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回來

“什麼?流零去了翠靈山?”昏迷了三天的傾雲,好不容易醒來就聽到這樣的消息,驚怒異常,“你怎麼不阻止他?”

瑞風道:“我要是能阻止就好了。我派去的人,連他的影子都沒摸到。”

傾雲臉色陰鬱道:“如果沒受傷還好,憑他的速度確實有可能在八天之內往返。但他的傷勢那麼重,怎麼能走到翠靈山?簡直胡來!”

君熙笑道:“可見他有多看重你。”

此話一出,倒有兩個人心裡悶得慌。

“說到速度,”司康突然道,“我一直有個疑問,流零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我也很感興趣。”君熙道,“我從來沒見過世上有人的速度能達到那種程度。”

瑞風點點頭:“我相信很多人都暗中調查過他,但所有調查基本上都終止在了鬱林。三哥,難不成流零就住在鬱林?”

“住在鬱林?”君熙訝異道,“鬱林邊緣可沒有什麼人家,而鬱林深處野獸衆多,危險重重,就算是自詡武功超絕的人,也不敢在那裡久留,更何況是住?”

“一個連我們都查不到的、彷彿憑空出現的、擁有異能的人。”司康道,“不是他國奸細,就是神仙或妖怪。”

傾雲沉默。旁邊三人六隻眼睛都盯着他看,卻半天沒等到答案。

“三哥……”瑞風忍不住出聲。

傾雲才吐出一句:“他不是奸細。”

不是奸細?那就意味着他是“神仙妖怪”?

司康等人面面相覷,心中各有想法,卻沒有人再追問。事實上他們早有懷疑,流零那種驚人的速度、百毒不侵的特殊體質以及他與豹子的和睦關係,無不令人驚詫。若說他是凡人,恐怕都沒人相信。現在唯一疑惑的是,他到底是仙?還是妖?

不過這個問題都埋在了各人的心底,沒有問出口。一來這種事畢竟荒謬,他們就算相信了也不會承認。二來,從傾雲口中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了。

“不知道流零能不能成功把藥取回來。”君熙嘆道,“我先走了,宮中還有些事沒處理。”

隨後,瑞風叮囑了幾句,也離開了。

此時,房中就剩下傾雲和司康二人。

傾雲望着他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司康問道:“你應該知道此次的暗殺事件是誰主使的吧?”

“大概知道。”傾雲眼中冷光一閃而逝。

“那麼,我希望你好了之後,不要在追究主使者。”

傾雲瞥了司康一眼,挑眉道:“看來你已經查到了不少東西。”

司康勾脣道:“是不少。”

“那麼,你認爲一個試圖謀殺皇族的人還能活命嗎?”

“就我所知,”司康不緊不慢道,“那個殺手的目標並不是你,而是你的書童。殺一個書童和殺一個皇族,那是不可相提並論的。更何況,真追究起來,你和你的書童未必就是受害者。”

傾雲冷笑:“過程和目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我受傷中毒,性命堪憂那是不爭的事實,這個罪是想逃也逃不了的。”

“那麼你有證據嗎?”司康環胸笑道,“要判任何人的罪,都必須有人證物證。你是有人證呢?還是有物證?光憑你的說辭是定不了一個人的罪的。”

傾雲沉聲道:“你是確定要保住那個人了?”

司康斂笑道:“如果你有什麼不測,我會親自送那人上斷頭臺。”

傾雲哼道:“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死的,我也不能讓一個威脅到我和流零生命的人存活在這世上!正當手段扳不倒他,我就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

“也就是說毫無迴旋的餘地了?”

“看來如此。”

司康負手而立,肅容道:“那麼我將會盡一切辦法保護他。”

傾雲也道:“那麼,我就會用一切手段除掉他!”

司康轉身離開,到門口時突然又回頭說了一句:“如果你不能保護好流零,就把他讓給我好了。”

傾雲怒道:“那是永遠不可能的!”

隨着時日的推移,傾雲的狀況越來越差,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三位王爺天天來看他,嚴辰也住進靖王府,盡其所能地醫治他。但缺少藥引,便只能眼看着他的病情惡化而毫無辦法。

君熙發的榜文已經貼了好幾天了,揭榜的倒是不少,但真正擁有紅夙的卻是一個沒見。那些爲了賞金連皇族都敢欺騙的人,無不被司康拖到刑堂狠狠教訓了一頓。之後,便再無人揭榜。

瑞風派出去找藥的人也沒有消息,流零更是音信全無。眼看就要到最後期限了,傾雲真的難逃此劫了?

這一天,老皇帝都來了。他握着傾雲的手,一句話也沒說,但誰都看得出他內心的悲傷。

君熙、司康和瑞風也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立在老皇帝身後。對於這個兄弟,他們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即使是司康,也不得不承認傾雲在他心中是很有分量的。如果傾雲真的過不了這一關,那麼他也會實現他的諾言,親手將兇手送上斷頭臺——雖然那個兇手是他不可或缺的助力。

三王身後立着嚴辰和沐如一。前者依然是平靜無波的樣子,後者則一臉憂慮。他擔心的並不是躺在牀上的傾雲,而是生死未卜的流零。流零帶着那麼嚴重的傷去找藥,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每當想到這裡,如一就異常難受。惟有祈禱他能平安歸來,取不取得到藥反而不重要了。

房中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各人心中都有說不出的沉重。

“傾雲……還活着嗎?”一個略顯虛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這間死寂的房間裡分外清晰。

“零!”如一驚喜地叫出來,但在看到流零的樣子後便再也說不出第二句話了。

事實上,房裡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眼前這個少年,頭髮散亂,衣服襤褸,面色慘白,嘴脣發青,右胸口溼溼一片——那是被血浸染的。腳上的鞋破裂得不成樣子,走幾步便搖搖欲墜。任何人都有理由相信,他早應該支持不住倒下了。

但他沒有,而是直直地走到傾雲的牀邊,再次問道:“他,還活着吧?”問話時,既沒有伸手探傾雲的鼻息,也沒有轉頭看任何一個人——似乎,他現在還能站着說話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

“他還活着。”回話的是已經走到他身邊的嚴辰。

流零笑了,緩緩舉起拿着“紅夙”的手。

“了不起!”嚴辰立刻接過紅夙,發自內心地讚了一句,然後慎重道,“靖王爺的命我保了。”

得到保證,流零再也支持不住地暈倒了。司康立刻上前,將他抱在懷中,看了看牀上的傾雲,竟然嫉妒到了心痛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