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章 給力反擊,宸之病發
“咳咳……”隨後而來的杜瑞兆輕咳了幾句,那些村婦面露囧色,立刻散開了去。
杜雅汐故意從硃紅花家門口經過,見趙氏在門口晾衣服,便笑着上前,“大娘,你在晾衣服呢。”
趙氏停下手裡的活,回頭面色有些尷尬的看着杜雅汐,笑得有些牽強的應道:“雅汐,你怎麼來了?要不,到屋裡喝口茶?”
本是客套的話,可杜雅汐卻笑着點頭,“好啊!正好,我有個東西要還給紅花姐,不知她在不在家?”
“有東西要還紅花?”趙氏聽着一愣,心想她和自家的紅花不是一直都不對盤嗎?紅花又怎麼會借東西給她呢?於是,她疑惑的問道:“不知是什麼東西,還勞雅汐一大早親自送來?”
杜雅汐嬌容緋紅,有些不好意思扭頭四處張望,確定四周沒有來往的人,這才湊到趙氏的身邊,從袖中抽出絲質兜衣的一角,嬌羞的道:“前幾天,我在河下游挖草藥,撿了這麼一件絲質的兜衣,瞧着很貴的樣子,我便洗乾淨了。昨天,我到洗衣場問了一下,這才知道原是紅花姐的,想說姑娘家的貼身衣物很重要,便給她送了回來。”
“我的……”趙氏吃驚叫了一聲,隨即又戛然而止,驚慌的四處張望一圈,拉着杜雅汐就往屋裡走去。她的心怦怦直跳,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遺失的兜衣會在杜雅汐的手裡?
那晚的事情她記得很清楚,古聞清來她房裡時,她穿的就是這件兜衣,可他們完事後,這件兜衣就不翼而飛了。那晚,古聞清很奇怪,比往常的哪一次都要火熱,把她整個人都快要拆散架了,所以,她又累又困,直到天亮了才起牀。
事後,她尋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找到這件兜衣,而那天又是紅花去洗的衣服,她也不方便問她。現在聽杜雅汐這麼一說,怕是紅花拿去洗了,結果被水飄走了。
“大娘,你說什麼?”
“沒什麼,雅汐,大娘真要謝謝你。”趙氏拉着杜雅汐坐了下來,殷勤的替她倒了一杯茶,道:“這姑娘家的貼身衣物,可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東西,如果讓人知曉了,還指不定會往哪裡去想。這次真是謝謝你了,若是讓旁人撿了去,那我們紅花可就是有一百嘴也說不清楚了。”
聞言,杜雅汐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垂首咬脣硬是逼出了幾滴眼淚,然後擡頭楚楚可憐的看着趙氏,哽咽着道:“大娘,你說的我都明白。姑娘家再沒有比名節更重要的東西了。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一覺醒來,關於我的謠言就滿天飛,所以,對於這事我特有體會。”
趙氏的面色變了幾變,尷尬的指了指桌面上的茶,“雅汐,你先喝口茶。”
豆大的眼淚的不停的往下掉,杜雅汐吸了吸鼻子,帶着濃重的鼻音,道:“大娘,我和紅花姐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我一個人受人指點也就算了,我可不能因爲這東西,而讓紅花姐也受人指點。”
“是是是!還是雅汐想得周全,要我說啊,那些散發謠言的人也真是黑心,雅汐這麼好的姑娘,哪會做那些糊塗的事呢?”趙氏硬着頭皮的道,“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反正大娘是不會相信的。”
心裡卻是後悔沒有阻止紅花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兒。
人家都知道維護自家閨女的清譽,可她們卻在背地裡做一些中傷人的事。
這麼做真的合適嗎?
趙氏不禁的反問自己,也開始思索自己會不會是被那個徐夫人給唬弄了?
今天早上,她遇到了蘇齊他娘去洗衣服,以前,她走路都得用柺杖,可現在卻能早起去洗衣服了,柺杖也沒有再用了。聽說也是服了杜雅汐開的方子,村裡也有不少人平時有或多或少,或輕或重的小毛病,也是讓杜雅汐給治好了。
現在想想,那天她給自己診治時,神情那麼緊張認真,完全不像是暗中做過什麼手腳。
一定是那徐夫人騙了自己。
對,一定是這樣的。
如此一想,趙氏心裡對杜雅汐就更是感到愧疚了,可又不能向她坦白這些事情都是硃紅花乾的。
“大娘,謝謝你相信我。”杜雅汐輕拭眼淚,將袖中的兜衣交到了趙氏的手中,“大娘,你幫我交給紅花姐吧,我這就回去了。”
就在這時,堂屋裡響起了硃紅花的聲音,她一臉敵視的看着杜雅汐,問道:“你來我家做什麼?”
杜雅汐站了起來,看了一眼,便向趙氏辭別,“大娘,我先回家去了。”說完,便轉身擡步離開。
“站住!”硃紅花冷聲一喝,杜雅汐依言停了下來,嘴角咧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她轉過身,嘴角的笑容已經不見,“紅花姐,我家裡還有事兒要做,東西我已經給大娘了。”
“什麼東西?”硃紅花蹙眉問道。
“紅花啊……”趙氏想要截話,可卻已經來不及。
“就是那件絲質的兜衣。”杜雅汐紅着臉,聲音低低的,卻足於讓幾步之外的硃紅花聽清。
硃紅花:“你沒事送絲兜衣來我家幹什麼?”
杜雅汐驚訝的看着她,反問:“我問了樑大嬸子,她說是你的啊。我以爲是你落在洗衣場下游,便洗乾淨給你送了回來。”說着,她的臉上染了紅暈,羞答答的道:“姑娘家的那東西,可不能落在外頭,就是不能用了,也得燒了不是?”
杜雅汐一副我很爲你着想的模樣。
可硃紅花聽着卻是大怒,指着杜雅汐就罵道:“你放屁!我哪有什麼絲質兜衣?我的兜衣又怎麼可能會落在外頭,你根本就是想要陷害我。”
“紅花。”趙氏急得要命,拼命的朝她眨眼睛,可硃紅花卻是根本就不理會她。
杜雅汐的臉色變了幾變,吃驚的看着趙氏,納納的問道:“大娘,你不說這件兜衣是紅花姐的嗎?樑大嬸也說是紅花姐的沒錯啊。”
“你放屁!”
面露尷尬,杜雅汐輕聲的回了一句,“我沒有!”
“你還說沒有?”
