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陣慢慢破除不如直擊陣眼來的有效,我必須將其中一方的守位擊斷,讓七哥有機會鑽進去,七哥告訴我他一進去就立即停手,將他困在裡面也無妨,只要鎮邪一出,劍陣自然消失。
我催動法術,劍陣開始旋轉起來,我將力量集結至右臂,按照七哥的提示在旋轉至一週的斜上方時,兩指蹦出一道金光,守位剛被擊斷一道極窄的裂縫,七哥瞬間就擠了進去,我鬆了一口氣,滿頭大汗蹲在地上。
享受着反噬帶給我的極致痛苦之餘,看見七哥碰觸劍柄,六道靈鎖開始搖晃,七哥毫不猶豫雙手握住劍柄,七哥果然沒讓我失望,看來他還是受得住這個鎮邪的浩然正氣。地面出現細碎裂痕,鎮邪幾乎用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蹭出地面。
洞外似是有響動,片刻功夫,阿內雅就帶着數百鬼喪來到石窟,許是想說一番愛恨交織的話,見鎮邪有些鬆動,右手舉起再向下一壓,身後鬼喪一涌而上,直接忽略我奔着七哥所在的劍陣而去,對不起了兄臺,我不能讓你們破陣,但鬼喪族人實在無辜我都是避開要害下手。
阿內雅此時纔開口,悽然道:“秋宸,我早知你利用我,卻不想你如此不顧及我們之間的情分,鎮邪一拔我必化爲灰飛,你就這般狠心?”
六道靈鎖非同一般,七哥根本不理會阿內雅,反正那個人又不是他。
阿內雅等不到迴應便像瘋了一般仰天長笑:“好!秋宸,我果然沒看錯你,今日我死不足惜,你且拔你的劍,我拉上花瑤在地府等你!”
七哥眉頭緊鎖,咬牙道:“阿內雅!有什麼怨氣朝我來!”
阿內雅置若罔聞、數百頭鬼喪攻向我,身周圍滿了人,這個給我一拳,那個踢我一腳,我被踹倒在地,直到有一個鬼喪拿着把厚重的石刀朝我劈下,人在性命面前都無法婦人之仁,我一劍給了他一個穿喉,迅速爬起來,沒等我起來身後又來一腳將我結結實實的踏在石地之上,一羣人狠狠將我壓制,連我手中的星恨也被搶走。
七哥見我支撐不住一手拔劍一手幫我撐起一個厚實的結界,我趁機奪回星恨、結界消失七哥臉色煞白,嘴角隱隱可見一抹殷紅卻被硬生生嚥了下去。人太多了,面前簡直是團團圍住的肉牆,越來越近、似是要將我擠死,開始我還能刺穿幾個人的心臟或喉嚨,後來連揮舞星恨的距離都不夠,一把鐵錘朝我頭頂而來,我向下一蹲,心中默唸空遁的口訣,還沒等我施法逃離,一條赤色的火焰如巨龍般襲來,我身周的鬼喪頓時就被炸開,肢體橫飛、血沫四濺。
竟是七哥用了烈炎術!
七哥施法之時動了殺心,再承受不住鎮邪正氣的洗禮被突如其來反噬震開,身後一飛,被彈出劍陣外,摔在地上吐了兩口黑血,右臂袖子都被燒沒了,清晰可見的黑筋正在蔓延,整個掌心都是黑黑一片。
我連滾帶爬的跑過去,扶起七哥:“怎麼樣了七哥。”用上次的方法少量治療七哥身上的傷,七哥才恢復了意識。
七哥不知是哪借的力量一般,撐着地站了起來,我們換了路數,我進去拔劍,他來抵禦鬼喪,七哥總是把最安全的方式給我。
還沒等我拒絕,七哥就擊碎劍陣的一個缺口,把我推了進去,有劍陣保護,再安全不過,可他卻不進來,我把星恨留給了他,他負責不讓人靠近劍陣。
鎮邪已被七哥拔出大半,我使出吃奶的勁,鎮邪剛離地一指,便有水跡滲出,這…莫名的緊張猝然涌上心頭,我試探着再拔起一些,大約半掌寬的距離,以鎮邪爲中心的厚重石地蔓延起無數裂縫,水跡越滲越多,我大驚喊道:“七哥!鎮邪稍稍牽動就有水滲出,我擔心鎮邪一拔出這裡會被洪水吞噬。”
“不要管。”七哥硬挺着右臂的傷勢無暇分心。
阿內雅面容扭曲,聲音尖銳:“拔出鎮邪大家都要死,你們腳下便是被六道靈鎖所鎮壓的無望海,鎮邪又被六道靈鎖封死,三者牽制,哈哈哈哈,想拔出鎮邪?想都不要想!”
我心想着這鎮邪難道是定海神針?到時引來海嘯這裡豈不是要生靈塗炭?可如果這是七哥的意願、我不惜一切也會幫他完成,啊!我承受不住鎮邪的洗禮,反噬最先傳達我的右手,猛地被彈開老遠,差點讓我以爲整個胳膊都要飛出去。我倒吸冷氣,心肺似是發出嗡鳴一般,果然連我也受不住心無邪念、碰不得這鎮邪!
