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將付雲越帶回的消息轉述給包拯知曉, 包拯,公孫策已經展昭三人在書房說了半晌的話,都覺得此事頗爲蹊蹺。經商討, 包拯還是讓展昭晚間巡街時去常樂茶館走一遭爲好。不管龐麗所言是真是假, 他們多幾分心總歸不會錯。哪怕是去確認龐麗的所在, 通知太師府的人來接也是好。
展昭領命纔要退出書房, 卻見王朝匆忙而來, 幾乎失禮地衝了進書房,“大人!龐小姐死了!”
什麼?三人驚愕不已,龐麗死了?包拯趕忙道:“怎麼死的?死了多久?”
王朝喘了口氣, “屬下巡街見太師府的人急匆匆地往常樂茶館去,擔心出事便跟了過去, 誰想竟在茶館後頭的死衚衕裡看見了龐小姐昏倒在地, 太師府的丫鬟上前查看, 說是死了!人被太師府帶了回去,死因不明!”龐小姐最近跟包小姐牽扯不清, 先是失心瘋,接着莫名死了,不會又要找開封府的麻煩吧?
包拯眉頭皺成一團,死了?蹊蹺,太過蹊蹺!龐麗瘋的蹊蹺, 死得更蹊蹺!公孫策亦眉頭緊鎖, 思忖道:“看太師府的行事是知道龐小姐在何處, 這才帶着人尋去。可就付少俠所言, 龐小姐是從莊子逃出來化做乞兒, 太師府的人又如何得知她的行蹤?莫不是被人認了出來?這才尋去?”
王朝搖頭道:“這……依屬下看不大可能。龐小姐向來珠光寶氣,換做乞兒打扮還特意抹髒了臉, 反差不是一般大,若不是丫鬟喚她小姐,屬下也認不出來。就是那丫鬟也未能一眼認出來,遑論龐人?”
展昭心中疑雲團團,問道:“可看得出龐小姐是怎麼死的?”
“隔得遠看不真切,但不見外傷。”
不見外傷?難不成是中毒?包拯左思右想沒個頭緒,不由轉向公孫策,“公孫先生,依你看是怎麼回事?龐小姐是中毒身亡?”
公孫策嘆氣,“說實話,龐小姐無故拉思善落水便蹊蹺,之後的事更無一不透着詭異。就說失心瘋,她爲何要一口咬定自己是思善?甚至跑到開封府來鬧事。雖說是病,但失心瘋多半還是心病。”
展昭眉頭一皺,沉聲道:“她同雲越提過鬼神精怪……”
包拯一驚,展昭的意思是精怪作祟?那兩個姑娘換了身體也不是不可能!若是那般,死的那個龐麗是誰?公孫策和王朝幾乎同時想到了這個可能,刷得白了臉。王朝結結巴巴道:“要是,要是……那,那府裡的思善是……誒,怎麼可能?龐小姐又不是精怪,她哪裡懂妖法?再說了,思善不是好好的嘛?”
展昭沉着臉沉吟片刻,“大人,我去太師府探探虛實。”
包拯思忖良久才緩緩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展昭一身夜行衣悄然從龐府翻牆而出,這一回夜探可以說一無所獲。龐麗的屍體有人守着,他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府裡出了這等事壓抑得很,下人們都默默行事不敢嘴碎。他悄悄掀了一片瓦才瞧見龐麗的屍體,她就像睡着了一般安詳,若不說根本想不到這姑娘已經死去多時。
越是如此他愈發覺得困惑,沒有外傷,面色也不像內傷或中毒,她是怎麼死的?想着,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此事不光彩,太師府多半不會張揚,龐麗恐怕就這麼死了完了。離去前心裡突得沉重起來,龐麗雖囂張跋扈,也無端惹了不少是非,但終歸是個鮮活的人,說死就死難免叫人傷感。尤其她生前還說自己是包思善,她從莊子逃回來也是爲了此事,究竟是病得厲害還是其中確實另有隱情?
