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理那個瘋子。”肖父走到金晴身邊坐下,目光內半帶慈愛半帶嚴肅,“金晴,告訴爸,你和肖元宇發生什麼了?還有,徐阿姨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又厚又低沉,帶着中年男人的成熟大氣。
金晴搖頭不語,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徐靜墜落陽臺的最後一幅畫面。
“金晴,你真的不必太自責,徐阿姨也不是你推下去的。振作一點,告訴爸到底發生什麼了?”肖父見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也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爸,你告訴肖元宇,我沒有……”金晴咬了咬牙,剛鼓起勇氣開口時,房間門卻被猛然打開。
她怔怔側過頭望着站在門口的父親和母親,剛想道出的事實卻硬生生堵在喉嚨中難以開口。
“爸,媽,你們也來了……”金晴的頭埋得很低,緊咬着慘白的脣,尖長的指甲深嵌入皮膚內。
“嗯。”胡慧雲沒什麼好氣地哼出一聲,踏着雪白高跟鞋,在金晴顫抖的身軀旁走了一圈,最後回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瞪着她。
“你做了什麼,我和你爸都知道了。”胡慧雲慢條斯理地開口道,語氣裡竟滿是遮掩不住的得意和興奮。
金晴微微眯起眼睛,心痛如絞。
“小墨,你告訴爸,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爸不相信傳言,只相信你說的話。”金東風撥開妻子的肩膀,急切地走到金晴面前,深沉的目光緊緊盯住她,渴盼從她眼裡找到事情的真相。
金晴木然一笑,空洞的眸光靜靜凝視着父親的容顏,薄脣輕啓:“爸,你和媽是不是特別期待小米肚子裡的孩子?”
她畢竟是金東風的親生女兒,父親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她都全然看得一清二楚。
因爲那個孩子的緣故,金小米一躍成爲家裡的“國寶”,金東風和胡慧雲必定是處處寵着她,順着她的意來,纔會導致金小米懷着大肚子來到肖家,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小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金東風微微皺眉,以他多年精準而成熟的直覺,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金晴隨意將墨發捋到耳後,微微笑了笑。她很驚訝,都到了這步田地了還能如此淡然。
“爸,如果我說,這件事是金小米乾的,你們會相信嗎?”金晴盈盈笑着,似是在說着一個與她毫不相關的話題。
“這……”金東風眉色一滯,神色有片刻的躲閃和不安,“金晴,這事兒沒有證據,可不能隨便胡說……”
金晴自嘲一笑,金東風臉上的慌張全被她收入眼底。
她心裡明白,全家上下都拿金小米肚裡的孩子當個寶,如果金小米被抓了進去,金東風和胡慧雲必定是赴湯蹈火上山下海也要把她弄出來;如果換做是她金晴可就不一定了。
“小墨……”金東風輕嘆一聲,伸出蒼老的手想去撫摸金晴的頭髮之時,卻被她敏感地躲開:“爸,我知道你對我好,不管怎麼樣,我們只能等待晚上審判的結果了。”
金東風靜靜端倪着女兒淡定自若的神色,微微嘆了口氣,寬厚大手覆上她白皙的手背,語重心長道:“墨墨,
不管怎麼樣,答應爸,不要把一切責任往自己身上拖,有什麼話就大膽說出來,再怎麼樣,爸爸也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金晴笑了笑,笑容有些諷刺,但她依舊重重地點點頭:“爸,我知道了。”
此刻,審訊室的另一頭,胡慧雲母女相對而坐。
胡慧雲聽罷金小米的訴說,脣角微微上揚:“依你的意思來說,肖元宇也相信是金晴乾的?”
金小米抿了抿茶水,得意笑道:“不知是不是上帝垂憐我和孩子,肖元宇上到陽臺的時候,看見的正好是金晴向那徐靜伸出手的一刻,爾後下一秒,徐靜就跌下了懸崖。以那個角度來看,的確很像是被她推下了樓的。金晴也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如果她當時不貪當好人伸手救人,說不定現在她也不會坐在這裡,還被肖元宇罵得狗血淋頭了,呵呵呵……”金小米自顧自地說着,心情愉悅地捂脣偷笑。
“你呀,也別太大意了,金晴那丫頭腦袋瓜精明得很!誰知道她會不會用什麼詭計抵賴呢?所以我們暫時還不能放鬆戒心。”胡慧雲到底還是在社會上跌爬滾打了幾十年的女人,對於這種事例依舊保持沉着冷靜,她撫着金小米的手背,語重心長地盯着她道。
“嗯,媽,我知道。您放心,我會親手把金晴送進牢裡的。”金小米勝券在握地捏緊了拳頭,臉上綻放出一個極其詭異而妖冶的笑意。
“那樣就行。小米,媽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嫁了所愛的男人就好。”胡慧雲笑着撫了撫女兒的頭髮,眼裡滿是疼愛和慈祥之意。
走出警局,金小米來到車旁,拉開門坐了進去。
駕駛座上的男人靜靜吸着煙,一張極其俊美的臉龐籠罩在煙霧和黑暗之中,似真似幻,顯得更爲神秘誘人。金小米寸刻不離地緊盯着肖元宇,臉頰不禁呈現緋紅,心跳猛然加速。
她輕輕握住肖元宇冰涼的大手,另一隻手心疼地搶過他的煙扔到一旁:“別抽了,對身體不好。”
肖元宇緩緩擡起猩紅的眸子,見到是她,眸色立刻黯淡了下去,他煩躁地揮揮手,聲音低沉而嘶啞:“別管我!”
