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東西,古怪的流體狀物,當它涌動的時候,才能勉強看出它原來的體態,像蠶?不,更像是類似海豚或是海馬形態的東西,看着看着竟有種熟悉感覺,彷彿被迫產生一種共鳴。
“這是阿蒙角原蟲,一種十分古老的生物。”
蟲?
她朝鳥雀拍了個響子,一隻麻雀飛落她食指。
“什麼都不要想,往上面輕輕一啄就可以了。”
吱!
鳥雀們陸續有序地向蟲體展翅,它們的啄只是輕輕一下,蟲體如同收到電擊般顫動,那微小的啄點即在蟲體純白的體表形成黑點,隨着鳥雀數量增加,黑點像水墨一樣散開。
這鳥雀的數量,恐怕需要點時間。
趁空擋,玥到一邊坐下,拿出剛剛的報紙研究起來,夾帶的白紙上簡單陳述了每件案件的情況。
4月2日首宗失蹤案發生,3日、4日、6日、9日、13日、18日,半個多月,一連發生了七宗失蹤案,失蹤人士至今下落不明,估計凶多吉少了。
之後沒再出現失蹤人口。
然後在25日開始出現屍體肢解狂魔,首例死者臉部盡毀,臟器被挖,四肢不知所蹤,30日第二例臉容受毀,雙上肢、右下肢不祥,5月5日第三例面部毀容,屍體完整。除了單臉部毀容的是女死者,其餘皆爲男性。
真是惡趣味!那個魔族,不單用那個器具越過結界,還發現新玩法!
那麼就是了,狼吞虎嚥之後,變得越來越挑嘴了,這是常性。
如果她沒記錯,缺陷的那一部分正好叫美食家的舌頭吧。
呵!
“有頭緒?”爲何她輕鬆的表情會讓人更加不安?
“清單上第四件委託物。”
“饕餮的茶壺!”
哼,霆霓果然“見多識廣”。
這時,不再受到刺激的原蟲漸漸放鬆下來,記憶的畫像平鋪在它純白的肌膚上。
“當它受到傷害時,會吃掉攻擊者的短期記憶,很有趣的生物,不是嗎?”她輕輕撫摸最後一隻雀鴉,“不用擔心,你們不會有事的。”
雀鴉歪歪腦袋,放心地飛回同伴身邊。
吃掉後,把共有的部分整合起來——
她嘴角含着笑意,靜靜等待最後的色彩渲染於上,最後躍然於蟲體之上。
人面,羊角,虎齒,人爪……
就是這個,紫砂胎剔紅饕餮茶壺!
嘻嘻,找到了!
竟然被魔族帶過來了,而且因爲吸食了人血,色彩變得更加豔麗奪目。
她長長嘆息一番,安撫好激動不已的情緒,久久才記起要回收原蟲。
乖乖站在一旁靜觀的霆霓壓下莫名的懼意,他不知道巫女也對茶壺虎視眈眈,她那癡迷的神情讓人一陣驚顫。
“霍閃?”霆霓看向另一條原蟲,有一絲驚訝,也不盡然。
“認識這位尊者嗎?”玥慢慢扭過頭。
聽說魔族都是高冷俊美的,說起來她連自己契約者的臉容還沒見過。最後幾位目擊者麻雀們的印象完成後,一副相當俊俏姣好的臉容出現,細長如絲的銀髮,濃眉下一雙銀紫色的峻冷的瞳眸,鷹鉤鼻勾畫出完美的線條,嘴角揚起邪惡的壞笑,唯一破壞美感的是他的皮膚過度白皙還柔嫩可彈,紅顏薄命就是這麼回事吧?
“尊者?”
“尊者,他會受萬民景仰的。”
短時間內造成十人死亡,死狀恐怖,是人界蒙上恐懼的陰影,這是異界分化以來最出彩的紀錄,還做得明目張膽的。他的偉大事蹟將會被記載在歌頌罪犯的石碑上,想躲都躲不過。
她笑得有點崇拜的味道。
“霍閃,是妒羅錦大人第563位子嗣。”
“是遺產繼承問題引起的紛爭嗎?那竊取妒羅錦遺物的人鎖定是他了。”不作他想,也不要隨便散播可能有兩個甚至以上的魔力等級相當的魔族若無其事地越過了結界,到達人界,這樣的會引起恐慌的謠言。
“你們會怎麼處置他?”霆霓知道是廢話,都將被刻在石碑了,想必命運堪虞!
“隨意,我對這種事一向沒什麼主見。爭執是難免的,期間會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若最後有人出面就最好了,她再敲那個出面的人一筆就是了。
一不如意就直接置之死地,的確很隨意。
等一下,由她來執行?這不會太草率了?
