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秦一低吟道:“兩位大師來此的用意,不說我也明瞭,情非得以,小子也只能再扮演一次惡人了。”
嘉祥大師仍舊一如枯木端坐,一派高深莫測的高僧風範,不過,身上隱隱散發的氣勢卻最是讓秦一警惕。
道信大師深深的看了秦一一眼,揮手竟把手中的酒壺仍給了秦一,哈哈笑道:“小子你這次終於猜錯了,老禿我根本就不是想來點化你的,酒不錯,可惜,老禿我再喝就要醉了,還是給最適合的人吧。”
秦一接過酒壺,也不做作,仰頭一飲而盡,豪聲說道:“好酒,果然還是自家的東西好喝,嘿嘿,既然不是來點化我這冥頑不靈的小子,那大和尚你就繼續欣賞這巴山夜景吧,小子還有要事不奉陪了!”
道信揮手笑道:“好小子,果然是難纏,難怪能夠把妃暄那小妮子搞得頭疼不以,連我們幾個老禿都給逼出來了,也只有二十多年前的邪王石之軒能夠如此呀!”
把手中酒壺隨手丟下萬丈懸崖,秦一嘿然笑道:“這麼說來小子我應該高興了,不過,大和尚想要阻我入川總要有個理由呀,莫不成現在的和尚連別人歸家這等閒事都要來管上一管?”
“篤!”
木魚再次發出一聲清越的敲擊聲,嘉祥大師終於開口說話了:“施主乃是有大智慧之人,何不若放下心中執念,當能止干戈於玉帛。”
秦一微微一笑,一臉從容的說道:“佛門中我唯一欽佩的就是四位大師,因爲你們乃是真正的有道高僧。不過……可惜,可惜呀!”
道信也被激起了好奇心,笑嘻嘻的說道:“小子忒狡猾,到底可惜什麼,還不快快說來。”
“當然是可惜幾位跟那淨念禪院地了空和尚一般做了別人的刀兵,正如大和尚你方纔說的,二十多年沒有動手,爲何再入紅塵,沾染這世俗因果呢。難道以幾位‘聖僧’之功德心性修持,還看不透這虛妄表相嗎?”
“阿彌陀佛!”
低喧一聲佛號,嘉祥大師猛地睜開眼睛,眼眸中射出深邃莫測的光芒,罩定秦一緩緩說道:“世事如夢,權權若煙,人生如露,憂愁苦多,施主既然早已看透。爲何還要糾纏不休呢。”
秦一嘴角露出一絲淡漠的微笑說道:“大和尚出手吧!”
兩位佛門聖僧心中終於生起一股驚異的感覺,事實上,從兩人出現開始,就一直用佛門玄妙的精神力量衝擊着秦一的心靈,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
但秦一卻似風中拂柳,根本就沒有給他們半點機會,明明站在那裡整個人卻似驟然間從天地中脫離了出來。
與身周的一切事物再無半點干係,自成一體,外間地能量也別想干擾到他。
心中自是微起波瀾,兩僧對視一眼。看來這一戰絕難倖免。
道信苦嘆道:“可憐我老禿數十年的苦修又要被破,小子你就不能讓我老禿鬆散一會兒嗎?”
嘉祥大師雙眸已然閉合,站起身來說道:“這並非一般的江湖賭鬥,爲了天下蒼生,請恕老衲得罪了。”
秦一突然開口說道:“怎麼你們這些大和尚都這般虛僞,開口閉口都是爲了天下蒼生。恕我無禮,天下蒼生死活幹你們鳥事,你們佛家宗旨不就是去日苦多,償今世苦,得來世因;
佛祖釋迦亦是體驗人生百態抱着割肉喂鷹、捨身飼虎的大智慧最後方在菩提樹下證道。
天有紛爭,月有盈缺,天下大勢亦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兩位難道還沒我這俗人看的通透嗎?”
嘉祥大師垂目觀心,道:“施主確是字字樞機。這次是老衲罪過。”
雖是告罪,但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秦一已然明白這人心志不是自己三言兩語就能動搖的。
秦一低聲嘆道:“看來這惡人我是當定了,也罷,慈航靜齋既然想要圖謀小子的家業,我也不能坐以待斃,大和尚久不理世事被人矇蔽我可以不計較,回頭定要梵青慧知道一再惹怒我秦一的可怕後果。
老子也不是軟柿子,任誰都能捏的。”
慈航靜齋地一再挑釁,已經讓秦一極爲惱怒。這次巴蜀陰謀若說沒有慈航靜齋在背後牽針引線打死他都不信。
哼,師妃暄最好不要讓老子在巴蜀碰到你。不然……
道信大師悠然笑道:“既然如此,只要小子你能從這棧道上闖過去,我們兩個絕對不加阻攔。”
秦一嘿然邪笑道:“若是我震碎這棧道,不知是否算過關呢。”
道信
道:“好小子,看招!”