杜雅汐委屈的應道:“我真沒有放屁。”
“呃?”硃紅花傻眼了,感情這杜雅汐是在玩耍自己?她纔不會相信,杜雅汐會這麼怕自己,一定是裝的,她一定是又有什麼壞主意。
“你別裝了。”
“我沒裝啊,我真的沒放屁。”杜雅汐作勢就要離開,“我還是先走了,再見。”
“站住!你把這破兜衣給我帶走,別拿這些東西往我家塞,我硃紅花可不像你,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你少拿這東西來誣賴我,拿走,不送!”硃紅花從趙氏手中奪過絲兜衣,惡狠狠的指着門口,“你別聯合那範大嘴巴來誣賴我,她的話能信麼?”
杜雅汐手裡拿着絲兜衣,面露爲難的道:“大娘,這兜衣?”
“拿走!”
“雅汐……”
“剛剛誰說我的話不能信啊?說誰是大嘴巴呢?”三道聲音重疊傳來,杜雅汐和趙氏、硃紅花齊齊看去,?...
只見肥胖的範氏一臉凶氣的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着幾個村婦,很顯然剛剛的話她們是聽進去了。
趙氏面色驟變,心喀嚓一聲,沉入了谷底。
完蛋了,這一下可真的完蛋了。
杜雅汐尷尬的看了一眼自己舉在半空中的絲兜衣,面色漲紅,一臉羞色。村婦們瞧着她的模樣,心裡更是不相信外面關於她失貞的傳言。
一個如此害羞的姑娘,又知道輕重,撿了人家的貼身衣物,還偷偷來還。這樣的姑娘又怎會是一個行爲放蕩,不守貞節的人呢?
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的。
“幾位妹子,今天吹的是什麼風啊,平時請都請不來,今天一早就來看嫂子了。”趙氏強打着笑容迎了上去,站到了杜雅汐面前,將她手中的絲兜衣擋在身後。
可範氏卻是一眼就看明瞭她的意圖,笑着上前,一把搶過杜雅汐手中的絲兜衣,攤開細細的看了看,道:“大嫂子,昨個兒早上,雅汐丫頭就紅着臉問我們幾個,這絲兜衣是誰家的?我們一看就知是你給紅花賣的,便讓她洗了給你們送回來。怎麼?剛剛我聽紅花說,這兜衣不是她的?”
範氏一直不喜趙氏,尤其是上次聽趙氏口誤說兜衣是她的之後,範氏就更是討厭趙氏。幾次見範氏去買肉,都跟她家男人有說有笑的,這讓她心裡更是疑霧重重。
一個寡婦,不僅能穿得起絲兜衣,還隔不久就能吃上肉,這還真不得不讓人往別處猜。
爲了這事,她私下可是與她家男人打了一架。
“當然不是我的,我豈會用這種花俏的樣式。”硃紅花不屑的回了一句。
幾個村婦一聽,立刻齊唰唰的看向趙氏,那眼光就甭說有多怪異了,“這不可能吧?這兜衣我們可都是看過你娘去洗的,不是你的,難道是你孃的?”
說着,她們上下打量着趙氏,目光中充滿了鄙視和防備,“大嫂子,這兜衣是你的?”
“這…這…”趙氏吞吞吐吐起來,一臉的着急。
杜雅汐站了出來,替趙氏解圍,“各位大嬸子,咱們都是女人家,愛漂亮的心誰都有,咱們就別一直抓着這兜衣的事不放了。”
範氏聽完,擔憂的看向杜雅汐,“傻姑娘,你怎麼還替她們說話呢?外頭的傳言都快把你給埋沒了,你難道就不先擔心一下自己?你好心好意的幫人家,人家不但不領情,還要將髒水往你身上潑,你怎麼還這麼傻愣愣的呢?”
迷茫的眨了眨眼,杜雅汐撓撓頭,問道:“嬸子,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一句也沒聽懂?咱們都是女人家,當然不能女人爲難女人啊?”
幾個村婦,見她如此單純,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姑娘,說她失貞,她們誰都不會相信。
範氏跺了跺腳,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失貞的傳言全都是紅花散播的,你怎麼還替她說好話呢?”
“紅花姐?”杜雅汐吃了一驚,扭頭看向硃紅花。
硃紅花臉色漲紅,指着範氏就罵道:“範大嘴巴,話可不能亂說,你憑什麼說是我說的啊?我沒有!杜雅汐有沒有失貞,她自己心裡清楚,不用我多說。”
“你還罵我?”範氏擼起了袖子,一副要與硃紅花打一架的架勢,“要我說你們娘倆就是白眼狼,人家雅汐可是你們的恩人,不知感恩就算了,還在背地裡中傷別人,這樣的事情也就只有你們才做得出來?”
“你說誰白眼狼?”
“我說的就是你和你娘。”範氏也不是吃素的,手指點點的吼道,“一個寡婦穿那花裡花俏的兜衣,還真不知這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內幕。”
硃紅花氣得面目扭曲,直直的朝範氏撲了上去,“我跟你這個大嘴婦拼了。”
“住手!”趙氏往範氏和硃紅花中間一橫,直直的看着範氏,放軟了聲音,道:“大妹子,雅汐丫頭說得對,咱們都是女人,都有愛美的心,也都別女人爲難女人。那兜衣是我的,那是當年紅花她爹送我的,這些年來,我一個女人家拉扯一個孩子也不容易。有時,心裡有話沒個人講,有時,心裡有委屈也沒人聽。我平時捨不得穿,實在是覺得過不下去了,就穿上就是她爹一直都陪着我。”
說完,她豆大的眼淚就噼裡啪啦的掉了下來。
衆人一聽,皆是愣住了。
誰都沒有想到這中間竟是這樣的故事。
杜雅汐沒有任何表情,心裡卻暗贊趙氏的快速反應。她說是紅花的爹送她的,倒也是沒有說錯,畢竟沒有人知道硃紅花的爹,其實不是英年早逝的朱聰,而是村長古聞清。
“嬸子,瞧瞧咱們倒是提起了大娘的傷心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這事打這就翻頁了,以後,咱們都還是好鄉親,這事就忘了吧。”
範氏和幾個村婦相視一眼,便點點頭,算是默默應承了。
“紅花,以後別讓我再聽到你說什麼大嘴婦,我這個人雖然平時嘴巴多了一點,但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我心裡還是有數的。背後中傷人的那些事情,我可做不出來。”
範氏話裡有話,鄙夷的瞪了硃紅花一眼。
趙氏則是垂首落淚,一聲不吭。
杜雅汐陪着範氏幾人一起出了朱家大門,大門前,範氏緊握住了杜雅汐的手,朝裡面瞥了一眼,道:“雅汐丫頭,外頭這些流言,你都別放在心上。放心,咱們都是長了眼睛的人,事情是真是假還是分得清楚的。這事就交給我們幾個,我們保證明天就聽不到任何有損於你的流言。”
這話有討好的成分,但杜雅汐還是很真誠的謝她。
其她村婦也不忘示好,一個個都拍着胸口保證。
“雅汐,這事就像你樑嬸說的這樣,全包在我們身上。”
“對對對!如果讓我們知道是誰在背後做的手腳,我們一定不會輕饒了她?她難道不知道,這事如果傳出了村,那可是對全村的姑娘都有損的,將來誰還敢來咱們村裡提親?”
