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月很淡定。他還不忘偷偷向玉傾顏扮鬼臉,吩咐她稍安勿燥,一切有他。
看見玉傾顏和白曉月在那裡眉來眼去,這哪裡是什麼強X呀,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鳳玄殿早就懷疑白曉月保薦玉傾顏入朝爲相這裡面有文章,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文章,他感到鬱悶之極。白曉月竟然性喜男色,而且還是像玉傾顏這種毫無美感的粗俗臉龐,他在心底不禁打個寒顫。
惡寒!
心裡,對玉傾顏的厭惡又添幾分。
一個以男寵身份入朝爲相之人,能夠有什麼作爲。
他開始懷疑玉傾顏之前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全部都是因爲白曉月在背後幫她鋪路。有白曉月出謀劃策,玉傾顏自然能夠順風順水,無往而不利。
這,或許就是鳳玄殿這一輩子所做出的最錯誤的判斷。將來的某一天,他將會爲他今天的錯斷而後悔不矣!
鳳玄殿看向白曉月,墨黑瞳眸幽深似墨,看似平靜,其實內裡隱藏刀光劍影,或許只有白曉月纔讀得懂。他看似平靜的語調中暗藏凌厲之色,“國師,你當真喜歡玉丞相?”
白曉月淡定擡眸直視鳳玄殿,冰藍眸底清澈一片,神色坦然,不見絲毫畏懼退縮之意,“回皇上的話,臣確實喜愛玉丞相。”
“那好!朕下旨爲你和玉丞相賜婚!”
玉傾顏聞言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下地。
前一刻還提醒她御鳳國不興男風,叫她不要敗壞朝庭風氣。下一刻竟然提出要給她和白曉月賜婚!鳳玄殿該不會被氣瘋了吧!
白曉月一點都不意外,他坦坦然對鳳玄殿說:“臣謝皇上好意!只是這婚,怕是要掉轉過來賜。”
“掉轉過來賜?”鳳玄殿一時間弄不明白白曉月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白曉月淡定回答:“不是賜婚給臣,而是賜婚給玉丞相。臣願意下嫁玉丞相爲夫。”
這句話說出來,別說鳳玄殿呆住了,就連玉傾顏都呆住了。
一國之師竟然願意下嫁一個無品無德五大三粗毫無美感的男人爲夫,鳳玄殿直覺地認爲他一定老年癡呆,聽錯了。
這怎麼可能!
而玉傾顏呢,她顯然跟鳳玄殿抱有相同地想法。她並非因爲白曉月想跟她成親而覺得不可思義,而是因爲白曉月願意下嫁她爲夫而感到不可思義。
男尊女卑,一國之師竟然願意下嫁給她這個一無所有的弱質女子爲夫?這個世界荒誕了!這個世界無稽了。
鳳玄殿和玉傾顏都感到不可置信,白曉月卻是相當淡定,就彷彿他正在跟你討論今天午餐吃什麼的問題。他說:“請皇上賜婚,臣願意下嫁玉傾顏爲夫。”
“白曉月,你——”
鳳玄殿感到不可理解。他禁不住搖頭自嘲。跟白曉月明爭暗鬥這麼多年,他始終沒有弄明白白曉月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白曉月每每總是做出出人意料之舉,他根本就計算不到,白曉月下一步會走怎樣的棋。
白曉月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看不懂的對手,既是他尊敬之人,也是他最爲防備之人。因爲看不懂,所以防不勝防,這種人分分鐘最危險,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這樣的腹黑陰險之人竟然也會有弱點?
而這個弱點竟然就是這個看起來一無是處的玉傾顏?!
鳳玄殿感到這個世界荒誕了。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想到,是否玉傾顏身上有什麼東西是白曉月想要得到的,可是一時之間又搞不到手,所以白曉月纔不惜委身下嫁,也一定要把這件東西弄到手呢?
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麼白曉月想要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會不會這樣東西,纔是白曉月真正的弱點呢?
鳳玄殿心思百轉千回,想的盡是如何算計白曉月和玉傾顏。而玉傾顏的思想則相當單純,她在考慮如果她真的要娶白曉月,那麼首先得過綠君柳那一關。
雖然皇帝賜婚,綠君柳根本無從抗拒。但是,她與綠君柳畢竟情定在先,她也曾想過此生只做綠君柳的新娘,於情於理,她都必須對綠君柳有所交代。
她用眼神與白曉月在虛空之中對話,“小月月,你要我娶你,那君柳怎麼辦?”
白曉月回答:“很簡單啊,一併娶了!”
玉傾顏橫白他一眼,“一併娶了!你說得輕巧!君柳願意嗎?”
白曉月反問:“你怎知他不願意?”
玉傾顏回瞪他,“你傻呀!御鳳國以男子爲尊,從來沒有女子三夫四侍!君柳是這個國家的人,他怎麼可能願意!”
“爲何不問問。興許他真的願意呢?”