可鎮邪還差一點便離地,我控制住不停哆嗦的右手,兩手用力一拔直至劍尖離地,我跟這千金重的玄鐵劍一併向後倒去,身周劍陣果然消失,緊隨而來的是地面被水衝出來一個大洞,越來越大,開始只是滲水,眨眼直接就變成泉柱般涌來。
顧不上阿內雅在那自說自話,總之就是化成一縷煙粉撒在地上,我拉着腳步虛浮的七哥趕緊逃離這裡,門卻被數百個憤怒的鬼喪團團堵上,水勢沒過膝蓋,來不及多想,把星恨召喚出來,星恨浮在半空變大了些,我先把意識淡薄的七哥扶了上去,星恨向下墜了墜,待我自己上去時,星恨完全掉落在地上。
以星恨自身的力量根本無法負擔我們兩個人,我和七哥現在的狀況根本御不了劍。
我喃喃自語:“經歷了這麼多,我跟七哥終究只能活一個?”一個浪尖咆哮而來,將所以人攪入渾水之中,水勢甚猛以迅雷之速灌入石室,阻擋住的門雖然被洪水衝開卻也無法減緩這巨浪襲來的速度。
盤旋的水勢已經到達胸口,我看着七哥,袖子早被吞噬的一乾二淨,黑色的血筋密佈在他整個右手,潛於皮膚之下穿插交匯、不斷分支,現已蔓延至脖頸,煞是猙獰。
七哥好像聽見了我剛剛說的話、如做最後的交代一般虛弱道:“快走吧,前面是不回潭,潛入潭地就能逃離這裡,我怕是…”話爲說完,又一陣兇狠的巨浪把我們拍進水底,一片黑暗,好在剛剛我抱住了七哥纔沒將我們衝開。
微弱的光亮彷彿永遠照不清前方的出路,水底的漩渦不知將我們帶到了什麼方向,偶爾能看見身周捲起的鬼喪屍體,我將七哥和鎮邪按壓到了星恨上,‘求你了星恨,帶七哥走。’我不知道我心底裡的話星恨能不能聽見,星恨懸浮在水中卻不肯走,直到我閉不住氣吞了口鹹鹹的水,心底怒着對星恨道:‘你還要耽誤到什麼時候,我自己可以閉氣遊走。’星恨才向前動了動。
這時七哥又翻身下來,我只想一巴掌把他抽暈!小的不聽話大的也不聽話!
七哥似要張嘴說話,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的口型,但我只看見他一張口就鑽出一股黑血來,緊接着七哥在水底一陣咳嗽,殷紅暗黑和分不出的顏色模糊在他面前。我想問他爲什麼不聽話!
水面大概升高到了房頂,結實的石壁卻沒有被水衝破,不斷涌出的水幾乎快把我們兩個人擠扁,如此,活命的機會已經是渺茫。
兩個人都放棄了掙扎,高大的身軀突然抵在我的肩上,水中的七哥輕的像薄紗,我不甘心的咬着他、用盡力氣捶他!分明就能活一個,爲什麼不聽話…
到最後我也沒了力氣,隱約感覺七哥摸摸我的後腦勺,窒息的密閉空間彷彿通往另一個出口,玉靈虛峰上有個極美的男子淡淡回頭,他陪我走在黃泉路上,等待命運的宣判。
腰間六千年沒動靜的雞蛋突然感覺一陣強烈的壓迫感,啪的一下,裂出個小縫,彷彿爆出些靈力瞬間被我吸入體內,恢復的意識將我拽出了幻覺。
我看了看雞蛋,它該不是這個時候要孵化吧?果不其然,雞蛋裂開數條縫隙,似雞飛雞的東西破殼而出,鵪鶉般大小卻閃着淡淡的金光,水下黑漆漆一片,怕它被沖走,我下意識的把它抓在手裡,它這麼小害得我都不敢用力握住,虎口處一陣輕微的刺痛,竟被這‘小雞’啄出血來,‘小雞’吮吸一口,竟在水中發出一聲悅耳的鳴叫,我再捏不住它,它在水中一點點變大,直至變成一隻金光閃閃的巨大耀眼鳳凰,師兄當真沒騙我,它果然是鳳凰中的神品,可惜出生不久水性太差、剛撲通兩下就有嗆水之兆,但它相當剛毅,又勝在速度日行千里,一套行雲流水便鑽入我身下,咳咳,動作不太雅觀左不過就是把我託了起來,我拽起身邊的七哥一同騎在金鳳之上,只見它左閃右閃,最後猛地衝出海面,眼前豁然清晰,景色不俗、此時無望海已在百丈之下。
向達部落如今已是一片汪 洋,僅能看到幾個塊略高的山峰,被海水輕輕一打就漫過頂端,像極了出頭的暗礁。
在向達部落數日,總覺得不太真實,這些不正常的人或許吃人、或許太過兇狠,但忽然之間全族人都死於海嘯,始作俑者竟然是我們,心似乎痛了一下,隱隱覺得我好像違背了什麼東西,可我的善良和憐憫早在一次又一次的逃亡中不復存在了。
一場大難不死,便瞅瞅身旁的七哥,長髮散落,凝結着水滴,他竟沒有昏過去,兩個蒼白如鬼的人躺在這金鳳背上用最後的一絲力氣仰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