“沒錯!如果誰再敢傳這些流言,那就是與咱們全村人爲敵。”
杜雅汐笑着一一道謝,與她們分手後,便去了村長古聞清的家裡,一起商量了一下用工協議的事情。
其實,杜雅汐是故意在那些洗衣婦女的面前轉了一圈,又放話說要去找村長商量事情,她知道現在村裡的人都關心這事,知道她去村長家,肯定會有心急的人趕去聽第一手消息。
她繞路去了朱家,便是想引人去朱家,故意惹怒硃紅花,讓她們母女倆的話露出蹊蹺,讓人生疑。然後,又故做好人,讓大家都站到了她這邊。
這樣扮豬吃老虎的招數,杜雅汐用得爐火純青。
屋裡的趙氏和硃紅花聽着,面色蒼白,冷汗涔涔。趙氏拉着硃紅花的手,懇求着道:“紅花,娘求你了,你就別再生事了,行不?那徐夫人的話,哪能當真?你就不擔心,咱們都被她當槍使了?”
村譽比天都重,她真怕,將來硃紅花?...
做下的這些事被人知曉,那她們母女倆哪還有活路?又哪還有臉面在此立身?
“娘——”
趙氏臉一板,瞪了硃紅花一眼,語氣強硬的道:“什麼都別說了,你若是再生事,我可保不了你。她很快就要嫁出村去了,你還有什麼可與她置氣的。”
“我就是不想她嫁進大戶人家。”硃紅花恨恨的道。
趙氏嘆了一口氣,“你覺得那是好親事?你又不是沒有聽說過,那姚大少爺可是個藥罐子,她嫁進去哪有什麼幸福可言?剛剛你也看到了,人家一心維護咱們娘倆,你可千萬別再做什麼出格的事了。”
硃紅花聽着,轉念一想,覺得也有道理。
想想杜雅汐嫁進去也沒有幸福,而且還有姚靈芝那些的人在身邊使壞,她頓覺心裡好過了一點,便點點頭,不再違背趙氏的意思。
“娘,我知道了。”
趙氏搖頭嘆氣,拿着兜衣進房。
唉,真不能再這麼慣着她了,這樣下去,將來可怎麼辦啊?
這夜,彎彎的月亮也偷懶躲進了雲的身後,平時活躍的星星也不見了蹤影,環山村到處是黑漆漆的一片,夜過三更,古聞清偷偷摸摸的來到了河邊的花生地裡。
花生地的後面是又高又密的蘆葦,他透着黑掃看了一眼,只見夜風中蘆葦擺動,卻不見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影。眉頭不禁高皺,古聞清剛想轉身離去,就聽到身後的蘆葦叢中鑽出一個人,那人朝他招招手,輕喚:“這呢。”
“怎麼來這個地方?”古聞清有些不高興,這地又黑又髒,真不知約來這裡做什麼?
趙氏拉他走進蘆葦叢中,裡面有一塊又大又平的石頭,上面她已鋪了一張羊皮褥子,石頭邊上還有一罈酒和一碟花生米。古聞清看着,眼前一亮,笑眯眯的搓着雙手,道:“想不到這裡面還另有一片天地?”
滿意的環看了四周一眼,他拉着趙氏往石頭上走去,“這真是一個好地方,你是怎麼知道這地的?”
趙氏一聽,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委屈的道:“這地方你都不記得了?以前,沒有這些蘆葦,這裡種着玉米。”
古聞清用力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道:“我想起來了,這裡是咱們的初地。”想到他們的第一次,古聞清不禁撓心撓肺起來,心中的火立刻就被拱了起來。
他拉着趙氏坐了下來,湊上去就一頓亂啃,只覺這地讓他有了時光倒流的感覺,整個人就像是年少無知的毛小子,一顆心火熱火熱的。
“翠意,你真是善解人意。”
趙氏半推半就,兩人很快就重築當年的夢。
夜風吹過,蘆葦沙沙作響,趙氏輕顫了一下,依偎進了古聞清的懷中,與他十指緊扣,嘴角盪開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翠意,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這麼多年了,你可怨我,恨我?”
“怨過,也恨過,但是,我無悔。”趙氏擡頭看着他,道:“當年的事情就當是天意捉弄人,你我都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說着,她的目光變得悠遠,沉進了記憶之中。
當年,趙翠意因爲失去雙親,而住進她的舅舅家(朱家),上山打柴認識了古聞清,兩人很快就情投意合,暗許終身。
古聞清本想着讓爹孃找人去提親,卻沒想到得到爹孃的強烈反對,原因是他們早已經悄悄的給他定了一門親,那是鎮上劉家的姑娘,劉家是開茶館的,那時生意還行。古聞清的爹孃想讓兒子娶個能幫上忙的媳婦,所以,就不顧古聞清的反對,最後不惜以死相逼,讓他嫁了劉桂香。
趙翠意眼睜睜的看着古聞清成親,大病了一場,後來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便嫁給她那個瘸腿的表哥,一輩子就安戶在了環山村。只是沒想到她命苦,成親三年,丈夫就去世了,留下了一家老小。
那些難熬的日子,古聞清暗暗的幫了不少忙,後來得知硃紅花是他的女兒後,更是對她們娘倆多番照顧。兩人也就一直這樣不清不楚的過了十幾年。
古聞清握緊了趙氏的手,愧疚的道:“翠意,這一輩子都是我辜負了你。”
“別再說這些了,聞清,有一件事情,你得有個心理準備。”趙氏坐直了身子,終於進了約他來這裡的主要目的。
“何事?你這麼擔憂。”
趙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將白天的事情給他細述了一遍。
“你不記得紅花有沒有拿去洗?”古聞清皺起了眉頭,沒有想趙氏竟會這麼大意。
“我記不清了,醒來就不見了,我還好找了一番。”趙氏搖搖頭,有些擔憂的道:“你說會不會是紅花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或者是杜家丫頭知道了什麼?”
