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葉

秋霜葉,葉落歸根。

——汝鄢陵

汝鄢姓,本是古代一重要的姓氏,汝鄢家族世代與段幹家族和公儀家族世代交好。這種關係交好從春秋戰國時期一直到了宋朝。宋朝汝鄢姓落敗,甚至是到了凋零的程度,汝鄢姓氏的人不過十人。而汝鄢陵就是其中一人。他是汝鄢姓的嫡系傳承人,自然是要帶着汝鄢姓,汝鄢家族發揚光大。而全天下汝鄢姓四分五裂,僅僅的十人也各自飄散不知所蹤。也罷,汝鄢家族的祖訓,即使汝鄢家族只剩一人,也要將失去的東西拿回來。

要說汝鄢家族失去的東西,那就是在五代十國時期是汝鄢家族的鼎盛時期,那時段幹家族的小姐嫁到了汝鄢家族。而當汝鄢家族在那一年落魄的時候,段幹家族的那位小姐偷走了汝鄢家族的一樣寶物。據說對汝鄢家族非常重要。而至於是什麼,所有人都不知道。歷經多年的滄桑,如今的段幹家族也到了鼎盛時期,而那樣寶物就藏在段幹家族的密室裡。世代供奉。傳聞段幹家族的鼎盛也與那寶物密不可分。

汝鄢陵理了理衣裳,自己的衣裳一直是自己補的,一個大男人哪裡懂得針線活兒。縫出來的東西無一不是亂七八糟如同蜈蚣一般。針腳都收不住。汝鄢陵的這身衣裳是他的母親在汝鄢陵十八歲的時候找人做的。用的也不算上好的布料,不過比麻布好一點。但款式是極新的。這是汝鄢陵的孃親在世是爲汝鄢陵做過的最後一件衣裳。汝鄢陵把剩下的幾吊錢別在腰間。再用衣服蓋住。汝鄢家本就不富裕,若是讓扒手給順了去,那汝鄢陵可不得在這花錢似水的京城要飯吃。家裡的盤纏本就不多,這次上京花了不少。汝鄢陵打算先在京城裡找個差事幹幹,最起碼能吃的飽飯。

要說之前也是有人找過汝鄢陵的,那人是個老鴇,看汝鄢陵生的俊美便想拉到自己的店裡做小倌,汝鄢陵自然是不肯的。做娼得是多麼走投無路的男人才會幹這種喪病的活兒。況且汝鄢陵是個正常的男人,自然不會答應。那老鴇走的時候還依依不捨地望了兩眼。嘆一句:“多麼好的人兒。”而在汝鄢陵的眼裡這老鴇還真是會做生意。想着一個青樓妓女小倌都齊了,何愁沒有生意?

汝鄢陵在夏天的時候接了一個差,說是給段幹家當個看家護衛。汝鄢陵一看是段幹家,其實內心是牴觸的。因着老祖宗都說要不是段幹家,汝鄢家也不會是如此下場。汝鄢家族的老祖宗們都把這禍根怪到了段幹家。要說這段幹家,幾百年前是巴結討好着汝鄢家,而如今卻是不認得汝鄢家是誰了。段幹家家族鼎盛,卻只有一個小姐。自然是從小被捧在手心裡當夜明珠供着。只怕段幹家除了那寶物,最寶貝的就要數這位小姐了。這位小姐叫段幹明悅,從小嬌生慣養卻養出了個暴脾氣。動不動就胡鬧生氣。連段幹家主都沒辦法。

汝鄢陵是去了,在那裡幹了幾個月,拿的銀兩也不少。只是望着段幹家的一草一木,就想起當年老祖宗痛徹心扉的怨恨段幹家。如此這般那寶物更加神秘了起來。段幹家的小姐一直是毛手毛腳火氣還大得很。倒黴的汝鄢陵今日便要去看守那段幹明悅的房間。真是好不痛快。

汝鄢陵拿着佩刀站在段幹明悅的房門外。只聽見裡面一陣尖叫。汝鄢陵捂住了耳朵皺起了眉頭。這裡面是在幹什麼?

