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聲音驚動了其他正在訓練的教官和孩子,紛紛帶着他們上前行禮,阿寶看到她的那一剎那,眼裡的驚喜如炸開的煙花般,情兒衝他笑了笑,看着他和別人一起向她行禮,規矩的站到一邊,並不因曾經的相識而逾越,教育得真不錯,原來那個跳脫的沒心沒肺的孩子少了毛躁,但是依然乾淨。
情兒只要知道他們真正從過去的泥潭中走了過來,親眼看到他們安好就放心了,她沒有過多的和阿寶接觸,她現在站在風口浪尖,這皇宮中誰和她扯上關係都沒有好處。
問了問他們的近況,關心了幾句他們的生活,適當的表露了對他們的關心,這樣便已經足已。
大家都知道這裡很多孩子是安寧公主救出來的,她的關心也理所應當,自是回答得極其細緻,心下也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更加照顧好這些孩子才行,這便是情兒的目的。
多看了阿寶幾眼,對他笑笑,微微點了下頭,情兒便離開了,以後,她大概不會再來這裡了。
阿寶眼角有些酸澀,趕緊低下頭,不讓人看出他的異樣,公主……真的還記得他。
營帳中,鍾離夜把手中的信看了好幾遍,才遞給一邊的星光先生,星光隱几眼掃完,笑道:“殿下,您不用擔心了,皇上已經醒來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有情兒在,她想救活的人一定可以救活,我當然相信她。”鍾離夜把厚厚的盔甲脫下來,剛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練兵佈陣,實在是心裡有些擔心皇城中的情況。
星光隱依然笑得溫和,若是忽略他眼中的精光的話,一定會被人錯認爲這是個再溫和不過的人,“殿下,小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您,爲了騰龍,若是皇上心胸不夠寬廣,容不下小姐,他也不能對小姐如何,最多就是小姐以後都不回皇城了而已。”
“再說,這信上雖然沒有寫得很明白,但是語氣很輕鬆,一點都沒有被爲難了的跡像,小姐不會委屈自己的。”
想到情兒的性子,鍾離夜這段時間一直緊繃着的心總算有了幾分輕鬆,是啊,以情兒的性子,絕不會默不作聲的委屈自己,想到這幾天陸續收到的書信總是輕描淡寫的幾句,除了絕對不許他冒然回宮外,其他都只是平淡的幾語帶了過去,但是這次的事情又豈會如情兒所說的那般平淡,一旦牽扯上皇室,哪次不是腥風血雨的。
爲了他,情兒大概也是耐下性子了,鍾離夜苦笑,這一路走來,情兒到底助了他多少,他自己都說不清了,他總有種感覺,等他坐上那個位子,情兒大概就會離開了。
“殿下,您不要多想,拿下落日,纔是您現在需要去操心的,皇宮中的事自有小姐去解決。”對於小姐的本事,星光隱有着絕對的信任,相信這段時間小姐一定做好了安排,只要等大皇子拿下落日,他的地位便沒有人能撼得動。
抹了把臉,鍾離夜丟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心緒,有些事記在心裡比說什麼都有用。
“恩,只剩兩城了,拿下這兩城便直逼落日的皇城,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翻出什麼底牌來。”
落日的皇城和騰龍的不一樣,騰龍的是在正中間,而落日的則在衆城守護的最後方,要拿下落日,就必須得和闖關一樣,一城一城的拿下才有可能,缺點就是,一旦直逼皇城,便退無可退。
而騰龍的皇城比落日要容易逼近,但是一旦皇城危急,可以退的地方就太多了,只要潛藏一段時間,積聚了兵力,便能把皇城奪回來。
語立翻開帳簾進來,躬身道:“殿下,皇城中有人帶來了公主的手令,說是送禮物過來。”
情兒?以往情兒要送他什麼東西,不都直接讓狄熙送來的嗎?信件什麼的倒是小白小黑起了很大的作用,這次怎麼……
“通知萬侯將軍了嗎?”
“是,已經有人去通知了。”
鍾離夜望向星光隱,起身着裝,邊道:“我可真是有幾分好奇了,星光先生,你猜會是什麼?”
