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蒼穹俯看大地,偶有蒼鷹經過穿越雲端,嫋嫋青煙籠罩着祖師殿的四周,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拜師大典即將開始。
漆黑的花梨木牌匾上雕刻着‘祖師殿’三個燙金的大字,乳白色的大理石上鋪着鮮紅奪目的長毯,四周整齊佈列白色的內柱,祖師殿上方是歷代祖師的畫像,不乏有女祖師。數百名弟子跪在祖師殿外準備正式受封和拜師。
掌門和四位師尊要先祭拜祖師:“九玄列位仙尊在上,弟子以宗、弟子以安、弟子藍水、弟子沁陽、弟子以宏,仰賴天恩,上承師訓,身在其位,不敢忘卻祖師遺命。如今世道不穩,妖魔橫行,弟子不敢有辱師命,爲九玄樹才,傳道、授業、解惑,視斬妖除魔爲己任,匡扶正道,不愧於天地,不愧於心,願佑我九玄長盛不衰,弟子定不負祖師遺命。”
祭拜過祖師便開始拜師大典,主持大典的是位白髮白鬚、德高望重的長者。
長者拿出歷代拜師所用的“五行玉”,弟子們只需將血滴在五行玉上,根據五行玉的顏色便能劃分出弟子的屬性,從而得知適合修煉哪種法術,拜誰門下。
長者字正腔圓的高聲喊道:“第一位,衛思澈。”被點到名的弟子只需走上前,便會有弟子將一顆白色的五行玉呈到他的身邊。
被喚作思澈的弟子將一滴血滴在了上面,石頭呈獻綠色,發出耀眼的光。長者又道:“木。幻海沁陽門下。”
思澈起身,又走到沁陽的面前緩緩跪下:“弟子思澈,德行欠缺,承蒙師父器重,定無愧於天恩,謹遵於師命,絕不做出有辱師門,偏離正道之事。”隨後思澈對着沁陽三叩首,收下師門信物。
以此類推,比試成績優異者都被分爲師尊門下,差些的則是被分到十六位師長門下,爲了顯示公平,也不按比試結果的宣佈順序,而是點到誰,誰就上前即可。
拜師大典也就這麼會事,大家也不會說太多話,因爲被正式劃分門下的弟子還要再經過一次細緻的“拜師小典”。
“第二十四位,楚思暮。”思暮滴上血的石頭呈現天空般的藍色。
“水。藍水殿藍水門下。”
思暮走到藍水面前跪下,一板一眼的道:“弟子思暮,盤遊無度,愚鈍有餘,從今往後,願追隨師父,尊師有道,克盡恭謹。”藍水將師門信物交給思暮,思暮雙手跪接。
“第七十位,鄴思儒。”
白色的五行玉又呈現在思儒面前,思儒有些猶豫,若有所思的看着五行玉,又看了看坐在上方的掌門師尊,掌門歲月滄桑的臉上洋溢着慈愛的笑容。思儒緩緩將手擡起,一滴血精準的滴在五行玉上,五行玉先是發出一陣白光,又緩緩熄滅。
老者不敢置信的看着五行玉:“這…!這…!鄴思儒…無屬性…”
“什麼!”啪的一聲,掌門一掌拍在了椅子扶手上,突然一下站了起來。慈愛的笑容化爲烏有,臉上表情十分錯綜複雜,掌門若有所思的揹着手在殿內踱來踱去…
思儒本是他內定的掌門首徒,他本想他身負雙重屬性,思儒無論是五行中的哪一種,他都稱得上是精通,可現在思儒沒有屬性,叫他怎麼辦好,他仙逝以後,掌門首徒是要繼承掌門之位的,可無屬性之人根本修行不了上乘的法術,如何護得住九玄、壓得了威望?思儒這孩子他甚是喜歡,可即使他願意,又怎麼對得起祖師遺訓將九玄發揚光大…
幾位師尊和九玄的其他師長面面相覷,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沒有人願意收一個無屬性的弟子做徒弟,因爲自古以來,無屬性的人都與資質差者無異,不僅修煉不了上乘法術,且修行起來也比常人費勁不少,思儒能努力到現在實在不易,雖有道家傳聞說無屬性的人是被封印的天命者,但千百年來還沒出現過一人。
思儒依然是面容不改的跪着,似乎對眼前這一幕並不意外。
藍水剛要開口,清朗的聲音突然響起。
“就歸在我門下吧。”突然發出聲音的是施以安。
思儒忽然擡起了頭,看着施以安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掌門嘆了口氣道:“唉,我本想收你…不說也罷,這樣也好。你安師尊也是五行雙屬性,不過是金和水。他天賦異稟,好好學,把他身上的東西都學過來。”
“那你可以願意?“施以安帶着深深的笑。
“弟子願意。”思儒微微一笑,即刻道。
“嗯?“施以安拿着手中的信物晃了晃。
思儒馬上反應過來道:“弟子思儒,天資不儀,孑然一身,承蒙師父不棄,願同於正道,同於天地,無愧於師命,持恭敬慎,和睦同門。”說完,思儒必恭必敬的磕頭禮拜,接下了師門信物。
拜師大典完畢後,所有學徒均不再統一上課,而是跟着自己師父修行。衣服也不再是統一的樣式的袍服,而是跟着師父的屬性穿起了的儒袍。
而最讓花瑤意外的是,九玄也給她做了身衣服,她竟也隨了藍水的裝束,雪白的衣衫上套着柔軟的藍紗,腰間束以雲帶,青絲綰成最簡單的髮髻,然後像藍水一樣,用一根絲帶綁住,花瑤忽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清爽許多。
