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喻離嘆息,不答。
白曉月沉吟。
鳳喻離雖然沉默,然而多年默契,白曉月已然知曉鳳喻離的答案。他蹲下身子,輕撫小天天的腦袋,溫聲詢問:“小天天,你真的想當皇帝嗎?”
小天天擡起眼皮子飛快地瞅了鳳喻離一眼,又重新垂下。他拉拽着白曉月的衣角,怯懦懦地回答道:“小天天知道錯了!小天天不該胡亂說話的!月爹爹,您跟爹爹說聲,讓他不要生小天天的氣了,好不好?”
“傻孩子,你爹爹如此愛你,他又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白曉月摸摸小天天的頭髮,溫聲安撫,“小天天,你年紀尚幼,不識輕重,你爹爹是怕你日後吃虧呀!皇宮那個地方,龍蛇混雜,吃人不吐骨頭,沒有爹孃在身邊照看,你一個人如何生活。……唉!你叫你爹爹和孃親如何放心。……”
“月爹爹,”小天天歪着腦袋,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有完全聽懂。他認真地說:“小天天不去皇宮了!小天天就留在百花鎮陪着爹爹和孃親!您能夠告訴爹爹,不要生氣了好嗎?小天天錯了,小天天不該總是調皮搗蛋,惹爹爹生氣的!”
“你呀,唉——”
白曉月起身,對鳳喻離說:“喻離,你當真決定了嗎?小天天還這麼小,就要離開父母身邊去那麼遠的地方生活,你如何放心。……”
“我反對!我不同意!我堅決不同意!”
玉傾顏將兒子緊緊摟入懷中,心疼地說,“小天天才多大呀,你就要把他送去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行!說什麼都不行!我堅決不會同意的!”
鳳喻離嘆息。他又何嘗捨得。只是,既然兒子有這個野心想當皇帝,將他送入宮中,讓兒子見識下皇宮冷暖,也好鍛鍊一下。如果自覺不濟,也好趁早斷了他的想念。
小沐雨似乎從爹爹和孃親的對話中聽出什麼,他問:“喻離爹爹,您要送小天天走?”
小木木也擔心地說:“喻離爹爹,雖然小天天頑皮了些,性子直爽了些,說話有時候不經大腦,但是,他並無歹心,您不要送他走,好不好?”
小天天用力拉扯住鳳喻離的衣衫,淺仰俊朗如玉的可愛臉龐,漂亮的大眼睛淚花閃閃,泣聲道:“爹爹……我錯了……您不要送我走……您不要送我走……爹爹……我知道錯了……我以後都會乖乖地聽話……不會再惹您生氣……您不要送我走好不好……您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鳳喻離心中酸楚。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無情的父親,狠心送自己的兒子去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然而,又有誰能夠體會他的心中的痛苦!唯一的寶貝兒子,玉傾顏不捨得,難道他又捨得?!然而,既然兒子的夢想就是成爲一代名君,那麼,他就要給兒子實現這個夢想的機會!除了送兒子進宮,別他無途!
白曉月沉吟片刻,嘆道:“罷了!既然如此,我便再入宮十年!傾顏,將小天天交給我,你可安心?”
“什麼?!”玉傾顏聞言驚訝,禁不住失聲驚呼,“月!你瘋了!你既已辭去國師之職,爲什麼還要回去?!不!我不同意!我堅決不同意!”
白曉月按住玉傾顏的肩膀,溫聲安撫,“傾顏勿急,且聽我慢慢道來。如若鳳玄殿當真要收小天天爲義子,並立爲太子,那麼,他勢必要接小天天回宮。小天天一人回宮,你們定然不安心。倒不如我再入宮十年,一來可以守護小天天左右,二來也可以輔助小天天,教導他成長爲一個真正的帝王。”
“可是……”
白曉月打斷玉傾顏的話,他說:“傾顏,鳳玄殿已經洗心革面,你不必擔心他會加害於我。再者,我打算帶黑龍同去。有黑龍隨侍身旁,你總該安心了吧!”
“可是月……”玉傾顏掙扎,努力尋找理由試圖說服白曉月打消這個荒唐的念頭,“你捨得我嗎?你捨得小沐雨嗎?月,如果鳳喻離執意要送小天天進宮,那麼就讓他陪小天天回宮好了!”
“傾顏,又在胡言!”
白曉月搖頭,嘆道,“你明明知道,喻離不便返宮!縱然鳳玄殿現在已經洗心革面,但是,喻離就是鳳玄殿心裡的那根刺,那道過不去的檻。喻離如今遠離朝堂也就罷了,一旦喻離返京,必然引起鳳玄殿悼悼不安,恐怕又會生出事端!現在天下初定,百姓休養生息,實在不宜又生內亂!所以,喻離不能夠返京!”
玉傾顏激動地質問:“難道,你就能……”
白曉月平靜回答:“我與鳳玄殿之間並無過多恩怨,過往矛盾,也不過是因爲喻離的關係。如今鳳玄殿既然決定立喻離之子爲太子,想必也不會拒絕我重歸朝堂的要求。再說了,有我守着小天天,你們也能夠安心!”