他身着夜行衣隱匿在黑暗中遙望這太師府方向,此刻他心中不免有些後悔,當初怎麼就不能多幾分耐?聽聽她的胡言亂語又何妨?他若勸勸她會不會就不是這番結果?唉……又是一聲輕嘆,事到如今遲了。
出着神,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細弱的貓叫聲。他一驚,回頭尋去,只見一隻瘦弱的小貓朝他奶聲奶氣地叫喚。他愣愣地看着,貓?一身夜行衣的他被一隻貓發現了行蹤?小貓一邊咪咪叫着一邊小心地朝他走去,它走了幾步猶豫着停了下來,擡頭看着他咪咪叫個不停。
展昭不由覺得有趣,索性蹲下-身,扯下面巾朝貓勾勾手指頭,“來,過來。”
小貓瞄了一聲歡快地躥到他手邊,絲毫不怕生地用頭蹭着他的手。他輕輕揉揉它的頭,心想這小貓打哪來,竟跟人這麼親。逗了它一陣他便收回手,“我該走了,你也趕緊回去吧。”小貓似乎知道他要走,有些着急地喵喵叫着,卻阻擋不了他離去,只能看着那一抹黑色消失在視野中。
展昭自然不會把一隻不知哪來的貓放在心上,一回開封府就被付雲越等人圍着問七問八,確定龐麗真的死了,幾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尤其是付雲越,不過幾個時辰罷了,怎麼說死就死了?這麼一來就好像他見死不救一般,他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除了付雲越,心裡不是滋味的還有龐麗。包思善的魂魄被打出體外,肉身自然要死。包思善成了孤魂野鬼再也不能壞她的好事,可死的畢竟是她的肉身,心中如何能好受?她看看展昭,低聲道:“展大哥,我總覺得有些心慌。”
展昭搖頭,“這與你無關。”按照死去的龐麗的說法,眼前的包思善不是包思善,是龐麗?怎麼可能?他認識包思善不是一日兩日,她近來是比以往文靜了一些。不過經歷過那麼多的事,她也該收斂心性好好在府裡呆着,成日往外頭跑惹事也不成。
春妮附和道:“是啊,龐小姐要不那麼出格哪裡會惹來這些事?現在人都不在了,我們也不好說什麼,希望她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
付雲越嗤笑一聲,“好人家?太師府千金還不好?她還不是把自己給折騰死了?看來下輩子得當公主纔好。”
龐麗聽着暗暗在心裡咒罵付雲越,面上卻不敢泄露心思,一時間難免憋屈,難不成她要裝一輩子的包思善?可這個節骨眼她不裝也得裝!
春妮一撇嘴,“公主哪裡好?說不準就要去和親,背井離鄉,好什麼好?”
“照你這麼說還是當鄉野村婦好,漫山遍野地撒歡,到了年紀往隔壁村嫁就好。”付雲越睨着她,沒出息!和親,那是爲國捐軀!春妮回瞪他一眼,“你怎麼這麼不開竅?龐小姐稀罕當公主嗎?她大姐還是貴妃娘娘呢!她稀罕的明明是……”
她話沒說完卻朝展昭瞄去一眼,付雲越也跟着投去目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嘻皮笑臉道:“我糊塗了,龐小姐要是投胎非得投到包子身上不可,沒瞧她生前開口閉口就說自己是包子,這是沒跑了。”
龐麗臉色很不好,僵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接話。不過看在春妮和付雲越眼裡卻不是那麼回事,春妮連忙道:“思善,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往心裡去。龐小姐都不在了,往後再也不會有人給你添堵了。”
“是啊,包子,別往心裡去。”付雲越也乾巴巴地解釋,可這話連他自己都覺得尷尬,只好誇張地伸了個懶腰,“哎呀,忙了一天,好累,我先回去睡了,走了哈。”
春妮愣了愣,也說累了,跟在付雲越身後一溜煙跑了。一時間屋裡寂靜無聲,龐麗看着展昭希望他能說些什麼寬慰自己,他笑了笑,“你也早些回去吧,若不然你孃親又要擔心了。”
“展大哥,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龐麗有些失望,她以爲包思善跟他濃情蜜意,可實際上他們幾乎沒有什麼獨處的機會,更談不上什麼濃情蜜意。她若不親近,他便遠遠的,她親近了,他也一副淡淡的模樣,最多也就笑容多些。他原本就這般還是發現了她的異樣?
展昭不明所以,“我該說什麼?”
龐麗被問得啞口無言,半晌道:“春妮都那樣說了,你就不替自己辯解?”
展昭搖頭,“辯解什麼?我同龐小姐幾次接觸都因公務,她心中如何做想與我何干?我也不想知曉。如今她人已不在,何必再去議論?”
聽了這話龐麗心中更不是滋味,他就是這麼想的嗎?她根本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不由地心裡泛苦,怎得就這樣自相矛盾?既盼着他對自己有喜歡,又覺得他若對自己喜歡了是背叛如今的自己。
展昭見她面色糾結,不禁覺得好笑,“別胡思亂想。”
龐麗最不愛聽他說這話,怎麼聽都覺得是敷衍。擡頭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道:“展大哥,我們成親好不好?”
這下展昭都被她給嚇住了,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哪有姑娘家這般大膽的?龐麗見他久久不迴應心漸漸沉了,“不好嗎?”
展昭搖頭,“你突然這麼說……我……”他終歸沒說出什麼來,嘆了嘆,“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那什麼時候纔是時候?龐麗幾乎要忍不住追問,想到包思善或許不會說這種話這才作罷,但還是難掩心中失望,懨懨地辭去。
終於送走了所有人,展昭獨自在屋裡站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緩緩吁了口氣,今日的事真不少,繼龐麗之後包思善也着實給了他一個大驚嚇。成親?他真沒想過,眼下也真不是時候。就在這時,外頭竟又傳來貓叫聲。
他一詫,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