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動物不都是放養的?籠子裡住着什麼?
雖然屋子裡不乏兇殘的猛獸,但籠子裡那團黑暗隱隱透着更詭譎危險的氣息,不安在屋子裡瀰漫開來。
“再忍耐一下,忍耐一下。”她的眼閃爍着璀璨的光芒,與張狂野蠻的性子完全不相稱的溫柔的聲調,意義不明的忍耐更不知在安撫誰。
她凝望着皎潔的月色,餘光移向沐浴在月光裡的獸籠,已經能隱約看到飄逸的鬃毛。
“喂,回房間睡吧。”霆霓瞧見她昏昏欲睡的,在月色映照下更顯蒼白的臉,是因爲受傷的緣故嗎?
“嗯……”她迷糊地應了聲,最後的理智丟失前還不忘提醒,“你們看着霆霓,不要讓他在房子裡亂跑。”
誰要——
動物們收到任務,紛紛扭過頭,緊盯着他,滾圓的眼珠子瞪得比月光——
月光,不對!
霆霓望着倒映在巨型水族箱裡的圓月,新月纔開始了幾天,不可能看見滿月的月相。
這裡,窗外的,難道在另一個空間?
叩!叩!叩!
霆霓驚起。
二樓不斷傳來敲門的聲音,把房子都敲得震晃起來,房子裡的住客卻熟視無睹。
接下來的兩天,玥不是在狂吃就是狂睡。
到第二天的傍晚,一陣野獸的叫囂終於把玥喚醒。
外出歸來的霆霓踏進屋子,一股強大的壓迫直把他推卻門外,七彩透明的光充塞每個角落,一隻龐然大物投影穿透水族玻璃,落在粼粼水波上,這棟房子已經快壓抑不住它散發出的懾人的氣勢。
大廳內,動物們焦躁不安,連毛髮都豎起,蓬鬆得一時理順不了,它們紛紛對四周發出警告的喝嗚。
在窗臺下放了三天的籠子,曾經落魄的黑暗已經不復存在,某些東西被撕食乾淨,只留下微弱的血腥味,籠門敞開着。
玥正端莊優雅的,坐在沙發上喝着茶。
“你醒來了?”這幾天,不是睡覺的時候,她也有在屋內活動,但完全是不清醒的狀態。
“啊!”她隨口應了聲,放下杯子,擡起頭才驚訝地笑道,“霆霓殿下,你回來了。今天又去哪裡了?”
什麼東西!
“到處走走。”
小妖在玥的對面放下霆霓的茶點,他卻久久沒有坐下來。
一隻山羊狀的動物蜷縮在她大腿上,如同撒嬌的小貓,察覺到遭注視,它警覺地擡起頭,血色的眼睛直射向霆霓,它嗤齒,露出滿口鋒銳的犬齒。
“不用緊張,他不是敵人。”
吼——
“啊?不行,你不能吃掉他,我留着他還有用。”
玥撫摸山羊長長的毛髮,輕聲安撫,白色的長毛上佈滿了各種圖案的黑色咒文,一直延伸到羊蹄。
從氣和牆上、水中的影像來分辨的話,是那隻傳說中的兇獸沒錯,那在她懷中不甚溫馴的小羊羔又是什麼?
小巫女揹着書包放學回來,人沒見只聽到她們嚷嚷。
“姐姐已經從獸族那邊趕回來了。她說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留住饕餮。”她們突然出現廳中,看見可愛的小羊羔一陣怪叫,又是抱又是親的,“它已經完全痊癒了嗎?”
“還差一點,馬上就好了。”她笑着道。
晚飯過後,玥又打起瞌睡來,最後就在客廳的地毯上,和一大堆動物睡在一起。
古老的大鐘敲響零點。
霆霓首先站起來。
她翻身起來,頓了頓也站起,伸伸懶腰,拍拍屁股。
“出發吧!去奪回妒羅錦的遺物。”
“不是饕餮的茶壺?”霆霓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她得意地揚揚手。
手臂的傷已經痊癒了?
霆霓驚訝地發現她纏在手臂的紗布已經撤掉,只剩淺淺的紅印,前天還血流不止的。還有那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自信,彷彿勝利已經是囊中物,她要怎麼做?前天可是狼狽地逃跑。
“你今天……自信滿滿的樣子,已經籌算好怎麼對付他了嗎?不會像上次一樣,興頭正好時逃跑吧?”
“真失禮!”她瞪了他一眼,隨即狡黠地笑道:“放心,放心,這次不會的,也不需要謀劃什麼!你來打。”
什麼?
她轉身,指尖抵着他的面具,興奮地宣佈:“對的,你沒聽錯。不是我,是你!你自己去收拾霍閃!”
他?
如果可以,他當然更樂意自己動手,早受不了巫女那種想便宜佔盡還得優先處理自己事情的拖拉方式。
只是,他需要降級?不,升級成爲C或D級魔族?
