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自那日後便陸陸續續下了幾場雪,身上厚厚裹了一層,尚能感覺隱隱的寒冷。
我是個見不得美的人,雖恨不得去那一天一地的白色世界裡狠狠跺上幾腳,卻也抵不過這副畏寒的身子,只得縮在屋子裡,每天靠着屋子裡添的炭火生存。
說道炭火,便不得不提一提老女人。
丫最近約莫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對我這個眼中釘竟出奇地和善起來,雖則面上冷冷的,然待遇卻翻了不知幾個檔次,不僅讓人把我那窩挪到了東廂,每日早中晚還每每讓我陪着母子兩人一起用膳。
對於老女人這突來的一招,很不明所以。心裡雖毛毛的,但一看到秀靈不甘不願的模樣,心裡的膨脹感便呼啦啦使勁往上竄。我記仇向來很在行的。
雙兒說蒼天有眼老夫人終於瞧見少夫人的好了,我嗤笑,好或不好,還得以後說了算。
這日,陪着一大一小兩個變態食不知味地用了午飯告辭,前腳剛邁出門檻,卻被蘇小強叫住。
回身便見他從凳子上跳下來,鼻尖紅紅的,眸光亮亮的,靠在老女人身旁瞅我。頓了一陣,他開口央我和他一起玩雪。
不懷好意,絕對不懷好意!每次他想出什麼鬼把戲時,眸光便總這般,閃爍不定又故作正經。
老女人聽聞這話,出奇地並不做聲,只低着頭,拿了一方娟帕拭嘴。
雙兒手中的紙傘撐到一半,聞言擔心地瞧過來。我僵硬地站在門口,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答覆,只覺寒風吹啊吹的,身子又哆嗦了幾分。
蘇小強不管,撒丫子撲過來抱住我的腿,不放了。
我低頭輕輕拍了拍他的頭,“今兒還有事,咱們改日再去可好?”
“不管,不管,我就要去,現在便要。”他狠勁兒往下扯,連帶左搖右拽。我使勁護住生拉硬拽中漸漸下滑的褲子,欲哭無淚地向老女人求助:“老夫人……”快把這隻八爪小惡魔拉走吧。
老女人眸光幽幽地瞧了一眼,默了一陣面無表情道:“想去便去罷,不必這般拘束。”
喂喂喂!什麼想去?本姑娘哪裡想去了?你現下倒不怕我將你兒子拐了去?
老女人眉也不擡,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蘇小強歡呼一聲,便拽着我往外跑。
呼呼的風聲中,只聞一個隱約的聲音不辨喜怒道:“叫人將東西都收拾了罷。”
踉踉蹌蹌地隨着蘇小強出了門。心裡有些納悶,卻沒敢朝後面瞧,也不知身後老女人是個什麼表情。
雙兒在後面追了一陣子,三兩步便摔個跟頭,漸漸就不見了人影。
後來麼,後來麼……我只能用一句話形容:我料中了開始,卻未想到結局。
蘇小強說要玩雪,出了蘇府大門卻仍未停下,直直拉着我朝街口跑,直至來到一處尚算氣派的府院門前。院門這時緊緊閉合着。積雪落了厚厚一層,那臺階全被隱沒了,門前兩隻石獅子上也積壓了不少。匾額上的兩個大字卻因此凸顯了許多。
王家。
傳說有一隻勇猛無比的大黃的王家。
這個因爲蘇小強常常光顧而變得多災多難的地兒,即便化成灰,我想我也認得了。
我瞄了瞄摩拳擦掌的蘇小強,丫該不是叫我一起來踢館子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