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夜襲

齊營

“將軍, 你真的決定了?”

傾雲點了點頭:“我們不能等着商軍對奇襲,他們在連古山擺出的陣勢明顯是虛張聲勢,拖延時間。”

程淵又道:“將軍就不怕他們在玩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的遊戲?”

“那我們就和他玩一把!”傾雲冷笑, “看這場遊戲是他們贏還是我們贏!”

程淵沉默了一會, 突然問道:“將軍做出這個決定, 不是因爲那頭下落不明的豹子?”

傾雲肅容道:“戰場上生死一線, 我身爲一軍領袖, 會因爲這個原因而置全軍將士於險地嗎?”雖然流零的失蹤確實是造成他加快這個決定的主因。“這次行動是經過我們各方分析後,推測連古山兵力不多才決定的,我們必須儘快抓住戰場的主動權, 否則只能坐以待斃。”

“將軍說的是。”程淵行禮道,“只是此次商國領兵的是衛祁冥, 他和介溪、尹東風三人是商國知名的後起之秀, 雖年輕, 但實力不凡,又有謀士仕清在佐, 將軍要偷襲他們十分不易。”

“沒有哪一場戰爭是容易的,要取得勝利都必須付出代價。”傾雲長身而起,在走出帳篷之前又對程淵說了一句,“命路海挑選兩萬士兵,我們今夜奇襲連古山。”

望着連古山的方向, 傾雲心道:零, 一定要等我, 我馬上去接你回來。

在此時, 零正因爲自己的咬繩逃跑計劃破滅而懊惱。因爲介溪閒極無聊一定要拖着零豹出去遛遛, 結果可想而知,綁零的那根已經被咬脫一半的繩子直接被他換成了鎖鏈。

零心急如焚, 早知道當初拼着重傷不愈的危險突圍也好過如今在這裡乾着急。它明知道傾雲此刻很危險卻什麼也做不了,這種感覺真是痛苦萬分。

商國那幾個傢伙現在根本不把它當豹子,反而像對待重型犯一樣二十四小時監視,逃跑幾乎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零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不停地用精神力呼喚羅仙上人,希望他能助一臂之力,可是叫了半天一點回應也沒有。

零氣憤。那傢伙實在枉爲一界守護者,事到臨頭就不見蹤影,太沒責任感了!(某仙叫屈:精神力交流是很費力的,他可是爲了不損傷流零纔不答話的,真是狗咬呂洞賓……)

零承認自己的臨危不亂的功夫不到家,在艱難地熬到晚上之後,它實在忍不住心底的憂悶大吼出聲,吼聲震天,驚起四周歸巢的飛鳥,連商營的戰馬也被嚇得嘶叫踏蹄,難以控制,很多士兵的注意力都被零豹的吼聲吸引,商營一時間變得雜嘈鬆懈。

在連續吼叫了半柱香的時間之後,零的心情稍爲改善,卻爲自己引出了商營的三個大人物和殺身之禍。

“乖乖怎麼了?肚子又餓了?”介溪一臉心疼,眼中卻透着冷光。

“我想,”衛祁冥沉着臉道,“我們該怎麼處置這個擾亂軍營的罪魁禍首呢?”

只是叫兩聲發泄一下而已,有必要搞得這麼恐怖嗎?零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介溪。”依舊一身白衣的仕清淡淡道,“以前是你喜歡,而我也認爲一隻畜生壞不了什麼大事,所以纔沒有決定把它給殺了。但如今看來,留下它終究不妥,它既然這麼不安分,那麼你是不是該拿出點做將軍的威嚴來了?”

“仕清所的是,以前是我太心軟了。”介溪嘆息。

衛祁冥和仕清都不以爲然地看着他:你“心軟”?那天下就太平了。

“豹兒,如今我也保不了你了,本來你安分點也就罷了,卻爲什麼要自作聰明呢?以前我軍派去的探子和刺客之所以一去不返,估計就是多虧了你的照顧。上次我們偷襲齊營失敗,你的功勞也不小吧?”介溪遺憾道,“豹兒,你實在很了不起。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留下你,可惜……看在我們相識一場,就讓你死得痛快點吧!”

開玩笑的吧?零退退退,直貼到帳篷上,一臉警惕地看着他們。眼前這個銀甲滿臉不捨,白衣仕清依然笑得牲畜無害,緊握刀柄的衛祁冥酷着一張臉……零分不請他們說的話是真是假。直到——介溪抽出劍零才確定,這幾個傢伙不是在跟它開玩笑!