似乎看出秦一乃是那種說到做到的狠人,道信大師也不敢再怠慢,一隻巨掌猛然推出,排山倒海般的強猛勁氣頓時充斥在整個空間。
盤山棧道建在懸崖峭壁上本就地勢險要,平常人走過去,山風吹來,身形搖晃,仿若雖是都要被掀翻下去,自是步步驚心。
此時面對禪宗四祖道信大師兩甲子的無籌禪功,秦一絲毫不敢大意,眼眸中閃過一道精芒,沒有絲毫猶疑,一拳轟出。
心中也暗罵這兩個老禿狡猾,要知這棧道本就極爲狹窄,臨敵拼鬥任何身法輕功都派不上用場,即便是他秦一也是頗受此等險惡地形限制,失去了自己最擅長的功法,戰鬥力必會大打折扣。
而且此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去哪裡吸收地氣陰魂輔助戰鬥?
想到種種不利,秦一也要大是頭疼,不過,幸好這種地形也限制了對戰人數,不然要讓四大聖僧齊至,他真的要考慮繳械投降了。
但所謂千金易得,對手難求。
功力到了秦一這種程度,一般江湖高手跟他對陣,還不夠下菜的,實在難以挑起他的興致。
也正是因此,巴陵城內秦一單憑一人就掀起腥風雪雨,主要原因就是對手太弱。
一羣綿羊再多,能夠攔得住發威的雄獅嗎?
任何高手想要成長進步都需要挑戰,面對更強的挑戰。
對佛門功法最強悍地傳說級人物,秦一心中早就升起一絲興奮,當年石之軒以一敵四尚能逃跑,今此正好用這兩個老和尚檢驗一下他如今的功力究竟到了何種境地。
又是否真正有資格挑戰三大宗師而不敗!
“蓬!”
拳掌相撞。
兩股強悍的勁氣悍然對轟在一起,棧道上空像是被龍捲風席捲而過,發出呼嘯雷鳴般的巨響。
頭頂上方的山石亦是震落不少。
道信大師身形巨顫,向後倒退半步,臉上終於現出驚訝,滿面不可思異的望着秦一。
以他修持近百年地佛門正宗玄功威力如何比任何人都清楚,而這秦一卻沒有施加任何技巧,單憑各自功力對拼一記,他這身驚世駭俗的功力到底是怎麼修煉出來的?
秦一也不好受,如此純正的勁氣比之綰綰的天魔勁更加恐怖,簡直就是無堅不破。
他已經瞬間把功力提升到了極限,也有些經受不住。
看來彼此數十年的功力差距卻也不僅僅單憑一門絕世功法就能輕易彌補的。
未免自己被那剛猛的反震力震傷,秦一立時抽身飛退,在空中一連串空翻堪堪化解了入體的勁氣,同時去勢不減,直衝向對面的嘉祥大師。
“就讓小子再見識一下大師枯禪功地威力。”
竟然準備以一挑二,好不囂張。
身後道信大師忍不住豎起一根拇指讚道:“好個秦一,妖皇之名當之無愧,比之邪王師之軒亦是半點不顯遜色。”
秦一身在半空仍冷笑道:“大和尚又糊塗了,我又不是魔門弟子,拿我跟他對比,這不是硬往我頭上扣屎盆子嗎,這少爺我可不答應。”
道信大師表情一愕,旋即捧腹大笑道:“有理,有理,老禿我現在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
秦一頭上腳下,出腿快若電閃,向着嘉祥大師光禿禿的腦門狠踢而去,口中怪叫道:“妙極,等回頭少爺我請你去秦樓好好喝上兩杯。”
腳下不停,口中也詞鋒銳利,不落絲毫下風。
一道道凌厲的勁風吹拂的嘉祥大師僧袍洌洌作響,當知其中蘊涵的內勁絕非等閒。
嘉祥大師低喧一口佛號,終於出手。
左手木魚納於懷中,右手化掌爲拳,出手極爲緩慢,卻堪堪擋住秦一的攻勢。
“韋馱拳!”
“好拳法,再看招!”
腳上涌泉一麻,秦一借勢飛退,一點身旁崖壁,爪影如電箭矢般再次向嘉祥攻去。
嘉祥大師佛袖抖動,迎擊在秦一撲來的手爪上。
“噗噗!”
幾聲悶響。
兩人同時倒退,嘉祥甩出的袍袖已經被洞穿出幾個指寬的破洞。
而秦一面上也閃過一絲異色,這一局顯是未分高下。
道信大師哈哈笑道:“小子果然有些門道。”
這回變成雙掌前伸,向他頭上拍去。
這一掌看似平淡,沒有引起絲毫勁風,但秦一表情卻更加謹慎,那種高手間氣機糾纏地感覺告訴他這招絕對不能硬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