“那麼小沐雨呢,你難道就忍心拋棄他……”
白曉月的視線轉向小沐雨,小沐雨揚起漂亮的小臉蛋,目光堅定看着白曉月,認真地說:“我要跟爹爹同去!”
白曉月意外,“沐雨,你爲何要與我同去?”
“因爲,沐雨也想進宮見識見識,學習更多的東西!”小沐雨少年老成,認真地回答,“沐雨現在學到的全部都是書本上的知識,沒有實踐過,辨不清真假好壞。沐雨想跟在爹爹身邊,向爹爹學習,多見識,多實踐,在提高自己的同時,也能夠學以致用,幫助到更多的人!”
白曉月滿意點頭,讚賞道,“人兒雖小,心眼倒挺大!你要跟去,爹爹不反對。只不過,你孃親怕是……”
“不同意!我不同意!”
一下子就要跟兩個兒子分離,而且個個都是她的心肝寶貝,她怎能安心!玉傾顏激動地抗議道:“我不同意!一個都不同意!你們休想我會答應!”
鳳喻離忽然說:“傾顏,我們很久沒有見錢三少了吧?不如,咱們回京城拜訪一下錢三少,你們也好敘敘舊情!”
“咦?錢三少……”
是呀!自從錢三少回京城打理生意,時日匆匆已經有三個月了。這麼久不見,她確實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怪想他的!
玉傾顏抓抓腦袋,開始糾結,她到底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回京城呢?
“小木木也要一起去!”
眼見兩位哥哥即將遠赴京城,小木木不甘示弱道,主動請纓,“小木木還沒有去過御鳳國的京城呢,小木木也想見識見識京城如何繁華興旺。既然二位哥哥都要去,那麼,帶上小木木同去吧!”
白曉月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舉家北上,趁機到各處遊玩一番,一來散心,二來也讓孩子們長點見識,三來還可以去拜訪那些許久未見的朋友!”
玉傾顏心動了。她覺得白曉月的提議很不錯。百花鎮雖美,可是常年呆在這裡,也確實挺乏味的。聽了天魂和鳳舞的旅遊見聞後,她心心念念也想着要出去遊玩一番。
但是,她還有事情無法放下,“小藍藍剛出生沒多久,孩子太小,帶在路上怕是會鬧騰,若是再碰上個生病什麼的,……實在不方便啊……”
白曉月說:“這有何難?反正如霜素來喜靜不喜動,就讓他留在家裡照顧小藍藍。家裡有綠先生他們守着,又有藍翎羽他們幫襯着,定會安然無恙。”
玉傾顏被白曉月越說越心動。她摸摸鼻子,糾結地嘟嚷着,“月,你太壞了!你這是在赤果果地誘拐我啊!壞人!明知道人家最喜歡到處去旅遊啦!怎麼辦好呢?嗚嗚……人家想去啊……可素……又放不下家裡……”
白曉月揉揉玉傾顏的頭髮,大笑道:“傾顏,想去便去!何必猶豫!我們也很久沒有出去旅行了,權當渡蜜月了!哈哈哈哈哈哈——”
“渡蜜月?”玉傾顏眨巴眨巴眼睛,心裡甜甜的。她當即拍手,興奮地歡呼,“好!渡蜜月!咱們集體出門渡蜜月!親愛的老公們,都回去準備準備!咱們三天後就出發!”
“喲!”白曉月調侃道,“這麼迫不及待呀……”
玉傾顏眼睛亮晶晶,她屁顛屁顛興奮地說:“是呀!是呀!是呀!人家早就在家裡悶壞了,一直就想找個什麼地方走走!如今,簡直就是名正言順呀!哇卡卡卡卡卡——月,你最好了!最知道人家心意了!”
說罷,她飛撲上前,送給白曉月一個大大的香吻。
白曉月忍不住搖頭。當着兒子的面,這丫頭也不知道避諱,實在是……唉!他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了!
雖然嘴巴上埋怨,其實他心裡,比吃了蜜還要甜!
玉傾顏拍拍孩子們的腦筋,高興地呼喚,“寶貝們,去收拾東西羅!收拾好東西,咱們全家集體旅遊去!”
聽見有得玩,當數小天天最開心了。他鼓掌歡呼,“好耶!好耶!小天天馬上回房收拾東西!”
說罷,小子一溜煙就沒了蹤影,躥得比猴子還快。
小沐雨和小木木也很高興。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他們正愁沒有機會出門見識見識呢!如今正好!他們紛紛向孃親和各位爹爹告辭,轉身興沖沖地跑回房間收拾東西去了。
玉傾顏左手挽住白曉月的胳膊,右手挽住鳳喻離的胳膊,朝綠君柳揚起大大的笑臉,快樂地說:“各位夫君,回去準備羅!咱們舉家齊齊渡蜜月去也!”
白曉月、鳳喻離和綠君柳相視,不覺宛爾。看見玉傾顏如此燦爛如花的絢麗笑臉,他們臉上也禁不住綻開燦爛的光芒。
此生能得愛妻如此,夫復何求?!
生死契括,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全書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