依硃紅花的性子,如果她知道了什麼是絕對有可能會把絲兜衣丟掉的。
對於杜雅汐,趙氏也是懷疑過,可白天她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裝的,事後,她悄悄問過其他人,確實那天早上杜雅汐在洗衣場下游採了草藥,還拿着溼兜衣紅着臉問她們兜衣是誰的。
一點一點的分析,她消除了對杜雅汐的懷疑。
“杜家丫頭怎麼會知道?她什麼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連門都不出,現在雖然是好一點,便也是不常到村裡來的。咱們又都是夜過三更才見面,她怎麼可能碰見?”古聞清也不相信是杜雅汐所爲,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他也不能讓事情演變壞了。
如果真一件一件被人拿出來說,那他和趙氏的事情,可就難保周全了。
沉思了半晌,古聞清摟緊了趙氏,安撫她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事情再鬧下去,你也多勸勸紅花,別總是與人過不去。她這樣的性子,將來可有誰敢上門提親?”
“我知道。我已經說了她一頓了。”
“唉,翠意,紅花這個孩子打小沒有父愛,而我也不能給她什麼。只能待她將來成親時,讓你給她備豐厚些嫁妝。我這一輩子欠了三個女人的債,一個是你,一個是紅花,一個是桂娘。”
“聞清,你別再說這些了。你得想辦法把關於雅汐的流言壓下去,否則姚家插手進來的話,只怕咱們的事也瞞不下去了。”趙氏說着,擔憂的哭了,“你都不知道,今天那些個看我的眼神有多防備,好像生怕我會偷了他的漢子一樣。”
想起那些眼神,趙氏難過的嚶嚶而哭。
她也自責過,也覺得對不起劉桂香。
這些年來,她處處要強,性子變得讓人討厭,一方面是因爲她對劉桂香又內疚又妒忌,一方面是因爲她沒有男人可依靠,就算有古聞清暗地裡幫着,可終究還是難平她的委屈和孤單。
說到底,她也不是心地惡毒的人,只是生活把她變成了這樣。
看着趙氏的眼淚,古聞清有些手足無措起來,連忙哄道:“翠意,你快別哭了。這事我一定辦好,我保證明天過後,再也聽不到關?...
於杜家丫頭的流言。”
垂首低泣,趙氏點點頭。
“雅汐那丫頭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姚家說是大戶人家,可也不見得就是個好地方。而且那個姚家少爺眼盲又有頑疾,她嫁過去,也享不了福。”
古聞清笑着感慨,“翠意,你還是那個善良的你。這些年都是害得你變成一個需要處處引人注意,害怕被人遺棄在角落的人。”
趙氏聽着,又是眼淚撲籟撲籟而下。
他,還是他最明白她。
“走吧!你先回,我隨後就回。”
“翠意……”
“回去吧,時候不早了。”
“我……”
“我能理解你。”趙氏揮揮手,催促着他離開。
古聞清咧嘴笑了笑,點頭離開。
趙氏垂首,手撫着羊皮羊皮褥子,輕道:“咱們從這裡開始,就從這裡結束吧。”
第二天,村長古聞清一臉怒氣召集了全體村民,再三嚴令,如果再有誰散佈關於杜雅汐的謠言,一律逐出村。
一波謠言來得快,去得也快,大夥都選擇性的忘了這一茬。滿心希望的等着藥園的開工,一心期盼能在剩下的半年裡,多攢些錢過年。
姚家別院。
胡媽媽由外匆匆而回,湊到姚靈芝耳邊低言幾句,只見姚靈芝一臉怒氣,用力一拍桌面就站了起來,“走!陪我去找老夫人一趟。”
那對母女真是沒用,居然這麼容易就被杜雅汐給破了功。
本以爲用這些謠言來擊敗杜雅汐,沒想到她反而贏得了更多的支持。
真正的可惡!
這樣的女子,其實是太危險了,她說什麼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嫁進姚家。
“夫人,老夫人剛剛纔從外頭回來,我們要不晚些再過去?”胡媽媽提議,“夫人,你也別太直白了,老夫人既然喜歡她,那就一定不會隨便改變主意,你若是想勸,可一定不能讓老夫人生疑。”
忍氣吞聲,暗中謀劃了這麼多年,她可不希望自家夫人就這麼前功盡廢。
姚靈芝又重新坐了下來,端起一旁的茶盞輕呷了幾口,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許久,她才放下茶盞,淺淺頷首,“還是你心細,倒是我越來越沉不住氣了。”說着,她握住了胡媽媽的手,輕拍了幾下,擡頭笑看着她,道:“這些年,多虧了身邊有個你。”
“夫人,你別這麼說,這些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主僕二人,在房裡說了些貼心的話,等到丫環們送來了精緻的點心,姚靈芝這才領着胡媽媽,提着點心去姚老夫人的院子裡。
“娘,靈芝給你送點心過來了,這些都是剛做好的,你快嚐嚐。”示意胡媽媽放下黑漆雕花食盒,姚靈芝笑着走了過去,接過豆蔻一下一下的替姚老夫人捏肩。
姚老夫人笑眯眯的拍拍她的手,欣慰的道:“還是女兒貼心,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到家裡有女兒貼心的照顧。”
“娘,你咋還把我當小姑娘呢?”姚靈芝笑了笑,嬌嗔。
“呵呵。”姚老夫人牽過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來,“在孃的心裡,你就是已經做了祖母,你也還是孃的孩子。”
“娘,藥堂的事情子謙也跟着你學了這麼多年,家裡又有我顧着,依我看啊,你老就在家享享清福好了。現在宸之也快在成親了,你得把身子養好,將來曾孫子還需要你幫着帶呢。”
姚靈芝拿起筷子給姚老夫人夾了一塊點心,笑眯眯的道。
姚老夫人點點頭,笑了笑,道:“這些年來,的確是多虧了你和子謙裡裡外外的顧着。不過,現在爲孃的身子骨還能動,也趁着還能動,就想着多替你爹完成一些心願。如果不讓我有些事情忙着,我還真的不習慣。”
“惜玉已經跟子謙在藥堂學習,以後啊,這些家業還得由年輕人來做,總不能讓他們一輩子都活在外祖母的庇佑下吧?”姚靈之笑眯眯的說着,悄悄的打量着姚老夫人的反應。
眸底閃過欣慰,姚老夫人頷首,“惜玉是個好孩子,你教養了一雙好兒女。將來藥堂的事情,還真是少不了他。”
眸光略沉,姚靈芝聽她隻字不提當家之事,也不明說由徐惜玉來當家,心裡很是不高興。不過,她還不敢在姚老夫人面前表露真正的情緒,便笑着點頭應是。
“娘,宸之的婚期會不會緊了一些?咱們姚家長孫成親,可不能馬虎,有許多事情都是要準備的。”姚靈芝說着,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姚老夫人一眼,又道:“今天我去了藥堂一趟,子謙讓我帶了東西給錢海。在街上聽了一些關於杜家姑娘的流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既是流言,定不能當真!”姚老夫人一臉平靜,看向姚靈芝道:“杜家那丫頭,我自信不會看走了眼,那些流言我也聽說了,簡直就是一派胡言。若是讓我查出是誰在後面造的謠,我定要拉她去見官,拔了她那三寸之舌。”
見姚老夫人一心全偏向杜雅汐,那些致命的流言,到了她這裡就成了一派胡言,姚靈芝不禁攥緊了拳頭,暗惱不已。
這一個二個都中了杜雅汐的邪了不成?