“啊!!!!!綠衣,是活的!是活的啊!”房間裡的段幹明悅叫了起來。聲音尖銳。那旁邊的婢女名喚綠衣,打小就跟着段幹明悅。雖說平日裡段幹明悅確有失禮之舉,而今日的失聲尖叫絕非偶然。只因那段幹明悅要親自養上一頭獅鷲。所以段幹家費勁了千辛萬苦才爲了這小姐抓到了一隻幼年獅鷲。而獅鷲本非一般人能駕馭,又是從小在天空中飛翔了習慣的。所以纔在段幹明悅的籠子裡叫喚。那段幹明悅本想摸一摸獅鷲,沒想到竟被咬下了一塊肉。疼得直哭。從小嬌生慣養的她那裡被別人傷過,就算是擦傷估計也不曾有吧。

綠衣一看見自己家小姐的手受傷了便開始叫了起來:“小姐!小姐你沒事吧!來人啊!小姐受傷了!”汝鄢陵在外面早就聽這屋子裡不安穩,便開了房門。段幹明悅坐在地上捂着手哭,臉色也有些白。

“喂!你!快點去找大夫來給小姐包紮!”綠衣指着汝鄢陵的鼻子,那性情如她主子一般桀驁不馴。要知道綠衣和段幹明悅是一塊兒長大的。平時就寵的和二小姐似得,綠衣在下人堆裡也算是高的了。

汝鄢陵撫了撫額頭,嘆了一口氣。一把拽開了綠衣走到段幹明悅的身旁蹲下。“蠢貨,你們家主子要是等大夫到了早就流血流乾了。”說罷他撕了身上一塊布條就把段幹明悅的手包了起來。段幹明悅只知道痛,喊道:“蠢奴才!輕點兒!你這布那麼髒我會不會死啊!”

“身爲段幹家的小姐,平日裡你就是這樣說話的?別那麼不尊重人,小心我讓你的手廢了信不信!”汝鄢陵慢慢地包起段幹明悅的手,段幹明悅被剛剛一通話說的又羞又氣。手不停的抖。旁邊的綠衣也是看的癡了,沒想到府裡的護衛裡還有長得如此標緻的男子。

汝鄢陵哈了一口氣,包紮完了之後便離開了。段幹明悅傻傻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彷彿錯過一般。後來段幹明悅想起了要找汝鄢陵的時候,卻不知道他的名字。那時的汝鄢陵也吹了自己的差事,心想着有了點銀子可以做生意。而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卻是汝鄢家的祖訓。又想起段幹家的小姐,笑了笑。若是能入贅段幹家,如段幹家的老祖宗一般偷回寶物,也不失爲是一個好主意。

汝鄢陵在京城擺了個糖人攤子,又特地請了個畫糖人的老人。生意總是而別紅火。緣由是汝鄢陵生得好,大多數來買糖人的小姑娘都是爲了能看上汝鄢陵一眼。這件事情段幹明悅自然也知道。她倒好奇這賣糖人的能長得多好看。

待到八月十五,段幹明悅和綠衣逛着市集。也順便尋找着那糖人攤子。只見不遠處擁擠着人羣,大多都是婦女。段幹明悅便走上前去。綠衣將段幹明悅前面的小姑娘推倒在地。汝鄢陵順勢扶了一把。那小姑娘羞紅了臉。汝鄢陵也只是輕笑一聲。

“竟然是你!刁奴!”段幹明悅高興了起來,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汝鄢陵的手上。“你看!傷口都好啦,連疤痕都未曾有過呢!”汝鄢陵搖了搖頭,“段幹小姐,大庭廣衆的知一點廉恥好不好,一個女孩子家突然把手放到男子的手上,你覺得合適嗎?”

