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流零!”來人大步來到流零的身側, 半跪在他面前。
流零睜開眼,攏了攏衣服坐起來,看着眼前這個表情激動的男人, 問道:“你是誰?”
來人一愣, 奇怪道:“流零?你……你難道……不是流零?”
“我是。”流零道, “但我前一陣子失去記憶, 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閣下是……”
“我是瑞風啊!”瑞風急切道, “我是齊國四王爺齊瑞風。流零,你爲什麼會失去記憶,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當初又是誰將你擄去了?”
流零一陣頭痛, 皺眉道:“別,別一下子問這麼多,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瑞風大吸一口氣, 平緩道:“對不起, 只因爲看到你還活着,太過高興, 失態了!要知道當初你失蹤時,身上中了‘千變’,一種幾乎無法可解的奇藥。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眼前這個男人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眼角有幾條細細的笑紋,可見是個喜歡笑的人。他給人一種親切熟悉的感覺。
瑞風執起流零的手放在脣邊, 輕聲道:“你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嗎?”
“大家?‘大家’是指……”
“哎呀” 瑞風拍了一下腦袋, 笑道:“我都忘了你失去記憶了。不過沒關係, 只要你還活着, 失去的記憶總會找回的。告訴我, 你現在住在這裡嗎?是冰袖救了你?”
流零搖了搖頭,道:“是司康救了我, 我現在住在康王府。”
瑞風皺了皺眉,道:“你在二哥身邊?那麼……”
“什麼?”
“……你在我二哥身邊……過得怎麼樣?”
“很好啊,王爺對我很好。”只除了糊里糊塗被吃的這一次。
好到什麼程度?瑞風沒有問出口,只是仔細打量着流零,這才發現他眉目含春,裸露的肌膚上佈滿了深淺不一的吻痕,嫵媚異常,看得他都有些呼吸困難。瑞風別過頭,不用想也知道流零之前做了些什麼。
“你真的不記得……”
“流零!”瑞風剛想提有關傾雲的事就被門外一聲呼喚打斷了。來人卻不是冰袖,而是司康。他一進屋,就冷冷地注視着瑞風,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可見他早知他的四弟在這裡。
“二哥。”瑞風站起來,平時對着自己兄弟的笑臉此刻被一種疏離所代替。若流零不曾失憶,一定會發現兩人的不對勁。可惜他除了覺得心裡有些堵得慌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事實上,這纔是歷來皇室兄弟一貫的相處模式不是嗎?
司康只是向瑞風點了點頭,就徑自向流零走去。看流零衣衫不整的樣子,司康眼中冷光一閃,快速拾起衣服將他卷在懷中,然後狠狠地瞪着瑞風,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還想問你呢?瑞風來回看了看他們,沒有回話。
流零回道:“我剛纔正在上藥呢!”
“上藥?上什麼……”話到後來就沒音了,因爲他看到流零身上的淤青,表情由疑惑變成了愧疚,聲音都輕柔了很多,“是本王疏忽了!還疼嗎?怎麼不在王府上藥?”
“因爲有些事想找冰袖,而且……”也暫時不想見你。這句流零可沒敢說出來。
看他們兩個旁若無人的曖昧樣子,瑞風的心中一痛,握緊拳頭,突然插口道:“二哥,你和流零是怎麼回事?”
司康停下給流零整理衣服的動作,回頭道:“流零是我的人!”這句話說的直接明白,語氣雖淡然,但卻是充滿警告的意味:你敢把過去告訴他,你就麻煩大了!
“你這樣做,真的能得到你想要的嗎?”瑞風並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裡,只是表情嚴肅地勸戒道,“你會後悔的!”
“不會。”司康冷笑,“本王從來不會後悔!”
說完,抱起流零就向外走。
門外,冰袖正靠在門邊,靜靜地注視着他們離去。半晌,他纔對跟出來的瑞風道:“你們的事我不想管,所以不要問我任何事,想知道什麼就自己去查。”
回到王府,司康將流零放在牀上,默默地看着他。
流零被他看得不自在,問道:“你怎麼了?”
“零,你會一直留在本王身邊吧?”
這句話好耳熟,好象以前有人曾說過。流零笑道:“這我可不敢保證,畢竟人生這麼長的時間,變數太多,說不定下一刻我就離開你了。”
司康收緊抱他的手,怒道:“本王不會讓變數出現,就算有,本王也會將它扼殺在未成型之前。”
說此話的司康表情狠絕,嚇到流零了。
“王爺……”心惶惶的。
“不要離開我。”司康在流零耳邊呢喃道,“我只要你的承諾:除非是死,否則都不能離開我!”
“……”流零張了張嘴,話到喉嚨又吞了回去。
“零!”司康吻住流零的脣,一邊吻一邊喚着他的名字,“零,零,零……”因爲本不屬於他,所以患得患失。司康是多麼擔心流零恢復記憶的那一天。
流零推拒着他,身上未曾消失的疼痛讓他心生懼意。他並不反感這個男人的接近,但他拒絕再與發生親密關係,特別是在他對感情還不明朗的時候。
“爲什麼拒絕我?”司康低吼。
“我……我不行,經過昨晚,我現在實在承受不了了。”
司康這才停下動作,輕語道:“對不起,我太粗魯了,本來我沒想那樣對你的,只是……”只是你在我的懷中卻想着另一個男人,在最激情的時候,叫着另一個男人的名字——傾雲,傾雲,傾雲!這叫他情何以堪?即使失去記憶,零的心仍然只屬於傾雲一人嗎?
