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二咄咄逼人,讓以宗生出些怒意:“二位上仙道友似乎忘了,我乃九玄掌門,若是知道瓊華鼎在蓬萊,就是出於道義也會去借一借,更不要說花瑤救了我愛徒性命。”以宗到底老到,這點城府還是有的。
禪二挑了挑眉,話鋒一轉:“掌門似乎也忘了,我師叔紫陽乃是創立道派之人,按理說以宗掌門還應該叫我們一聲師叔祖。”禪二心中暗笑,以宗跟她扯謊還差個幾萬歲,這便是給他的教訓。
以宗臉色灰綠,真要算起來,九玄創派祖師都可以喊這兩位師叔祖了。他這是佔便宜了?只是他要喊了這二位師叔祖,以後豈不是還要喊花瑤爲師叔祖?對着半大的孩子點頭哈腰,他焉有臉面再當這九玄掌門?
以宗面色複雜,半晌沒說話。
玄一看差不多了,開口道:“掌門見諒,我師妹她性子急躁,不太會講話,我師妹的意思是師叔紫陽如今已修道成仙千年,所以我們也本屬同門,小師妹花瑤也該算九玄的同門纔對,如今她看見小師妹在九玄過的並不好,也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還望以宗掌門海涵。”玄一口中雖說禪二魯莽,但話語裡直接點明瞭花瑤在九玄過的不好,以宗如吃黃蓮一般,也只能笑道說:“無妨,無妨。”
“我師妹有事先回蓬萊,我還要留住幾日與小師妹敘舊,不知掌門可予方便?”
“方便,方便。”以宗徹底怕了這兩位了。
花瑤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片五彩祥雲上,小小的雲比花瑤大不了多少,柔柔軟軟,浮在花瑤在藍水殿的房間。
玄一走了進來。
花瑤沒有看到禪二,便問道:“師姐呢?“
“禪二回蓬萊了,師父現在睡着了,蓬萊的瑣碎之事都需禪二去打理。”
“哦。”花瑤有些失望,她真的很喜歡師姐。
“師兄留下來陪你幾天不好嗎?“
“好呀。”
“小師妹有想去的地方嗎?”
“有啊。”
“玉靈虛峰?”
“是啊,我好想大姐他們。”花瑤自離開玉靈虛峰已有一年多了。
玄一笑笑:“那師兄陪你回去。”頓了頓道:“明天好不好?“
花瑤有些猶豫:“好是好。只是…回去還能回來嗎?”
“既然想回來就回來。”
花瑤雙手不自然的打着圈圈,解釋道:“也不是。我本就住在那裡,師兄也知道我的情況,回去了之後大姐不會放心我再出來的。”
玄一看向花瑤,眼神不明,含笑道:“小花這麼快就有惦記的人了?”
花瑤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哪有。”
“當真是小孩子,師兄去跟你大姐說。”
“說什麼?”
“你說說什麼。”
花瑤連忙緊張道:“別別別,太早了。”
玄一一臉的壞笑道:“哦?我不過是想告訴你大姐‘小花長大了,她想去哪就讓她去吧。’之類的話,這樣也太早?”
花瑤氣的直跺腳,佯怒道:“師兄!”
玄一笑道:“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那能告訴師兄你惦記的人是誰嗎?”
花瑤臉一熱,咬了咬嘴脣猶豫要不要開口。最後小聲道:“鄴思儒。”
“什麼?我聽不到啊。”玄一豎起耳朵,樣子很認真。
“師兄別取笑我了,知道你聽見了。”
“那你說說爲什麼是他呢?方纔與藍水聊了幾句,覺得他倒是挺關心你的。”
“藍水我也惦記呀,還有柯瑾,只是都不一樣。”
玄一輕擡眉,揪着這個問題不打算放過花瑤:“哪裡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好比說對於藍水和柯瑾的惦記,是我只要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就足夠了。可對思儒,我不僅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還有開不開心,累不累。”
“原來是有過命的交情。”玄一彷彿恍然大悟。
花瑤突然看向玄一,焦急的漲紅了臉,有些生氣道:“師兄!你全都知道了還問!是不是覺得取笑我很有意思。”
“我的小師妹生起氣來這樣可愛,師兄只怕看不夠。”
花瑤神色自若地坐好:“師兄,套了我這麼多話,是不是也該說說你的了。”
“我什麼時候套你話了。你的事情我在蓬萊的‘知光鏡’裡就看到了。”
“師兄你耍賴。”花瑤背過去,不再理玄一。
玄一拍拍花瑤的肩膀,花瑤沒動。玄一又試探的叫了一聲。最後無奈討好道:“真的不理師兄了?”
“花瑤不敢不理師兄了。花瑤自知幾萬歲的人了,花瑤鬥不過。”
“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一生氣師兄就想開玩笑,下次再三克制,保證吾日三省吾身。”
花瑤這次轉過身來,猶豫的點點頭。
“不如師兄給你出個主意如何?”玄一壞笑道。
花瑤滿臉期待的湊過去:“什麼主意?”