怎麼全都一心縱向她?
“娘,那丫頭當真這般好?”姚靈芝試探着問道:“常言道,無風不起浪,有了這種流言,難道我們就真的不差人暗中查查?”
“不需要!”兩道聲音一裡一外重疊響起,姚老夫人笑着看向門口,連忙讓一旁的錢媽媽去攙扶姚宸之,“宸之,你怎麼過來了?”
姚宸之笑了笑,“我想過來陪祖母一起吃晚膳。”
“乖孩子,快快坐下,先吃點你姑母做的點心,待會讓人傳膳,咱們三人一起吃。”說着,她看向姚靈芝,“好久都沒有一起吃飯了,今天正好,大家坐在了一起。吃完飯後,就一起商量一下采禮和新房的事情。蘇城那邊我暫時還不能回去,新房就乾脆用宸之現在房間,不過得重新置辦一下。靈芝啊,這事就交由你來辦,你明天就先回蘇城,我這邊有什麼需要的,再讓人通知你。你可願意?”
姚靈芝笑着點頭,立刻應道:“宸之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是他唯一的親姑母,這事自然該由我來操辦。娘,你就放心吧,這事我一定給辦得妥妥的。”言罷,她面露難色,看着姚宸之,聲音放低了幾分,“宸之,昨天的事兒,你不會怪姑母吧?姑母也是關心你,畢竟當時杜姑娘是一身男子裝扮,而且,你們雖有婚約在身,但畢竟還未成親,這樣私下見面,讓人知道終究是不好的。你也不想讓人在背後說杜姑娘不重閨譽吧?”
胡媽媽立刻插了一句,很是憂心的道:“現在外頭流言紛飛,把杜姑娘說得很是難聽。”
“姑母多慮了,宸之怎會怪姑母呢?不過,外頭的流言,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嘴巴長在別人的身上,別人要說些什麼咱們也管不了許多。必要時候,若是抓出這背後的人,我們可以抓她去見官府,告她毀人名節。”
姚宸之眉頭都不皺一下,言之篤篤,字眼之中全是對杜雅汐沒有條件的信任。
不過,他心裡卻是爲她擔憂。
畢竟這些的流言,對於一個姑娘家來說,終究是一把無形的刀,傷人於無形。
儘管她告訴他,她腹中已有孩兒,但他仍舊相信,她不是輕浮的女子。她不願向他說明一切,那是因爲他們還沒有熟到彼此都沒有秘密。再說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不也毀了一個姑娘的清白,卻無法爲對方負責嗎?
想到這裡,他又不禁聯想到那個黃衣姑娘,如果她也到了杜雅汐這樣的境地,她又會如何面對呢?
又有誰能替她擋住外面的風風雨雨?
心中的內疚,瘋狂速長,一發不可收拾。
“祖母,我相信杜姑娘的品性,暗查之事,於情於理都不可再提。我決不允許,有人懷疑我的未來妻子的品性,也不允許任何去暗查她。”姚宸之內心火熱,只覺一股無名的怒火在燒。
他就是看不得有人懷疑杜雅汐。
姚老夫人點點頭,“宸之,你多慮了,祖母和你一樣相信雅汐。”
“謝謝祖母!”
“謝我?”姚老夫人看着姚宸之的目光中夾着打趣,直覺姚宸之是對杜雅汐動了心,看到這樣的局面,姚老夫人是最高興的一個,“這人還沒有進門了,你就已經這麼護着了,祖母都要吃醋了。哈哈哈。”
俊臉染上紅暈,姚宸之垂下腦袋,嘴角輕翹。
姚靈芝看着眼前這一幕,暗中氣得胃都痛了。
……
環山村,杜家院子裡。
鴛鴦花架下,掛着四盞油燈,燈光如晝,杜家人圍坐在桌前,各忙各的,不時聊天談笑,一派溫馨。
杜父刻字,邰氏正在一針一針的繡喜鞋,而杜雅汐則在鼓搗着竹茶盞,杜瑞兆研藥粉,就連小小年紀的杜雅蘭也在幫忙遞東西,一家人忙得不日樂乎。
謠言的事情處理得很乾淨,並沒有給杜家人留下不好的陰影,只是邰氏看向杜雅汐的目光中,還是有着自責和擔憂。杜雅汐看着也只能嘆氣,不知該如何安撫她,更不敢將自己的真實情況告訴她。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珠胎暗結,她估計得求死了。
杜雅蘭跑到了杜雅汐身邊,看着她給竹茶盞身上畫荷池圖,雙眼直放亮光,直直的盯着讚道:“二姐,你畫的這隻蜻蜓可真好看,像是真的一樣。二姐,這個杯子送我成不成?我好喜歡哦。”
杜雅汐勾完最後一筆,放下竹茶盞,摸着下巴打量了半晌,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杯子不是給你的,待會二姐再給你做一個可愛一點的,在杯子上給你畫一隻可愛的小豬怎麼樣?”
“二姐,就算我長得比較胖,像個小豬似的,你也該表達得含蓄一點吧。”杜雅蘭噘着小嘴巴,表情很受傷的道:“人家的小心肝受傷了,二姐現在都不疼雅蘭了,一心就只想着對大哥哥好。”
“雅蘭,小孩子家家的,可別亂說話。”邰氏緊張的朝門口望了望,生怕有人聽了,明天又各種謠言亂飛了。
現在的她就如同驚弓之鳥,就怕別人又傳出什麼對杜雅汐不利的流言。
杜雅蘭立刻扁了扁嘴,眸中水氣漸聚。
杜父連忙伸手抱過杜雅蘭,笑着安撫她,道:“雅蘭,你娘不是怪你的意思,你可不能亂想。最近咱們家裡發生太多事情了,你娘心裡急,你要多聽話,別讓你娘急上加急。”
“爹,我知道了。”杜雅蘭點點頭,又看向邰氏,乖巧的道:“娘,我以後一定不亂說話了。”
“嗯,雅蘭真乖。”
杜雅汐看着一家人因爲自己而弄得緊張兮兮的,心裡很是自責。她拿起另一個還沒有畫東西的竹茶盞,幾筆就勾勒出了一隻可愛的q版小豬,笑着遞了過去,“雅蘭,這隻小豬叫豬豬俠,他是一隻勇敢的小豬。來,二姐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看到可愛的東西,立刻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下子就拿着杯子呵呵的笑了起來,愛不釋手。
杜瑞兆擡眸看向雅蘭手中的竹茶盞,眸底閃過一絲歡喜。杜雅汐瞧着,無聲的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竹茶盞,想了想便下筆在杯身上畫了q版的杜瑞兆,畫中的杜瑞兆手裡拿關扁擔,怒目圓瞪,一身正氣。
“瑞兆,這個杯子給你。”
“給我?”杜瑞兆接過杯子,看着杯身上那個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的人兒,問道:“這是?”