星光隱也實在想不起來,有狄熙那種非人的存在,小姐怎麼會舍他而讓一般人送來?這速度上來說就不知道慢了多少。
“屬下也想知道,想必是對戰爭極有利的,不然小姐不會用這種大張旗鼓的方式送來。”
“我也這麼想,走,去看看。”
剛出帳,便看到不遠處的帳簾同時掀開,眼光對上,萬侯矣,還有其他幾個將軍都鬨然笑出聲,大家都是有好奇心的嘛
職位由高到底,一行人來到中間的空地上,休息中的士兵也三三兩兩的圍着這一羣來自皇城中的將官,雖然在小聲議論着,倒也沒有人上前去撩撥。
看到將軍的到來,圍着的士兵行了禮,退得遠了些,萬侯矣看向領頭的人,挑了挑眉,怎麼好像安寧公主每次有什麼事,出動的都是紫使,要知道,紫使不遇大事是不出皇城的,並且他們直接受皇上管轄,除了皇上沒人可以命令得動他們,怎麼到了安寧公主面前就都跟拔了牙的老虎似的。
萬侯矣拱了拱手,道:“不知道安寧公主有何吩咐。”
紫使微微躬身,這軍營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雖貴爲紫使,也不敢在這裡託大,“萬侯將軍,大皇子,屬下奉安寧公主之命送些東西過來。”
看到他說完,並不把東西拿出來,便知道他是有所顧忌,笑着禮讓開身子:“紫使這邊請。”
紫使想了想厲大人傳達下來的命令,並沒有要避開其他人的意思,反正是爲了打擊落日的士氣,便道:“沒什麼不能見人的,請將軍清出一塊大一點的場地。”
萬侯矣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禮物,轉身讓人去照做,圍觀的士兵更多了起來。
看地方差不多了,紫使向後一揚手,魚貫而入的七輛馬車穩穩的停在周圍,萬侯矣下意識的緊繃起身軀,馬車裡未知的事物讓他有些警惕。
其他久在戰場的衆將士眼中也有了警惕之意,看向紫使的眼光都有了幾分猶疑。
紫使當什麼都沒察覺到,向駕着馬車的幾人點了點頭,幾人會意,掀開簾子,裡面排放整齊的人頭讓所有人變了臉色,這是……這是……
紫使不想引起誤會,解釋道:“這是落日潛藏在皇城中的探子,安寧公主吩咐我等送來,並讓我帶話,在落日那邊放出對騰龍不利的消息前,先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具體怎麼安排就看衆位將軍了,”頓了頓,大概是看到大家的臉色實在是都不太好,加了一句,“這些人頭被公主身邊的術師施了術,短時間內不會腐爛。”
萬侯矣嗓子有些緊,他不是沒見過死人,在戰場上奮戰了一輩子,他殺的人絕對不會是眼前這些人頭數可比的,但是……殺了人後他不會特意去關注人家死了後是怎樣的,而這些人頭壘得整整齊齊,表情各異,實在是……太過真實了。
輕咳了一聲,聲音裡依舊有些澀意,“這些全是落日的人?”
“是。”
萬侯矣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雖然沒有大皇子那裡的消息快,但是該知道的,他全知道,大皇子也從不會瞞他,總會在知道消息後轉告給他聽,不知道這是不是公主的意思。
知道這些人出來的時間是事情剛發生時,估計知道的事還沒他們多,萬侯矣沒有多問,“知道了,池鬱,派人把這些人頭都搬下來,派人通知所有將領,一刻鐘之後商議戰事,殿下,你派人安排帳篷給紫使休息。”
“是。”
鍾離夜欣然領命,他和萬侯將軍不一樣,他更想知道皇城中發生的事的細節,用此來判斷事情究竟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紫使也沒有拒絕,在皇城中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先不說大皇子顯赫的身份,光是他以皇子之尊在軍營裡一紮這麼多年,憑自己的本事爬到了將軍的位置便足以獲得他們的尊重。
再加上皇上對大皇子毫不掩飾的喜愛,朝堂中沒有站隊的人都準備把寶壓到大皇子身上。
星光隱吩咐語立去準備帳篷,自己跟着大皇子進了帳,他們只有一刻鐘時間。
不等大皇子細問,紫使便把他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鍾離夜聽得極認真,間或插嘴問上一句,光是紫使透露的這一點點,便可以看出皇城中事情的嚴重程度,更不用說他離開后皇城中發生的事了。
揮手讓語立帶紫使去休息,鍾離夜攢眉坐在那裡好一會,星光隱看了看時間提醒道:“殿下,您需要過去了。”
“過去?哦,對,情兒這禮送得好,落日想讓騰龍國內大亂,以此來打擊士兵的士氣,趁機奪回自己丟失的城,哼,有情兒這份禮,我倒要看看是誰棋高一着。”
軍營的幾年歷練早就讓他見慣了生死,撇開才見這些人頭的震撼,現在想的,盡是怎麼拿這些人頭做文章,落日這回怕是偷雞不着蝕把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