在他們眼中,它只是一隻豹子,而且是屬於敵方主帥的寵物,如今又好象故意擾亂他們的軍心……殺與不殺,只在一念之間。只是讓零真正心寒的是,平時看起來對它那麼好的介溪,在認識到它是個大麻煩、對它失去耐心時,可以毫不猶豫地向它拔劍。

誰叫它只是一隻豹子呢?豹子的生殺大權掌握在危險的獵人的手中!

看着介溪手中揚起的長劍,零弓起身子,心底很不甘心。它還沒有把重要的消息告訴給傾雲呢,它現在不能死啊!

傾雲!

“鏘!鏘!鏘!”

正在劍即將落下的那一刻,帳篷外突然傳來告警聲,整個商營比剛纔更加雜嘈,並不時傳來“齊軍偷襲”的叫喊聲。

衛祁冥三人面面相覷,立刻丟下零豹向外面衝去。

此刻商營的很多地方都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把夜空都照得通紅。幾千商兵亂成一團,這些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新兵在危機時刻完全暴露了他們的弱點,慌張失措,沒有組織性。見此情形,商軍幾位領將首先氣憤的不是被敵人偷襲,而是手下這些士兵素質的低下。

衛祁冥和介溪的怒火一閃而逝,運用一軍統帥的威嚴,迅速將大部分士兵組織起來對抗已經攻入營地的齊兵。仕清分析敵我戰情,敵軍人數起碼兩倍於他們,並且勇猛非常,反觀商軍,除了校尉以上的領將戰鬥力略強一點之外,那些新兵完全不是對手。在這種情況下,惟有想辦法撤退,但現在要退恐怕也難啊!

聽着外面刀劍相接和雜亂叫喊的聲音,被鎖在帳篷中的零緊張萬分,它知道傾雲來了,它恨不得立刻衝出去見他,可惜這鎖鏈限制了它的自由。

這時,帳篷燒起來了,零急得團團轉,不會在這關鍵時候被燒死吧?四周溫度升高,煙氣嗆得零咳個不停。

傾雲,快來啊!

“吼!”零大叫出聲,再不叫待會估計就叫不出來了。

傾雲,傾雲,傾雲——

“吼!吼!……咳!”

零眼中被嗆出眼淚,朦朧中只見一身穿盔甲、手拿長刀的武士向它走來,襯托着赤紅的火焰,彷彿從天而降的火神。

“零……”

熟悉的聲音讓零有種想哭的感覺,四周的煙味也不再那麼難以忍受了。

感覺到撫摸在頭上的手的熱度,零的心安定了。一聲巨響,鎖鏈斷成兩節。

“零,我來救你了。”

是的,你來救我了……

傾雲帶着零走出帳篷時,外面的局勢基本已定,商軍慘敗。

“將軍。”路海走過來報告道,“我軍已經控制局面,剩下的商兵基本投降,可惜沒有抓到領軍的衛祁冥等人。”

傾雲冷光一閃,沉聲道:“他們是非常人物,要抓住並不容易。此次我們之所以能勝得這麼簡單,只因爲對方帶的新兵,若不然,我軍並將付出很大代價。而且……他們怎麼可能只有這麼多兵力?”

啊!商軍的主力正準備偷襲齊軍的後方呢!零猛然想起這個消息,剛準備用精神力告訴他時,耳邊突然傳來什麼東西破空而至的聲音,零不假思索,立刻怒吼着飛身擋在傾雲面前,一支利箭橫胸而過。

“零!”傾雲抱住零落下的身體,驚怒不已。

好痛!它怎麼這麼倒黴,又中箭了!零把臉貼近傾雲胸前,用精神力對他說:“傾雲,商軍十五萬……偷襲……劫糧……”

“什麼?”傾雲大急道,“零,你說什麼?”

“小心……偷襲……”零閉上眼睛,神色萎靡。想不到運用精神力會這麼難受,就如刀割針刺一般。它突然想到,童話中的美人魚將尾巴變成雙足後,每走一步的那種疼痛是不是也如它這般?

這些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傾雲有沒有聽清楚它說的話?真正的危險在後方!

遠處,介溪收起弓箭,一臉可惜。

“果然早該殺了那頭豹子,如今礙事了。”仕清瞥了介溪一眼。介溪聳了聳肩,沒有回話。

衛祁冥道:“沒關係,現在殺了那頭豹子也不遲,起碼齊傾雲沒法再從它那裡獲得什麼情報。”

介溪勾笑:“就讓齊傾雲多活一陣,勝負還未定呢?”

三人又看了看混亂的營地,帶着剩下的殘兵轉身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