“你啊!”杜雅汐笑了笑,似乎深有感慨的道:“我最喜歡那個愛護家人,爲了保護家人而勇氣爆棚的小男子漢了。瑞兆,你別生二姐的氣了,好不好?有許多事情,二姐也不知該如何跟你解釋,你才能真正的明白?二姐只能說,等你再長大一點,你就會明白二姐爲什麼會做這樣的決定。”
“二姐,我?”杜瑞兆的眼眶泛紅,突然咧嘴一笑,“我從沒有生過你的氣。”
“呵呵!瑞兆果然最疼二姐了。”杜雅汐笑道。
杜雅蘭不服氣的從杜父身上滑了下來,跑到杜雅汐面前,張開手臂,道:“二姐,雅蘭也疼二姐。”
一把撈起她,溫溫軟軟的小人兒立刻圈住了她的脖子,在她的臉頰上重重的親了幾口,“二姐,香不香?甜不甜?”
“嗯,香香的,甜甜的。”
“呵呵!”
“哈哈!”杜氏夫婦相視一眼,看着幾個兒女,欣慰的笑了。
一時之間,杜家的院子裡笑聲縈繞,掛在竹梢的月兒也笑彎了眼,星星眨巴着眼,羨慕的看着這一家相親相愛的人。
翌日一大早,姚老夫人便帶着幾十個人來到了杜家,這些人全是那些難民。他們聽說有地方可以安身,還有了生活的活計,一個個都滿懷希望的跟了過來。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杜家自然是住不下的,當下,姚老夫人和古聞清、杜家人一合計,就暫時將人分到了村民家中,也找了人幫忙在竹林裡再蓋一座房子,用來安置這些難民。蓋房子說來簡單,可建起來是需要時間和人力、物力的。
在衆人整地的幾天,杜父就畫出房屋的草圖,仍舊是竹屋,但規模比杜家的要大上好幾倍,樣式也採納了杜雅汐的意思,簡約式的房廳廚衛一套式的。建房的人看到草圖後,也不禁雙眼放亮,直說這個主意好。
人力多了,村裡自願來幫忙的人也多,杜雅汐便讓人幫忙給自己家裡接了自來水。說是自來水,其實就是砍些竹子,用工具把竹節打通,再一根一根的接起來,把小溪的水接到自己家的院子裡來。
她還設置了水閥口,用起來既方便,又省事。
自來水接通後,村裡的人都效仿了起來,一時之間,環山村空前的熱鬧,整天都可以聽見到處叮叮噹噹的響,到處都是笑聲一片。
姚老夫人知道這事後,便讓杜雅汐畫了草圖,差人把草圖送回蘇城,讓姚靈芝將新房旁的兩間耳?...
房,一間改建成有上下水的茅房,一間改建成浴堂。
三七急缺的危機也因爲有了杜雅汐給的快速止血散的方子,還有一些良心未氓的藥農供應三七,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這一關,多方趕製,終於夠了供應軍營的量。
姚老夫人也放下心中的一塊巨石,全部精力都移轉到了姚宸之和杜雅汐的婚事上。
……
“老何,這是她讓你帶回來給我的?”姚宸之擰開瓷瓶蓋,湊鼻聞了一下,又問:“她有沒有說這是什麼東西?”
老何一臉激動的道:“麻沸湯。”
“麻沸湯?世上竟是真的有這種藥湯?”姚宸之也不禁激動了起來,這麻沸湯只是聽過傳言,但卻沒有誰真正的配製出來過。他也苦心的配製了好多年,一心想爲病患減少一些痛苦,可就是配不出來。
“少爺,這個未來的少夫人真是太厲害了。她居然連麻沸湯都配得出來,我已經試過藥效了,絕對沒有任何的不足。”說起這事,老何就激動得停不下來,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的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到真正的麻沸湯。
姚宸之也不禁驚呆,“這是她配的?”
“嗯,如假包換。”老何笑不攏嘴,又再次肯定,“我親眼看着她配的,真的是……唉,我都不知該如何形容?少爺,我有種直覺,少爺的眼疾,少夫人一定可以治癒。”這個杜雅汐真的太厲害了,連他這個有名的老大夫也對她心服口服。
姚宸之緊握着瓷瓶,沉默不語。
老何驚覺自己又提起了姚宸之心中的痛,連忙岔開了話題,“少爺,將來老君山的藥園弄了起來,許多藥材我們就不會再像現在這麼被動了。少夫人也真是個有法子的人,她的想法很好,只有自足了,才能不受人挾持。”
姚宸之頷首贊同,這次三七之缺的確是給他們敲響了一個警鐘,一直懷疑是二房在背地裡搞的鬼,可經過一番調查,卻發現根本不是二房。
這個結果,讓他更是擔憂。
看不見的敵人,往往纔是最讓人擔心的。因爲誰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他會突然給你一刀。
“我相信祖母的眼光,她老人家選了杜姑娘一定是有經過充分考量過的。我也……呃……”突然,姚宸之面色驟白,額角青筋浮現,他撫着胸口,喘着氣一臉的痛苦。
老何瞧見,立刻上前,蹙眉搭上他的手腕,然後一臉驚愕的看着他,道:“少爺,你這幾天都不舒服,爲何不跟我說?你的體內的毒提前復發了,你先等等,我馬上找人送你上山。”
老何說着,便要離開。
姚宸之緊攥住了他的手,衝着他搖搖頭,“老何,先別驚動祖母。”
“少爺你別擔心,老夫人去了環山村,不會這麼早回來。”聽老何說完,姚宸之手一鬆,放他離開。
“咳咳……”喉間涌起一股腥甜味,姚宸之拿出手絹捂住嘴,只覺手絹被溼透,觸手的是溫溫的液體。他擦乾嘴角,無奈的笑了笑,低嘆:“杜姑娘,在下怕是與你結不了三年的盟友了。”
不一會兒,胡荽便領着幾個壯漢擡着軟轎而來,焦色上臉的老何則揹着他的醫藥箱趕來,一行人急急忙忙的將姚宸之送到了老君山上的溫泉洞裡。
三天後。
姚老夫人差人捎信給杜雅汐,告訴她關於姚宸之病情復發的情況。聰明的杜雅汐,一聽就明白了姚老夫人的意思,先是打發了送信的人,然後,藉着去鎮上的由頭,半路換了男裝,直直的趕往姚家別院。
“老夫人,情況可是很嚴重?”杜雅汐見姚老夫人親自在大門口等自己,不由心下一驚,直覺這一次姚宸之的情況很是糟糕。
姚老夫人緊握了她的手,一直給杜雅汐堅強感覺的她,此刻,卻像平常人家關心孫兒健康的婦人一般,面帶憂色,手心冰冷,杜雅汐擡眼打量過去,發現她鬢角的白髮又多了。
“丫頭,你師傅不在,你隨我去看看宸之的情況。老何已經用盡了辦法,可宸之就是醒不過來。”說着,她的眼中已盛滿了淚水,緊握着杜雅汐的手又微微的顫抖起來。
心,不由抽痛。
杜雅汐回握住了她的手,沒有推辭,也沒有怕她懷疑而諸多解釋,而是朝她點點頭,一臉嚴肅的坐着軟轎上了山。
撂開轎簾布,杜雅汐四處張望,心裡雖是有許多疑問,卻沒有心情去問。
過了半個時辰,軟轎終於停到了一個石洞口,杜雅汐下了轎,擡眸看了一眼石洞,聞着隱約從石洞裡飄出來的草藥味,她不禁眉頭輕擰。姚宸之既是病發了,爲何不在家裡診治,而是來這麼一個偏僻的山洞裡?