段幹明悅撤回了自己的手。臉紅了一陣。開口道:“今日本小姐光顧你的生意,怎麼?那,給我來一百個糖人!”

“段幹小姐需要如此之多嗎?”汝鄢陵笑了笑。邀了段幹明悅坐下。眼神裡不似剛纔,盡是溫柔。段幹明悅看的癡了,是了,果然他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喂!你叫什麼名字啊,那天一直沒有謝謝你。”

“在下,汝鄢陵。”

自那日之後段幹明悅的心思就全在了汝鄢陵的身上。一會兒是送玉佩,一會兒是送荷包,殷勤得很。而汝鄢陵也是一一收了。那一日段幹明悅找了段幹家主,吵着要汝鄢陵入贅。而段幹家族早已忘記了汝鄢家族。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再說段幹家族也不缺一雙筷子。只是女兒喜歡又有什麼辦法。再說女兒的性格怕是富貴人家的工子也消受不起。

段幹明悅十分歡喜,因爲段幹家已經同意汝鄢陵入贅的事情了。她找了汝鄢陵,告訴了他這個消息。汝鄢陵抱着段幹明悅。心裡卻想着,老祖宗,汝鄢家在一步一步的復興。而望着懷中的人兒,他卻有一絲愧疚。自己是愛,還是不愛。爲了家族他欺騙了一個女子的感情。而這一切源於幾百年前的事情,一模一樣,絲毫不曾改變。

段幹明悅的婚事定在了十月初八,那天街上燈火通明,鞭炮之聲不絕。汝鄢陵騎在馬上,問着爆竹味兒,又望了望滿城百姓和自己身上的喜服。老祖宗啊,真的要這麼做嗎?

到了段幹家,段幹家主對着汝鄢陵說了良久的話,句句關係到段幹明悅。汝鄢陵可是不敢推辭便一一聽了下去。事事哎了一聲。

段幹明悅坐在喜牀上,心裡按耐不住的激動。今夜她就要將自己交給那個她深愛男人,汝鄢陵。想起第一次他便是在這個屋裡救得她。想想那時的自己多麼無禮。現在她願意爲了汝鄢陵收了自己的大小姐脾氣,和他好好過日子。

待喝過合巹酒,兩人入了帳子。

半夜,汝鄢陵醒來,摸索着段幹家。段幹家今天白日的時候已經看了個大概。而老祖宗留下的圖紙裡就說明着寶物的位置。他進了那個房間,那房間裡四周掛着話,中間一個菩薩,坐的端莊。香案上的菩薩兩邊各有一盞蠟燭。

汝鄢陵轉動着一戰蠟燭的抦,那畫像轉了一個面,裡面是段幹家的密室。也許寶物就在裡面。汝鄢陵事先在段幹家附近埋好了**他點燃了引線。段幹家着火了。所有人都忙着救火。段幹明悅一看身邊的人不在頓時就慌了。她找遍了各個角落,卻沒有任何一處。那只有一個地方了。

段幹明悅冒着火進了密室,她的臉已經被燒焦了一小塊,她忍住疼痛望見了火海里的汝鄢陵。

“阿陵!快和我走!”

“不了,明悅,請你好好地活下去,不要恨我。我….原本就是爲了這寶物來的。誰知,那寶物上只寫了四個字,葉落歸根。”

段幹明悅抱着汝鄢陵,任由房樑砸在背後。

“阿陵,我以前,一直都很任性,直到遇見了你。”段幹明悅的衣裳已經燒着了。

“對不起!明悅!”說罷他抱起了段幹明悅,包的嚴嚴實實,衝出來火海把段幹明悅扔了出去。而自己卻被主樑砸中,再也起不來了。

汝鄢陵獨自一人,躺在火海中。他笑了。葉落歸根,這就是汝鄢家的寶物。

那一夜的火燒光了段幹家,除了段幹明悅,沒有一個人跑出來。

老祖宗啊!世上再無汝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