玉傾顏當即傻眼。
她發誓,如果綠君柳願意,她的名字倒過來寫!
當晚,回到家中,玉傾顏將神殿中發生的事情以及鳳玄殿的賜婚如實相告,果然換來綠君柳憤怒砸杯離席,甩袖遠去的身影。
隨着房門“咚”地一聲被狠狠關上,驚天動地,玉傾顏嚇得臉色慘白,縮縮脖子,不由自主地打個寒顫。
她就知道,綠君柳絕對不會同意。
白如霜很淡定。似乎玉傾顏娶誰他並不關心,即使玉傾顏即將要迎娶的那個人是自己的親哥哥,白如霜也僅僅只是擡起眼皮子瞅了玉傾顏一眼,然後低頭繼續喝茶。
玉傾顏鬱悶地趴在桌子上,不安分的手指捅着面前的茶杯蓋,鬱悶地說:“小白,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我就知道君柳不會同意這門婚事。怎麼辦?君柳生氣了,怎麼辦……”
看見白如霜悶不做聲地喝着自己的茶,玉傾顏鬱悶地抄起杯蓋狠狠砸向白如霜,怒道:“白如霜,你啞巴呀!你好歹說句話呀!”
白如霜揚手穩穩接住玉傾顏扔來的茶杯蓋,放回桌面,淡定地喝着自己的清茶,淡然回答:“你想聽什麼?好話,我不會說。真話,你又不想聽。所以,我乾脆沉默。”
玉傾顏被白如霜堵得說不出話來。她無力地攤在桌面上,滿懷哀怨地咕噥,“唉……你說我怎麼就會惹上了你哥哥那個難纏的傢伙……如果沒有白曉月……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君柳就不會生氣……我也不必這麼苦惱了……”
白如霜呷了口茶,潤潤嗓子,他問:“你以爲,鬱悶的只有綠君柳一人?”
“難道不是嗎?”玉傾顏奇怪了。
“你以爲,月就心甘情願地願意與別的男人共享你?”
玉傾顏無言以對。
因爲是白曉月強勢要求下嫁於她,所以她從未考慮過白曉月的感覺。如今聽白如霜這樣一說,白曉月本爲御鳳國之人,深受男尊女卑的思想荼毒,他應該沒有這麼開放,心甘情願下嫁於他。
“可是……是他提出……”
“月這麼做不過是爲了你。”
“爲了我?”
“你與綠君柳相識相戀在先,他知你放不下綠君柳,而他又不想放棄你。與其三個人痛苦一輩子,不如每個人各退一步,成全彼此。所以,他才委屈自己下嫁於你。”
如果不是因爲月在乎你,單憑你,怎麼配得上我那個神俊豐瘐有如仙嫡的哥哥。
白如霜在心底偷偷補充。
是這樣嗎?是因爲白曉月愛慘了她,所以他才願意與其他男人共享她嗎?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那麼綠君柳呢?他也會答應嗎?
憶及白曉月當時的篤定,他似乎就算準了綠君柳最終一定會同意皇上的賜婚。莫非白曉月也認爲綠君柳會因爲深愛着她而最終放下心裡的那道檻,心甘情願嫁給她?
那麼那麼那麼,她是不是就可以建立後宮了呢?
某女很不厚道地想。
看見玉傾顏又在那裡胡思亂想,白如霜輕不可察地搖搖頭。白曉月曾經說過玉傾顏命中註定有八夫,那麼也就是說,娶白曉月和綠君柳只不過是一個開始,將來還會有六個老公嫁進門。
他其實挺好奇的。
不知道剩下的這六個老公,又會是誰呢?
夜漸深沉。
徘徊於綠君柳的房門前良久,一再鼓起勇氣,卻終是不敢推門而入。玉傾顏覺得自己這回真的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困境,處理得好,皆大歡喜;處理得不好,她將永遠地失去綠君柳。
可是……她不捨啊……
房中燭火晃動,隱約可見端坐於桌後的高大人影。他背對着窗戶,似乎並沒有發現她已經在門外守候了一夜。高挑瘦削的身材,骨感十足,長髮如瀑,一身青衫素雅,總是清俊溫和的背影,此刻卻透露出一股莫名的滄桑。
突然,房間燭火熄滅。在玉傾顏怔忡間,綠君柳拎着包袱打開房間的門。
四目相對,片刻無言。
冷風森森,吹過他和她之間。
玉傾顏脣角勾起一抹苦澀無奈的弧度,她自嘲道:“我在這裡守了一夜,你還是決定要走嗎?”
“你在這裡守了一夜……”
聽見玉傾顏的話,綠君柳心驚,顧不得自己要走的心意堅決,他快步走上前握住玉傾顏被夜風凍得冰涼的小手,用力搓揉着,心疼地問:“傾顏,冷嗎?夜風寒涼,你爲何不多加件衣服,凍壞了那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