好令人嫉妒!他幾乎想立刻殺了傾雲,從來沒人能讓他這麼失去理智。
不!不!他總有一天會將那個人的影子從流零的記憶中完全抹去的!零是屬於他的。
之後,司康再也不曾強迫流零,只是極盡溫柔地對待他。流零的心並非鐵鑄,他能感受到司康對他的好。在他迷茫時,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他。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甚至覺得司康是他唯一的依靠。有他在,好象什麼都不用怕;他的悉心照顧,讓他感動;被他喜歡,心裡會很快樂;他的才情他的精幹,令人折服;同時,他冷酷的一面也令人害怕……
愛上他了嗎?不知道……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終於降臨了。流零曾聽司康說過,雪中的寒楓葉是最美的,所以他急切地奔至楓林。
此時,有人卻比他先到一步。那人一襲絳紫長袍,頭髮隨意綸起,獨立寒風中,如古鬆,孤傲而昂然。在他四周,火紅色的楓葉,隨着白色的雪花緩緩飄落,像一場瑰麗的雪淚,帶動了大地的溫情。
流零輕輕走近,來到司康身邊,感嘆地欣賞着這美麗的自然畫幅。
“零,能爲我一舞嗎?”司康突然道。
流零一愣,遲疑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跳呢?”
司康自嘲一笑:“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看他落寞遺憾的樣子,流零道:“王爺如果真的想看,那麼待我以後恢復記憶或者找冰袖學幾個舞之後再看我跳吧!”
司康微微一笑,將流零抱在懷中,柔聲道:“沒關係,只要你在本王身邊就好了,會不會跳都無所謂。”
流零偏着頭看了他一眼,道:“你剛纔在煩惱什麼嗎?”
沉默了一會,司康回道:“父皇將影部將給了瑞風。”
“影部?”流零訝道,“你說的是那個向來直屬皇帝的神秘部隊?掌管它就等於控制了大半個皇都啊!”
司康點頭,凝重道:“看來父皇是做好了對付我的準備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流零好象看到了司康眼中閃過一抹傷痛。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司康冷笑,眼光狠厲,其意不言而喻。
“其實……”流零猶豫道,“你若願意暫時放棄權利,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將來依然重權在握。”
司康不以爲然道:“如果在此之前,本王或許還會考慮你的建議,但現在……本王無論如何也不能退讓。”
“……”
“父皇如此防備我,我如果不做些值得讓他防備的事,又怎麼對得起他的機心處慮?”
“……”
“零,你怎麼不說話?本王知道,你是反對本王與皇帝對峙吧?”
流零輕聲道:“王爺,其實你很怨吧?”
“怨?怨什麼?”
“怨你父親處處猜忌你,怨你兄弟不理解你,怨你自己圖有抱負而舉步艱難。”
“……”司康心神震動,半晌才嘲弄道,“哼,我會怨這些?這天下本來就是成王敗寇,誰有實力誰就有機會君臨天下。本來我是準備誠心輔佐大哥,但事與願違,有人要逼我反抗,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這是我的機會,我有什麼可怨的?哈哈!”
流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大笑的司康,直看得他再也笑不出來。
“零……”
司康收起表情,緩緩將額頭靠在流零的肩傷,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呼吸沉重。
“王爺,司康……”
“我不知道,父皇爲什麼要這樣對付我?”
“恐怕他是受了奸人的挑撥。”
“這我知道,其中絕對少不了右相樸伊的份。他對我最瞭解,對父皇的影響力也很大。只是我不明白,在父皇心中,我們四兄弟的感情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嗎?在他心中,我始終是個危險的存在?是,我確實行事狠絕,有時甚至不留情面。可是,我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兄弟的事。”當然,流零的事另當別論,這是不能兩全的。司康看了看流零,又道,“而我的兄弟,君熙,傾雲,瑞風,他們似乎都在不知不覺中疏遠了我,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我真的是個很可怕的人?”
“當然不,至少你在我心中就是一個不錯的人。”流零笑道。至少對他無微不至。
看着流零美麗信任的笑容,司康心中突然躁動不安,他緊緊抱住流零道:“零,不要離開我。”
“我不是在你身邊嗎?”
“如果將來發現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流零想了想纔回答:“如果你做的錯事在我能接受的範圍之內,那麼我會原諒你,也會留在你身邊。”
“是嗎?”這算不算承諾?他該因此安心了嗎?司康輕輕吻着流零的額頭、眼睫、鼻尖,最後在脣瓣間留戀。他沙啞道:“零,我想……”
流零沒有明顯的抗拒,司康大喜,抱起他就往房間奔去。
也許是爲他的脆弱而心軟了,也或許是真的決定接受他了,總之,流零這次沒有拒絕司康的求歡,心甘情願地被他擁抱……
激情過後,表情慵懶的流零目光卻很有神,他卷着枕角笑道:“司康,如果你真的要和皇上對壘,那麼我會幫你,幫你獲得更多的權利。”
“你有什麼辦法?”司康驚訝。
流零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在司康耳邊細說着自己的主意,片刻之間,司康的表情由疑惑到恍然最後變成驚喜……
在此同時,遠在邊境的傾雲也接到一封信,信是由被留在靖王府打探流零消息的驚雷和疾雨派人寄來的。當傾雲從信中得知流零已經失去記憶,並被司康擄在身邊時,心如蟲蟻啃噬。
司康對流零由什麼企圖,傾雲一開始就知道,如今流零失憶,他怎麼可能不趁機得到他?耳一想到這個可能,傾雲就恨不得立刻飛到流零身邊。可是戰事不息,沒有皇命,他根本就不能離開。
咬了咬牙,傾雲冷冷地注視着敵國的方向:看來,必須儘快結束這場戰爭了!
零,你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