“不,我不走,我要在這裡陪着你。”金小米斷然拒絕道,小手將他摟得更緊,身體輕輕靠在他肩頭,當臉頰觸到他肩膀的寬碩之時,臉上才綻放出安心而滿足的笑意。
“肖元宇,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金小米靜靜說道,聲帶微微發啞,有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魅惑。
肖元宇沒什麼情緒地扯動了幾下嘴角,目光逐漸遊離在車窗外,在那冰冷的警局門口。
金晴一定還在裡面等着結果,她的心情會是怎樣的?失望,絕望,傷心,害怕?
可是,再怎麼樣,都改變不了他親眼看見她將母親推下樓的事實。
他相信金晴,可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手機鈴聲在此時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打破了此刻的寂靜。
他掏出手機,望了眼閃動的來電顯示南林玲。
“誰啊?怎麼不接?”金小米從他的肩膀上起身,對他任何一個反常的舉動都很敏感。
肖元宇斜睨了眼金小米,輕輕推開她,拉開車門下了車,修長的身體筆直倚靠在車門上,晚風如鋒利的薄刃般刮疼了他的臉,他卻好像麻木了一般面無表情。手指輕輕點觸着屏幕,接通了電話。
“南先生。”他的聲音在冷風中微許顫抖,論誰都能聽出他語氣裡的絕望。
南林玲沉吟了片刻,森冷的聲音幽幽傳來:“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肖元宇不想把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盡力遮掩道,“南先生找我什麼事?”
“律師已經幫你預約好了,”南林玲微微一笑,纖長的手指輕輕敲着辦公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肖元宇怔了怔,隨而莞爾一笑:“沒想到南先生還是提供一條龍服務呢。連律師都給我預約好了。”
“當然,”南林玲邪氣地勾脣一笑,“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要得到那個女人。”
“南先生,”肖元宇的語氣一轉,伴隨着呼嘯的冷風,他眸內幽光點點,像極了一頭即將發作的洪水猛獸,“我和金晴還沒離婚,請你注意你說話的語氣。”
“失禮了,肖先生,我們來日方長。”說罷,南林玲笑着掛斷了電話,高大的身軀慵懶倚靠在沙發椅上,手指間熟練自然地把玩着手機,眼前浮現的是金晴被灌醉後那副嫋嫋娉娉,風情萬種的迷人模樣,耳畔彷彿能感受到從她櫻桃小口中噴灑出的溫熱氣息,還有那撩人心絃的嬌聲膩語……
晚上八點。
警方沒有直接公佈暫定結果,只是一言不發地爲金晴銬上了手銬,並將她押入了臨時監獄。
“金晴!”金東風猛然覺醒,蒼老的臉上滿是驚恐,他站起身大步朝着金晴離去的背影趕去,無奈卻被警局洪大隊長攔住了腳步:“抱歉,金先生,您不能過去。”
“洪隊長,金晴是無辜的,你知道的,以我們之間的交情,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呢……”金東風已經有些混亂,手足無措地解釋道,慌張和不安充斥着他的內心。
“抱歉,金先生,我們也是公正辦案,況且,現在被害者正躺在醫院昏迷不醒,此案已經涉及到人命,肯定是要從重發落的……”洪大隊長絮絮叨叨了一陣後,便負着手趾高氣揚地離開了。
“金晴……”金東風半跪在地上,雙手捂着臉頰悲愴地哭泣,渾濁的淚漸漸落了一地。
昔日坐擁天下的金總裁,如今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女兒被送進監獄,深表無能爲力。這樣的絕望和無奈,也只有身處其境的他才能體會得到。
“好,我知道了。”金小米掛下電話,目光深幽地望了眼坐在身旁的肖元宇,小手輕輕拍着他的肩膀道,“惡人有惡報,金晴已經被送進臨時監獄了。”
肖元宇的臉色頓時黑了一大半,他猛地揮拳捶在方向盤上,整個車身發出一道刺耳欲聾的鳴笛聲。金小米嚇了一跳,爾後擔憂地撫着他的肩頭:“肖元宇,別這樣對自己……”
“安全帶繫好!”肖元宇低低吼出一聲,飛快地啓動了車子引擎,在金小米還未反應來及的時刻猛地一踩油門,將車子投入茫茫無際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