清理好現場,驅散了動物們,她一路走出公園,表情千變萬化,不知在盤算什麼。
走到車站,她突然笑道:“決定了!他下次作案時間是10號,還有兩天,霆霓殿下,請耐心等待,東西就會自動送上門。看,車來了。”
“那你呢?”
“什麼?”她裝傻充愣的,卻抵不過霆霓篤定的氣焰。
“你是準備現在就去找霍閃?”
“不,巫女不打沒有把握的仗。”霍閃看上去一點都不好惹。
“那你現在要去哪裡?我真的可以相信你能把妒羅錦的遺物完好無缺的交還給我嗎?”
玥不滿地盯着他——什麼意思,這是質疑她的能力,還是把她當小偷了?
“搞清楚,我只對饕餮茶壺有興趣。”
霆霓定定看着她兩秒。
“那好,我換個方式說,你現在準備去哪裡找紫砂胎剔紅饕餮茶壺?”
“當然是去精……”她趕緊捂上嘴巴,興奮過度了,差點就脫口而出。
好,好狡猾的魔族,竟然知道她只要聽到諸如此類的名稱就會瞬間失去理智。
公交車先打開後門,讓乘客下車,然後前門開啓。
“走吧。”霆霓先她一步上車。
哼!
這個魔族,誠然擺出一副僱主的嘴臉,若不是她籤不下他的契約,哪裡容得下他現在一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
霆霓忍耐着公交車的搖晃,一直到總站——龍山精神病院。
下了車,還要走一段路。
“那個茶壺是怎麼回事?”
“據記載,饕餮的茶壺可以把施術者完全吞食,變成一個普通的器皿,穿越所有界限,不受結界制約。現行具有相似魔力的神器共有三件,被列爲一級禁器,饕餮茶壺是其一,它已經流落魔族千年,小閻王他們一直想把它找回來,就是爲免發生類似這次的事件,讓心懷不軌的異族闖進人界爲非作歹。”
“你的意思是,霍閃現今是完整之軀,和在魔界無異?”
“我極不願意那樣回答你,答案是肯定的,不過時間上還有些時候。”
他們在精神病院大門停下,保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打了通電話報備磨蹭了好一會纔開門放行。
病院內很安靜,鬱鬱蔥蔥的大樹,巍然不動,彷彿一堵無形的高牆,凜然屹立於蕭森的建築物前,阻擋並守護着這一片區。夕陽西下,病院大樓已經遠離陽光的沐浴,內部的燈遲遲沒有亮起來,讓大樓看起來極其陰森。
大樓門前,兩個西裝凜然的魁梧男子如同尊像般站立,似乎已經守候多時,見到玥,其中一名男子畢恭畢敬地爲她開路。
“玥小姐今天帶了位有趣的客人來。”
來不及反應男子的話,霆霓即被內堂長長的走廊吸引過去,全是玻璃的牆壁,連天花也倒映着來者,而他一身的黑色斗篷也清晰可見,而越往深處,噁心的感覺涌上心頭,頭顱更是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壓迫,隱隱作痛。
然後,他們跨過一堵門,不適感倏地消失了,取而代之一股強大的力量排山倒海的迎面而來,裡面到底住了些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地方?”霆霓扶着額,暗暗鬆了口氣。
“這裡關押那些沉睡了千年,沒有趕上異界分化而滯留人界的異族,他們有些在人界突然甦醒並爆發,或附身在人類嬰兒上一起轉生了,因爲牽涉到人類家屬,不能遣返而得暫時禁閉在此。”解釋的是那位帶路的男子。
男子在下一個拐口停下,指着走廊的盡頭:“玥小姐,你要見的人在盡頭房間,他上週企圖撕食自己的肚皮,因此樣子有點狼狽。”
“那麼我進去了,好好招待霆霓殿下。”
“是!”
玥打開盡頭房間的門,邪惡的怨念縈繞房間每個角落,一個用異族的力量打造的籠子把長髮凌亂的怪物灌裝進去,連動動手指頭的空隙都沒有。怪物雙目凹陷,面容瘦削,嘴脣乾裂,一副長期營養不良的乾癟,他的嘴裡卡着鐵塊,以防他撕咬自己的舌頭,牙齒也已經被磨平。
真是的,那麼最珍貴的兇獸,竟被折磨成慘不忍睹的模樣。
“很抱歉,我們來了。”
良久,牢籠裡的怪物才聽到喚聲,睜開千斤般的雙目,他重重喘着氣,發出如鉛般沉重的嗓音。
“找到了嗎?”
“是,讓您久等了。需要您親自確認,希望您還記得自己的氣味。”
“當然。真的好久了,不過無論多久都不會忘記的。”
怪物乾裂的脣角拉牽出一抹笑意,邪惡之氣慢慢收斂了。
玥走出房間,在會客室找到正在喝茶的霆霓和男子相談正歡。
一看見玥,男子頓時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