“丫頭,走吧!宸之就在裡面。”姚老夫人朝她伸出了手,又對下人吩咐,“你們就在這裡等着,不可隨意走動。”
“是,老夫人。”
杜雅汐和錢媽媽一人一邊扶着姚老夫人,豆蔻和連翹左右兩邊各自提着一個燈籠,照亮前面的路。山洞前面很長一段都是黑的,並沒有在石壁上安置火把,杜雅汐明白,也許這是爲了掩人耳目。
山洞不大,但是很深,她們左拐右拐走了一刻多鐘後,耳邊傳來了滴答滴答的水聲,杜雅汐心下猜測,難道這裡面是一條暗河?又往裡走了一刻鐘,幾人終於走進了洞腹。
放眼看去,杜雅汐不禁呆了。
本以爲這洞中有一條暗河,卻沒有想到,這裡面竟有一處天然的溫泉池。那從石壁上一滴一滴滴落下來的,竟是溫熱的泉水。此刻,溫泉湖上,白霧嫋嫋,仿若置身於仙境。
雙眼緊閉的姚宸之就坐在溫泉湖中,他的墨發散披着,透着白白的水氣看去,竟像是仙境中的嫡仙。
驚豔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老何迎了過來,以袖拭去額頭上的細汗,朝姚老夫人拱手行了一禮,道:“老夫人,山路難行,你怎麼來了?”
“我放心不下!怪醫回了西域也不知何時歸來,我想着丫頭主意多,便讓人找了她隨着一起來,看看有沒有幫得上你的地方?”姚老夫人看着老何兩眼濃重的青暈,感激的道:“老何,這次又辛苦你了。”
老何連忙回了一禮,“老夫人莫要折煞老何,照顧少爺本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只是老何無能,這麼多年了,仍舊解不去少爺身上的毒,連是什麼毒都沒有診出來。老何實在是愧對老夫人的知遇之恩。”
姚老夫人擺擺手,一臉擔憂的看向泡在溫泉中的姚宸之,“宸之可曾醒來過?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復發時間怎麼會好端端就提前了呢?”如果按以往的經驗來算,姚宸之的復發時間應是兩個月後,所以,姚老夫人才選了在復發前迎娶杜雅汐。
她不由的想起姚宸之下個月的生辰,心中掠過驚慌。
難道真的是不能安然度過二十歲的生辰?
“我去看看。”杜雅汐鬆開了姚老夫人的手,信步朝姚宸之走了過去。
溫泉池中浸泡着不少藥材,與其?...
說姚宸之是在泡溫泉,不如說他是在泡藥浴。杜雅汐蹲在他的身邊,從水中撈起他的手,只見他的手早已被藥水泡得起了皺,比以往更是蒼白。
心,微微刺痛。
杜雅汐抽出手絹,擦乾了他手腕上的水漬,搭着手腕,細細聽脈。
心跳輕緩,脈絡不通。
她一臉凝重的放下他的手,又輕柔的攏開緊貼在他臉頰上的溼發,“何大夫,麻煩你提燈過來一下,我想看看他的眼睛。”
“哦,好!”老何提着燈快步走了過來,細心的舉着燈站在一旁爲杜雅汐增加光線。
輕柔的撐開姚宸之的眼皮,入目的是佈滿血絲的眼睛,又細細的查看一番,杜雅汐伸手從溫泉池中撈出一把藥材,細細翻開,終於知道了姚宸之昏迷不醒的原因了。
“胡荽,你過來幫忙把你家少爺背上來。”
剛端着一盆熱騰騰的藥汁走來的胡荽,聞言愣了愣,移目看向老何,見老何輕輕頷首,他才放下藥盆,跑過來下水將姚宸之從溫泉池中背到了靠石壁的牀上。
杜雅汐這才發現,這石洞中一切日常所需用品,應有盡有,看來姚宸之經常會來這裡泡藥浴。
“幫你家少爺把溼衣服換下,好了再叫我。”杜雅汐吩咐了一聲,就走到了姚老夫人面前,掀脣:“老夫人,他體內的惡勢漸長,人體毒素蓄於肝,而他的肝火偏重,不宜泡這大補的藥浴。”
聞言,老何吃了一驚,“可是以前,少爺的病復發時,都是泡了藥浴就好的。現在怎麼?”
杜雅汐也無從解釋,只是依目前的症狀來道:“以前,我不太清楚,但他現在的情況,的確不宜泡藥浴。目前我們還斷不出他體內的毒,但我們可以以清毒爲主,就是日常的飲食也該換換。”
“可宸之一直都醒不過來,這該怎麼辦?”老何的話剛落下,屏風後,胡荽伸出了腦袋,對着杜雅汐,道:“杜姑娘,少爺的衣服換好來了,你是不是過來診診?”