思儒當然也要隨師父的衣着,換上了冰藍色的寬大儒袍,清淡而不妖豔,腰間寬闊的束腰和長長的袖口都泛着淡淡的金色,修長的身姿被盡數展現,墨發依舊是用銀冠高束,墨發下精緻的臉龐依舊冰雕玉砌。
“呦,這不是思儒嘛。換了身衣服,我差點都不認識了呢。”說話的人是思淺,他雖然還在受罰,但內試成績優異,九玄破例把他分在沁陽門下,如今倒對着思儒炫耀起來。“誒?別走嘛,同門一場,給你點建議…”
思淺話還沒說完,思儒絲毫沒有理會,徑直繞過思淺走了。
“呸,什麼東西!一個連屬性都沒有的廢物!”思淺對着思儒遠去的背影嘀咕道。
有那麼一刻思儒真想給他個教訓,可惜這句話他從小到大聽了無數遍,早已成了習慣。
……
自長空書院比試過後,花瑤就搬回了藍水殿的廂房,藍水的師父留給藍水很多醫書,花瑤無事就翻來看看,看着看着書她竟睡着了…
這裡的大地一望無際,這裡的山峰連綿不絕,這裡的輕草無比鬆軟,這裡的花香無限清新……
時光穿梭,四季變換,大地泛黃,花朵凋謝,樹木不再青翠,變得落葉紛紛,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稻麥在秋風中擺動。季節再次變幻,一片白雪皚皚,刺骨的風夾雜着輕盈的雪,山川被白氣籠罩,河水結成了堅硬的冰。轉眼間,陽光把雪融化成了水,滲入大地,萬物復甦,又是一抹濃綠,一抹清新……
花瑤覺得眼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令她有種想永遠守護的想法,但她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來過這裡……
“你來了…”清雅的聲音淡淡傳來。
“誰,誰在講話?”花瑤朝四周看了看,並沒有人。
“呵呵呵,我叫紫珊…”女子笑聲太過溫婉,令人輒醉,而聲音從天空中傳來。
“紫珊…”花瑤不自覺的唸了出來。
“我叫花瑤,鮮花的花,瑤草的瑤,是喻意美好的意思…”花瑤甜甜的聲音猶如泉水叮咚作響。花瑤疑問道:“你是誰,我爲什麼見不到你?”
“我已經死了…你當然見不到我了。”女子說的平淡,不帶一絲傷心。
“哦…”花瑤有一種莫名的傷心從心底涌來。
“你不用難過,人都是要死的,而且我已經活了千白年了,久到我自己都不記得是千年還是百年了…”
“我怎麼會來這裡?”花瑤疑問道。
“這裡是你的家…曾經也是我的家…”
“我的家?我是家在玉靈虛峰的百花田啊。”
“那只是你出生的地方…呵呵,你剛看見這裡的時候,不是也覺得這裡很熟悉嗎。”
“是一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但我連這裡叫什麼都不知道,也從來都沒有來過…”
“這裡叫大地…”
大地……
這裡叫大地?
花瑤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在不停地晃動…
“趕緊起牀別睡了。”花瑤的身體一直在被搖晃。
“幹嘛啊你!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睡覺就這樣被你搖醒了。”
“做什麼春秋大夢呢!口水都流出來了。”
花瑤連忙擦了擦臉上的口水道:“叫我什麼事啊!”
思暮一板一眼道:“其實我是想問你上次你說的那個什麼炎火丹和凝水丹還有沒有了,或者別的,差不多就行。”
“有啊。五行的丹藥大姐那兒都有,幹嘛?”
“我想要一點。”思暮靦腆道。
“要那種?”
“都要一點。”思暮有些不好意思的漲紅了臉。
“都要一點?你是來搞笑的吧!你是哪種屬性就要用哪種丹藥,你以爲我花族的至寶是隨處可見的白菜嗎?”
“好吧,如果是無屬性的人該用那種?”
花瑤用‘你是白癡嗎’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思暮道:“沒有!”
思暮苦着臉,悶悶不樂道:“不是我要用,是我師兄,思儒。”思暮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頓了頓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他,能想到的都想了,他那麼傲,要是知道我現在低聲下氣了問這些,就是有靈丹妙藥他也不會用的。”
“你說思儒是五行無屬性?那就別修五行了,我就地屬性的呀。”
這回換成思暮用‘你是白癡嗎,他是人,你是妖’的眼神看着花瑤:“我真是找錯了人…”思暮摔門而去,臨走前還不忘說一句:“別告訴我師兄我來過。”
其實花瑤並沒有說謊,五行只是道家修法,不乏還有好多其他屬性的修煉方法,連她三師兄都是‘風屬性’,但修道之人都過於迂腐,把這些稱之爲旁門左道之術,只是思暮說的對,思儒雖然爲人溫和儒雅,其實骨子最是裡盛氣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