… …
“呵,她竟是東華上仙的弟子,再不需要你來保護了。”思儒一個人坐在湖岸邊,將手邊的石頭一個一個丟向水中。
同樣的天色,一樣的湖水,當時她站在水中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場景轉換。
思儒想起當時花瑤伏在他膝上,身體即將消失的樣子… 他那樣無能爲力。
當他知道瓊華鼎能引靈時,跑去問藍水瓊華鼎的下落,藍水告訴他瓊華鼎在蓬萊,同樣也告訴了他掌門不肯去借,他也是那樣的無可奈何。
“就像你娘一樣?看着她在面前直至死去,你都無能爲力。”湖底傳來陰森森的笑聲。
‘呵,好厲害的讀心術。’
“怎麼,你不怕我嗎?“
‘你難道出的來嗎。’
“出不出的來有什麼關係,年輕人,我在這裡關久了,好久都沒聽人傾訴了。”
‘傾訴?我目前只覺得被一個困在禁地的東西看穿心事有些噁心!’
“我活了幾萬年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你不過是怕被我看穿心事罷了。她叫花瑤對不對?想想你娘,如果當時你不是那麼沒用,她現在還活的好好的。”天空忽變,水面起了層層波紋。
你沒用…
“我沒用。”思儒如夢囈般道。
“對!你沒用,你需要力量強大起來。”
思儒恍若未聞,雙手抱着膝蓋,眼神空洞。
一股黑氣蔓延開來,吞噬着四周的景物,花草樹木一寸一寸的枯萎,思儒把頭深埋在膝蓋,毫無察覺,黑氣環繞到思儒背後,一點一點逼近,突然,一團黑氣張牙舞爪直衝思儒背心。
凌空一道劍氣,將身周黑氣盡數逼退。思儒手持長劍,頎長的身軀屹立在湖岸。
“還是被你發現了。”湖底穿的來的聲音天震地駭。
“你怨氣太深,五丈之外我就感覺到了。”說完轉身離開了。
“哈哈哈哈,我們還會再見的。”湖底傳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笑聲。
花瑤經過後山,看見思儒身影,像是從禁地出來,但又有一段距離,也可能是路過。
花瑤沒多想,快步追了上去,道:“你怎麼在這?我去你房間看你不在,還以爲你搬回玉暖閣了。”
“什麼事?”思儒站定了身。
“師兄答應了陪我,我要回花田了。”
思儒眉毛微擡,輕不可聞的回答道:“知道了。”
花瑤笑嘻嘻的,望着思儒的眼睛說道:“你也爲我開心對不對。”
“嗯。”思儒神色恍惚。
花瑤突然一臉憂愁,嘴脣微微嘟起,拉着思儒的胳膊道:“可是我好捨不得你跟藍水,還有柯瑾,可是我還不太會御劍,來看一次你們要好幾天。”
“那就別回來了。”思儒面無表情,柔和的月光傾灑下來,整張臉都散發着冰冷,讓人呼吸一窒。
花瑤從沒想過思儒會這樣講,一時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思儒的身影漸漸走遠了,挺直的背肌異常剛毅。
藍水殿。
花瑤雙手拄着下巴,眼神迷茫道:“藍水,我要走了,回到我本來的地方。”
藍水漫不經心道:“是嘛。爲什麼突然要回去?”姿態閒雅,竟然喝起茶來。
花瑤眼睛對視藍水,彷彿在確認什麼,道:“那裡是我的家,人不管在哪、不是都應該回到家裡嗎?”
藍水搖搖頭:“那要看更牽掛哪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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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掛?可是我兩邊都牽掛。”
“這事思儒早知道了吧?”
花瑤嘆氣,水汪汪的眼睛泛着惆悵之色:“是啊。他什麼也沒說,還叫我不要回來了。”
“你指望他做什麼,你印象中的思儒會說‘我捨不得你、你別走了’這樣的話?”
花瑤忽然意識道:“你是說他口是心非?”
藍水的點了點頭。
“那他爲什麼要說謊?還有他明明告訴我不要回來了。”
“你自己去問他。”藍水一臉壞笑的道。
“這都什麼時辰了,想必他都睡了。”
“放心吧,再過兩個時辰他都睡不着。”
花瑤將信將疑。藍水還是一副壞壞的笑,花瑤打了個寒戰走了。
這麼晚了真的好麼,可是再過兩日她就要走了,思儒白天要上課。花瑤剛想擡手叩門,就看見思儒房間的燈已經熄了,屋子裡一片黑暗。
信藍水一回,‘咚咚咚’花瑤鼓起勇氣。
片刻,‘吱嘎’一聲,門開了,思儒衣衫整齊的站在門口。
“什麼事?”思儒有些意外。
“那個…你還沒有睡啊。”花瑤抓抓腦袋,她要說什麼來着?
“怎麼了?”
花瑤自顧自地走了進去道:“我還是進去說吧。”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掉頭又出來:“算了,你還是隨我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