有過這樣一段對話,有一個數量稀少的異族,她們能隨意遊走各異界,只要操控她們,就能把握整個世界。”
操控她們?
“你體內那個魔族大概是瀕臨死亡,出現了妄想症狀了。”昌候無情指出。回想起拿到委託書的一瞬,他都心有餘悸,那是一種不可違抗的、很可怕的壓抑感。
“對了,那份委託書會不會對我們不利啊?我們可是都簽上名字了,會不會被牽入奇怪的詛咒裡?”寄居蟹赫密縮回腦袋。
“什麼都沒關係。反正籤都簽了,希望她能履行委託,把導魂者面譜送回來。”賽尼灑脫地安慰衆人,第一個踏上回程路,繼續履行他們的責任。
布蘭度倏地上前按住賽尼,陰森森把臉靠近他:“賽尼,你剛剛是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的吧?那,維爾面具一定在你身上了?”
“你胡說什……”賽尼臉一青,辯解已經來不及,其他長老露出窮兇極惡的醜態二話不說向他撲去。
除了利拉和老烏龜,還有一臉懵逼的颺,他似乎看見不該看的,自己以後不會也會變成這樣吧?
“那個維爾面具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利拉好奇望向切羅尼亞,又指指他們。
“利拉是不會懂的。”切羅尼亞嘆息,“利拉是有記載以來,最完美的,美麗的結合體。”
“謝謝。”利拉溫柔地笑道,“那切羅尼亞長老,你不想得到面具嗎?”
“我已經過了不惑之年了。”老烏龜得意地搖頭,不會再被臉容什麼的迷惑。
得瑟!
作者一定沒有詳細描繪,利拉是美麗優雅的貴婦,老烏龜還是老烏龜,不過多了人的四肢,其他的可都是不倫不類的醜八怪,所謂的章魚、蠍子什麼的只是他們大致的面相。
城堡的頂樓估計要開設戰場吧,在導魂者的面譜回來之前,對維爾面具的爭奪不會停息。
這裡就是水面之上的陸地?
小螣慢慢睜開眼睛,眼前只有漆黑的一片。
如果這裡就是外面的世界,那麼它可能有那麼一點失望了,壓在軀體上的壓力稍稍變弱,空氣一樣的潮溼和瀰漫着濃濃的海腥味,而且太黑了,儘管如此黑不見底,卻也無法忽視空氣中的邪惡氣息。
有魔族在這附近,慢慢靠近她們。
“喲!”
玥跳下小螣的背,往不遠處的黑暗打招呼。
前面有什麼嗎?
一個黑影慢條斯理離開座下的石頭,瞄了一眼掛在蛇身的三大袋。
“滿載而歸啊,真的玩得不亦樂乎,難怪都幾天了,還不見人影!”
小螣瞪大蛇眼,單是輕鬆的調侃都讓它不寒而慄。
“現在是晚上嗎?”
“是晚上了。”
“這裡就是四號樓了?不是有廣闊無垠的花卉園嗎?”
玥環視一週,四下無人,亂石堆砌,沒有鮮草的味道,更別提花香了,他們正立在一個洞口前,裡面除了怪風,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