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臉色時青時紅,顯然內心受到強烈的震動,堅持正義與服從現實的兩個概念正在激烈的衝擊。
而徐子陵也面色沉重,秦一的一番話雖然很不客氣但毫不疑問,透過表相看本質,對他觸動極大。
只是秦一抱胸而立,冷眼旁觀,兩人此時都是心神大亂,並沒有注意到秦一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機。
這寇仲若是一直這般‘迂腐’那他也絕不會心慈手軟,培養一個代理人雖然很麻煩,但對於不聽話的棋子卻更要及早剷除。
若連這點考驗都過不去,遲早要被李世民和慈航靜齋的人算計,到時候才真是悔之晚矣!
房間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中,空氣中的氣氛越發壓抑。
秦一很有耐性,始終沒有再出聲,最後索性雙眸一閉,神遊太虛。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終於傳來一聲長嘆,寇仲終於擡起了低沉苦思的腦袋,雙眼已經遍佈血絲,面色亦有些猙獰,聲音乾澀的像是跟人苦鬥了一場,沙啞的說道:“我覺得自己像是被惡魔引誘了,這種感覺實在很不好。”
秦一嘴角終於扯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嘿然笑道:“那我應該恭喜你,因爲你終於脫離以往幼稚的個人世界了,從這刻開始你才真正有資格跟李世民同場較量,慈航靜齋領袖白道武林數百年,其中隱藏的無形力量絕不能有絲毫小覷,若無堅定不移的心志,與她們爭鬥,最後的結果一定會很慘。”
徐子陵嘆息道:“難道真的就不能和平解決嗎?”
秦一笑道:“所以說子陵是最好的情人,你對女孩子實在是太軟了,我已經在懷疑師妃暄對你施展的美人計已經奏效了。
小仲定要看好這小子。說不得哪天就被人家幾句甜言蜜語拐走了。”
寇仲聽得有趣,壓抑地心情終於好轉些許,怪笑道:“這事我早就知道,在揚州討飯的時候每次貞嫂給他的包子總是最多的。”
徐子陵被兩人取笑,苦着臉說道:“兩位大哥,小弟真有這麼不堪嗎?”
三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一掃方纔的陰鬱。
秦一撫着下巴上的短鬚,微笑道:“洛陽乃是爭霸天下最重要的戰略要地。所以哪怕不擇手段亦要取得它的統治權,小仲最大的優勢就是與楊公卿等人交好,這對你將來接管軍隊至關重要。
所以,暫時我們地目標很簡單,第一就是擊敗李密,其次對付王世充與李世民的聯合剿殺,最後對於那些可能的盟友,我會另有算計的,總之。這洛陽最後能夠話事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寇仲,其他的事情我會替你解決。
你倆都要記住,暫時的妥協並不表示永遠的退讓,若是連這基本的變通之道都不懂得,那就真地沒救了。”
寇仲眼眸一亮,欣然道:“沒錯,遲早有一天我會讓慈航靜齋的那些女人知道錯過我寇仲乃是她們最大的損失。”
正待此時,有近衛來報。有客來訪,指名道姓要見秦一。
“是什麼人要見我?可有姓名?長相如何?”
在秦一銳目的注視下,近衛腰椎挺的筆直,背後冷汗直冒,看來,秦一的闖下的兇名果然不是蓋的。
“來人自稱秦川。頭戴鬥蓬,看不真切本來面貌。”
寇仲身體一震,說道:“說曹操,曹操到,這婆娘又有什麼詭計?”
秦一掃了眼徐子陵,嘿然怪笑道:“原來是子陵的夢中情人,難怪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還不請她進來。”
徐子陵苦笑無語。
……
“哈,莫非我老秦突然人品爆發了,竟然讓大名鼎鼎地靜齋仙子親自登門拜訪。該不會是想要向我表白吧,先說好,我可是正經人家。”
“噗!”
跟在秦一身後的寇仲與徐子陵險些被自己口水嗆死,普天之下敢般調戲跟師妃暄的的也只有吞了豹子膽的秦一。
果真是沒有最,只有更,師妃暄不會被氣走吧。
不過,兩人顯然小覷了師妃暄的承受力,只見這絕世美女櫻脣輕啓,吐露仙音:“秦兄似乎對妃暄有些誤會。妃暄自問從無得罪秦兄地地方,卻爲何要處處與妃暄作對呢?”
“哈哈……”
秦一突然一陣毫無來由的大笑。似乎聽到了這世間最可笑的事情,態度之囂張輕佻,以師妃暄的涵養也終於忍耐不住,黛眉緊蹙,淡然說道:“秦兄這是爲何,難道妃暄的話很好笑嗎?”
秦一捂着肚子,對寇仲說道:“仲少聽到了什麼,她說我與名滿天下的師仙子處處作對,哈,難道這還不好笑嗎?”
