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嶽搖搖頭,臉上全是水,也許是淚。說實話我挺過意不去的,畢竟害人家想起往事,只能安慰:“要哭就哭出來吧,若是有什麼委屈跟我說說也好。”
小嶽低頭望着我,她高出我很多,我們站在水裡我的腳幾乎踩不到底,若不是她扶着我只怕要被水給沖走了。誰知小嶽竟一把攬我在懷裡,緊的我幾乎喘不上氣,小嶽道:“五百年了,小嶽都不曾跟任何人說這些話,多謝姑娘能理解小嶽。”
我勉強伸出手,拍了拍小嶽的後背,再次安慰道:“別傷心了,怪我不好,要不是我多嘴問你也不會這般難過了。咳咳。”
“姑娘怎麼了?”
“水位太高了,我剛剛嗆到水了。”剛剛突然一個浪上來拍了我一臉的水。
“是小嶽不好。”說完小嶽就又把我抱回石板上,她站在水裡往我腿上抹着香胰子。還體貼的幫我搓了搓。
小嶽的臉仍是哭的透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便問道:“唉。其實你也是個可憐人,怎得跟着這樣的少主?”
“小嶽自從下了冥界後,被各類惡靈欺壓,幾次差點灰飛煙滅,若不是入得了少主的眼…小嶽只怕也不能站在這陪姑娘說話了。”
小嶽浮在我膝上又哭起來,我摸摸她的頭髮,除了嘆氣什麼也不會說。
…
河岸的另一邊,幾個人都不怎麼拘小節,往草堆上一坐,有一打沒一搭的聊着天。
藍水揪着一根虎尾草玩:“花瑤怎麼去了這麼久?”
“女人洗澡不是一向很久的麼?”胡澤叼着跟青草,滿不在意道。
“胡陽,你去喊喊花瑤,這裡就你年紀小。”藍水使喚道,全然一副師尊派頭。
胡陽非常聰慧的道:“我不去,姐姐就在岸邊,弄不好我們幾個說些什麼她都能聽到。”胡陽暗道:碰見女人的事一定要謙讓,師父教過我。
“秋宸。你去喊喊,讓她快點。”
秋宸出奇的靦腆道:“不好吧,她在洗澡呢,我怕我一嗓子把她嚇着了。”
左右那條河幾步就到了,所以幾個人都不怎麼擔心,又聊到了一塊兒。
而河水的另一邊,小嶽覺得自己的衣服溼一次也是溼,溼兩次也是溼,索性就陪我洗了個澡,在水裡幫我擦擦背什麼的。
“小嶽,你要洗澡嗎?”
“不了,我懶得脫衣服。”
“那我洗好了,上岸吧,不然那幾個人該等急了。”
“好。”
小嶽幫我穿好了衣服,笑了笑:“這衣服可真合姑娘的身。”說完,小嶽幫我整了整寬大的領釦,變得更貼身些。
小嶽好像很捨不得我,給了我一個實實在在的擁抱,像小女孩一般在我身上蹭了蹭,卻十分奇怪的嘆了聲氣。緊接着又悶哼着嘆了一聲氣。我見她實在捨不得,便道:“若是以後再來冥界,小嶽會把我當朋友吧?”
小嶽摟着我半晌才道:“當然,只是我還不知姑娘的名字呢。”
“花瑤,我叫花瑤。”
在我耳畔輕聲道:“知道了,我的花妹妹。”
小嶽說她要換身衣服,我便自己走出河畔,映入眼簾的便是幾個人席地而坐,談笑風生,貌似還聊的十分盡興。
藍水正對着我,其他三個都背對着我。藍水開口道:“花瑤,你來啦。來來,坐下來聊聊天。”
“你們在聊什麼?”我納悶幾個人聊什麼聊這麼開心。
“我們在聊…”藍水還沒講,便聽見另一邊的河畔傳來穩重的腳步聲。
小嶽換了一身淡青色的寬袍,與方纔的那身豔紅袍樣式一致。淡淡一笑道:“姑娘,你洗完澡了我們就走吧。”
這句話聽起來怎麼感覺怪怪的?不過好像又沒什麼問題。我沒有在意,點了點頭:“走吧。”
聽小嶽說無底之海真正的入口還在前面,那裡深不見底,與十七層地獄相連,所以這裡出沒的全部都是些邪靈。而小嶽帶我們走的路幾乎都是下坡。
我有些好奇:“邪靈也分等級?十七層地獄的邪靈與十八層有什麼不同嗎?”
小嶽解釋道:“我們的冥王又稱作地獄冥王。他生有十七個孩子,並把每一層地獄都分給一名少主管轄。而第十八層卻是冥王自己管轄。其實前面十七層都差不多,到了這裡鬼是不能被輪迴的,慢慢的也就都變成邪靈了。”
我彷彿聽見了什麼好玩的事:“那可以被輪迴的鬼又去哪呢?”