低級魔族,這名詞遙遠得幾乎不曾存在,真的難以想象。比起現在什麼都不是,狀況有強一點嗎?
那天,霍閃的挑釁暴露了自己行蹤,他藏匿在一個富商家的孩身子上,就是那天看到的學生,也是首個接觸饕餮的茶壺的人類。霍閃看中對方家長的社會地位,控制着學生周旋在成人社會,尋找獵物,肆意殺戮。
小巫女們見霆霓無聊,給了他一堆追蹤敵人的道具,掩蓋氣息的臭草藥水,能變成蝙蝠的血族披風,和小動物對話的項圈套組……每一件都簽下租賃契約,原來巫女的惡習自小養成,還是她們自身的教育太到位了。當然,都只是普通的契約,但感覺再在人界待下去足以讓他傾家蕩產。
“他這兩天和一個人類女人走得很近,那個女人……”
“和梨花長得很像吧?”她壞笑。
“你怎麼知道?”
“小妖們說的。”
他們很快找到霍閃,他正從飯店出來。旁邊是一個綽約多姿的可人兒,三十出頭的樣子,年齡有點稍大,無妨。
看到首個女遇害者的照片,小妖們一口徑的說像梨花了。如此說來,那天動物們臨摹出來的霍閃和遇害者或是眼前這個女人,是有幾成相像,眼神,鼻樑,特別是精緻的五官上透出豔麗的風韻。
梨花也是長這個樣子。
當然,這個的學生也挺帥氣的,身段也鍛鍊得不錯。
他們上了車,一直往郊外駛去。
小孩子(其實是霍閃這老東西)還挺會調情的,一路把大媽逗得樂呵呵的,一下真情流露,一下羞羞答答。不過一大把年紀了,就不要妄圖吃小鮮肉了,這口肉表面鮮內裡可老韌老韌的,而且誰是誰的肉還不知道呢!
巫女的眼睛可以看清男孩身上的霍閃,還有揣在懷裡的異物,應該就是妒羅錦的遺物,還有腰間的茶壺,散發着一般肉眼看不見的血紅微光。
霍閃在跟茶壺討回自己原本的容貌。
茶壺把施術者吞噬,越過結界,然後施術者用祭品換取自己,因而出現七人失蹤的案例,失蹤的受害者已經被茶壺當作祭品消化掉。
然而即便是1:7的對換,也不能滿足茶壺的易物原則,除了魔力被削弱外,他的真實面容也沒法完全修復,但茶壺已經不接受粗糙的祭品了,它渴望更精純的魂魄。而人類的身體吃多少吐多少,吐出來的部分意外能和自己融合。霍閃靈機一動,想到把跟自己體貌相近的供體的一點一點獻給茶壺,再與自己融合。至於魔力,他似乎倒是不急着奪回來,在面容修復完美之前,一個一個魂慢慢換回來就足夠了。
愛美到變態的程度,她也是醉了。可是犧牲別人性命換回來一張臉,好像奢侈一點吧。
霍閃把女人帶至人跡罕至的郊外。因爲出了殺人狂魔的案件,深夜外出的人流少了,更方便變態狂魔行動了。
也方便他們收拾他。
小男孩把女人拉出車外,馬上就糾纏在一起,畫面也越來越不堪。玥有點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霆霓隔着面具,看得倒是認真的。
“你真的願意給我嗎?”霍閃萬種風情的挑逗。
“是,我的身體,我的魂,一切都是霍閃大人的。”女子雙目茫然,露出癡迷地笑容。
意識被迷惑的狀態下,她也不會有太大的痛苦,這霍閃還是挺體貼的。
男孩與霍閃重疊的影像開始分裂開來。霍閃離開男孩的一瞬,男孩也應聲倒在地上。霍閃舉起如同獸類爪子的手,長長的尖甲覆上女人的臉龐。
“很好。我就要你的魂和……臉!”
霍閃打開壺蓋,黑色的煙霧從茶壺裡慢慢溢出,上升到半空。他擡頭,即對上兩雙好奇的眼睛。
“你繼續,我們在一邊等就行了。”玥自顧自的說,霆霓也沒有意見。
他們也很好奇饕餮的茶壺是怎麼吃食的。如此珍貴的機會不會再有的了。
繼續什麼!霍閃快速收起茶壺,卻給身後一股突如其來的更迅猛的風颳落,茶壺“哐”的一聲落地,並滾到玥腳邊。
霍閃呆愣了半秒,剛剛那風的感覺是——他擡眼,這兩人今天的面貌和那天完全不一樣。
“你們非要來送死,我就成全你們——”
兩人還想着怎麼把霍閃的攻擊對周圍的傷害減至最低,不料,霍閃轉身就跑了。
“你跟着霍閃!”玥飛身,山羊從她的影子裡跳脫出來。
完全擺脫巫女的束縛一瞬,山羊對空獅吼一聲,欲有地動山搖之氣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