臉色一沉,秦一言語不屑的說道
我沒有記錯,慈航靜齋乃是佛門清修之地,但我就一身爲佛門弟子你師妃暄師仙子不好好頌佛靜修,跑到這紅塵世俗中來,爲李小子爭霸天下可謂身先士足,這到底算他孃的怎麼回事?”
師妃暄啞然,秦一的言詞並不犀力,但卻讓她根本無法反駁,輕嘆一聲,說道:“秦兄這到底是爲何,現在天下大亂,你們沒有一兵一足,爲何非要趕這趟混水。”
秦一怪笑道:“混水纔好摸魚嘛,不過,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若妃暄只是來詰問我等,我想也不用再開口了,大家沒有共同語言,說了也都是對牛彈琴,妃暄卻是個好說客,奈何遇到了我這惡人。”
秦一一派油鹽不進的強悍架式,任事前師妃暄肚子裡有百般說詞,千般計策也都無了用處。
沉默了半晌,終於皺眉道:“既然秦兄不願談這些,妃暄不說也罷,就期待時間來證明你我地對錯,只是妃暄心中有個疑問,上次天津橋一別,秦兄究竟在妃暄身上動了何種手腳?”
秦一突然來了興趣,湊上前去,奇道:“若我沒有記錯,上次好像是師仙子先攻擊的在下,然後才被綰綰趁機擊傷,好像沒有傷住腦子呀,怎麼不去找事主反而來念叨我這小嘍囉呢?
還有我要再次說聲佩服,爲了完成師門‘重任’,師仙子受了內傷也要到處周旋爲李世民爭霸天下掃平障礙,不知咱們的秦王殿下會否感動的流淚呢,哈哈,最好把他夫人休了,然後立師仙子爲正妻,這項投資纔算大有收穫呢。
但若是我怎都要先回師門閉關個三兩年再出來。”
師妃暄緊盯着秦一雙目灼灼的說道:“這是否算是個暗示?”
秦一卻避而不答嘿然冷笑道:“說到疑問我更想問師仙子一句,所謂攘外必先安內,李世民並不是高枕無憂,他的那兩位兄弟對他的惡感如今已是天下皆知,李淵投鼠忌器甚至鑑於強隋宮廷之亂也絕不會把皇位傳於李世民,你們不但不思解決之法反而更像是蓄意縱容。
哼,這場兄弟相殘、弒父戮兄的慘劇遲早會發生,歸根結底主要就是你們選擇了李世民才造成的,不知你們究竟包藏地何種心思。
難道這就是佛門所提倡的和平、友愛?這就是以拯救天下蒼生爲己任地慈航靜齋作出來的事情?
若是如此,那真個讓我失望了。”
寇仲與徐子陵心中叫妙,秦一這次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完全正中師妃暄軟肋。
任何一個皇室最擔心的就是兄弟相殘,宮帷喋血,李淵也不例外,慈航靜齋如此大張旗鼓的鼓吹李世民真命天子論,令李小子本身聲望大漲之外,揹負的仇視也相應暴增。
以前的兄弟之情,在裸的權利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身爲長兄的李建成必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也正是因此纔有了後來的驚世慘劇‘玄武門之變’。
所以說,所有的因果當中,慈航靜齋的縱容、無視難辭其疚。
師妃暄盈盈而起,淡然說道:“秦兄以偏概全,已是入魔,所有狡辯不過是你等意圖爭霸天下的藉口,但卻要讓天下百姓受害。
既然如此,那妃暄也只有告辭了,只希望下次秦兄能夠改變自己的想法。”
秦一臉上露出詭異笑容,幽幽說道:“我也相信,下次的見面必會讓你我都感到‘驚喜’。”
目視師妃暄飄然遠去的背影,寇仲狠聲說道:“說到底還是還不起我這混混出身的窮苦小子,慈航靜齋也不過如此。”
秦一冷笑道:“慈航靜齋又如何,只要敢來找咱們的麻煩,老子照樣平了她。”
徐子陵說道:“正是因爲彼此都無法說服對方,所以與她們再無轉寰餘地。”
寇仲傲然道:“慈航靜齋又如何,我寇仲還沒有怕過任何人,王世充想要在洛陽藉助李世民之手除掉我,我卻要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
秦一說道:“師妃暄並不足懼,她也不過是個從小經過了宗教洗腦的傀儡,任她武功再高在爭霸天下上憑的也是各自的戰力與智謀,只要小仲能夠表現出堪與李世民的統率力,這場最終決戰,我們就有一半勝算。
既然小仲已經認清此時的形勢,那我們就按計劃行事,勝負的關鍵還在是否最終能夠戰勝李密;而真正屬於王世充心腹的是宋蒙秋和郎奉。
其中郎奉必與你們出征,我希望不久後能夠聽到他戰死殺場的消息,宋蒙秋統領城內,倒是個不錯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