“那個歸閻王管,閻王是冥王的大侄子。”
“閻王、冥王?聽起來都差不多,不過這是冥界,應該是冥王官大一下吧?”
小嶽笑了笑:“算是吧。閻王每天重複做的事情就是簽字,所有的鬼都會先去他那裡報到,然後由他和他的判官劃分,大部分被劃分到地獄的人都不怎麼喜歡他,而他那差事整天又沒什麼油水可撈。”小嶽似是知道了我要問什麼,又解釋道:“別看我們這些鬼雖然都是邪靈,卻是常住在這的,不但可以做生意,還可以修煉,甚至可以取親,不過卻不能生子。而他那兒的鬼,至多待上三天,三天後不是去輪迴了,就是下到這裡來了。”
我們邊走邊聊道:“好像很是有趣。那豈不是跟人的生活一樣了?”
小嶽點點頭:“差不多,不過要比在人間的生活艱難的多。好比說你們修煉有仙法,而我們想提升自己卻只有三種辦法。一是拿生魂修煉,二是吞併其他邪靈的魂魄,三是逃到陽間吸取陽氣。當然也可以三者都不選,那便等着別人吞併你的魂魄吧。”
我大概聽懂了,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便問道:“小嶽,你爲什麼會被閻王劃分到地獄啊?”
小嶽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笑了笑道:“我當然是自願來的,因爲我便是這十七層的判官。”
納蘭西貌似是醒了,痛哼一聲,捂着脖子上的傷,掃視了一圈。彷彿又覺得這樣被人拎着領子很不舒服,掙扎了幾下奈何實在沒力氣,就朝小嶽吼道:“嶽榮軒!這是怎麼回事?”
小嶽叫嶽容萱?
小嶽言簡意賅的回答道:“回少主,你之前被這位姑娘擒了,現在是人質,而我們現在要送他們去無底之海的入口,這樣他們纔會放了你。”
納蘭西想了想,十分好面子道:“有布麼?快把我的臉蒙上,不然讓我的子民看見是小,讓我老爹知道了可就是大了。”
小嶽從懷中掏出個黑色的布袋,只是遞過去的手有點僵,汗顏道:“回少主,布袋我每天都備着。只是我給您換了個顏色,老是用紅色的會被別人認出來的。”
“嗯,有道理。”納蘭西爽快的答應了,接過布袋便套在自己頭上。
這一路來不帶還好,不下五十個邪靈遇見納蘭西便行禮道:“拜見少主,嶽判官。”
納蘭西把布袋丟回小嶽手中,生氣地道:“我都蒙上袋子,他們怎麼還能認出我!”
“回少主,怕是這方圓十七層乃至隔壁的十六層、除了你這般掩耳盜鈴外再不會有其他鬼了。”
…
“前面是我冥界禁地,也是你們要去的無底之海。只是無底之海的大門一開,海水便會涌進我冥界,所以冥王早在多年前就將這裡賦以結界。而你們只需拿着這枚手骨便可穿越結界。大家彼此有彼此的難處,還請幾位高擡貴手萬萬不要破壞結界。”
小嶽一番話說的實在,我看了看納蘭西,她能安然無恙做這個少主到今天,想必全是靠着小嶽。我嘆了嘆氣道:“結界我們不會碰的。小嶽,你自己保重了。”
小嶽擡了擡眉,表情也跟着一滯,又神色如常道:“姑娘保重,若無其他事那小嶽便告辭了。”
小嶽接過納蘭西,輕而易舉就將她抱了起來,就聽納蘭西不爽道:“嶽榮軒!你一個大男人,不能保護我不說,還囉囉嗦嗦跟他們解釋那麼多幹嘛?真不知道父王怎會派你來做我的判官!”
大男人?
賈仁、賈興?
假人、假姓!
先是編個故事跟我套近乎!再是跟我裝什麼姐妹!還真有套路!我怒氣難平,青筋直跳,追着嶽榮軒大吼道:“嶽榮軒!我殺了你!”
嶽榮軒扛起納蘭西,跑的比兔子還快!
我用我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追他半條街,最後氣喘吁吁掐着腰,指着嶽榮軒的消失方向,氣的我手指發顫。“嶽榮軒!你好樣的。我跟你沒完!”
“花瑤姐姐,你怎麼了?”其他四個人追了上來,胡陽問道。
七哥也疑惑道:“是啊,小花怎麼了?”
怪不得我洗完澡他說要去換衣服,衣服施個法術不就幹了?更難怪他要從河畔另一個方向走過來,然後還裝的跟從其他地方剛回來、不知道我洗完澡了一樣!我堂堂一介靈氣竟被人如此算計!
我感覺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是從牙縫了擠出來的,狠狠道:“氣死我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
我忍氣道:“沒事!”這麼丟人的事,說出來不被你們笑死也要被自己羞愧死!只是我不殺了他難解心頭之恨!嶽榮軒!有種別讓我再見到你!
我深深吸了口氣,硬生生把怒火壓了回去,才道:“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