“好!我這就來。”
站在牀尾,杜雅汐掀開滿被,又褪下姚宸之的布襪,露出他那骨節分明,瘦長,蒼白的腳。半蹲身子,杜雅汐手法熟稔的在他的腳底輕按起來,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沒有人出聲問她,也沒有人阻止她,而是大家都默默的看着她神色認真的按摩,默默的等着姚宸之醒來。
時間過去了一刻鐘,杜雅汐抽回了手,從袖中取出銀針包,捻着銀針,一針一針刺下。
終於,杜雅汐抽了針,拭了額頭的汗。
轉身看着大家,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他應該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了,你們就放心吧。”
“杜姑娘,謝謝你救了我家少爺,你的大恩大德,我胡荽下輩子做牛做馬來還你。”胡荽撲嗵一聲跪到了杜雅汐面前,說着磕着,已是淚流滿面。
杜雅汐連忙上前扶他起來,不贊同的皺起了眉頭,“胡荽,你的愛主之心,我很欣賞。但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別動輒就下跪。”
“是是是!胡荽以後都聽杜姑娘的。”
“那你是不聽我的話了?”一道虛軟的聲音傳了過來,衆人皆喜,齊齊圍了過去。
“宸之,你醒啦!”
“少爺,你可算是醒了,胡荽可擔心了,嗚嗚嗚……”
杜雅汐站在人羣外,看着衆人臉上的笑容和淚水,只覺得這個世上最美的笑容就是帶着眼淚的笑容,她彎脣笑了笑,透過人羣看向如同被衆星拱月的姚宸之,兩人目光相撞,卻只是一瞬間即逝,如同幻覺。
渾身一震,杜雅汐快步走了過去,驟問:“你剛剛可是看到光了?”
剛剛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鎏光,絕對不是她的幻覺。
她很真實的感覺到了,他朝自己投來的目光,很清楚的感覺到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了。
此話一出,衆人齊唰唰的看向姚宸之,一臉驚喜難掩。
難道是因禍得福?
姚宸之眨眨眼,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道:“只覺眼前一亮,但只是一瞬間,我剛還以爲是幻覺呢?”朦朧的目光中,他依稀看到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前方朝自己看了過來,只是,待他想要再看清楚一點時,眼前又是一片黑漆。
本以爲是出現了幻覺,現在看來,自己剛剛看見的那個模糊身影,應該就是她了。
有了這點認知,姚宸之的心情不由的飛揚,他的腦海裡終於有了她的影子,儘管模糊,儘管只是驚鴻一瞥,但他已經滿足。
“我剛剛替你再次檢查了一下,你的眼角膜沒有受損,讓你一直無法恢復光明,只怕是因爲體內的毒。”一顆火熱的心有些微涼了起來,杜雅汐對這古代的毒術實在是涉及太少,暫時根本就無法得知他究竟中了什麼毒?
再次?
姚宸之有些困惑。
“宸之,你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現在是個好現象,祖母相信,你很快就可以看見東西了。”姚老夫人上前坐在牀邊,緊握住了姚宸之的手,看着才三天又消瘦了不少的俊臉,她的心抽痛了起來。
“祖母,我知道了,你放心!只要有一線希望,宸之都不會放棄。”
“嗯,好孩子。”
杜雅汐看着他們祖孫倆溫馨的相互安慰,相互鼓勵,嘴角不由飛揚。
老何上前走到杜雅汐身邊,問道:“杜姑娘,既然你說少爺不能再泡藥浴了,那是不是該回別院去休養?”
輕瞥了一眼那水氣嫋嫋的溫泉池,杜雅汐搖搖頭,道:“把池中的藥材清了,只泡乾淨的溫泉是有助活絡經脈的,他現在的身子還太虛弱,不宜顛簸。從現在開始,茶水換爲枸杞明決子菊花清目茶,平時的湯水也改爲明目清毒的藥膳,每天睡前要給他的腳底按摩兩刻鐘。暫時就先這樣吧,在沒有查明體內的毒前,咱們以保守調養爲主。”
“胡荽,池水你清理一下,老何,一切聽雅汐的,咱們以保守調養爲主。”姚老夫人吩咐。
“是,老夫人。”
杜雅汐有些意外的看向姚老夫人,沒有想到她居然全聽自己的,一點都不懷疑,也不再作思考。
她就是這麼相信自己?
還是,她發現了什麼?
姚老夫人輕輕的拍拍姚宸之的手,柔聲的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和丫頭下山,過幾天等你身子骨硬朗了一些,你再下山。”
“是,祖母路上小心。”姚宸之溫順的點頭。
“好!你就歇着吧。”姚老夫人鬆開他的手,起身看向杜雅汐,道:“丫頭,咱們先回吧,這裡有胡荽和老何照顧着,不用擔心。”
淺淺頷首,杜雅汐微笑而立。
這話聽着倒是有幾分意味,杜雅汐看向靠坐在牀頭的姚宸之,掀脣:“姚少爺,你先休息,我這就送老夫人下山。”
“好!有勞姑娘了。”
“不客氣!”
姚老夫人看看孫兒,又看?...
了看杜雅汐,對他們目前的相處方式,還算滿意。
她相信,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她也相信自己的孫兒,雅汐一定會慢慢喜歡上他的。
姚家別院,通向山上的後門。
佩蘭一臉焦色的站在門口朝下山小路張望,遠遠的見軟轎出現,她立刻跌跌撞撞的衝了上來,錢媽媽瞧見了,臉色微凝,驟問:“佩蘭,你慌慌張張的做什麼?出什麼事了?”
佩蘭是姚老夫人身邊的四大丫環之一,當時就是因爲她性子穩重,所以才提她做的大丫環。
現在這神情,一定是府上發生什麼大事了?
錢媽媽上前,撂開轎簾一角,姚老夫人看着佩蘭,問道:“出了何事?”
“老夫人,宗親們和二房老夫人,還有夫人也來了。茯芩正在大廳招呼。”因爲姚靈芝雖是嫁了徐子謙,但卻一直在姚家生活,所以,自她成親後,姚府的下人都以夫人稱呼她,蘇城的人,都只道是姚靈芝招夫入贅。
姚老夫人淡淡的點點頭,“知道了,回吧。”
“是。”
下了軟轎,姚老夫人看向杜雅汐,道:“雅汐,我讓人駕馬車送你回去。”
杜雅汐瞧着她眉宇間憂愁難掩,又掃看了一眼衆人緊張的模樣,突然笑了笑,道:“老夫人,雅汐累了,可否進屋歇歇腳,喝口茶?”
聞言,錢媽媽雙眼亮了。
姚老夫人錯愕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微笑點頭,“倒是我的不對了,都忘記請大夫進屋喝口茶了。”
“呵呵!老夫人別人不知道我,你還不知道嗎?你老人家就別再打趣我了。”杜雅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衆人瞧着她的嬌澀的模樣,鬱色一掃,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和姚老夫人。
一行人回到後院,錢媽媽和豆蔻服侍姚老夫人梳洗換衣,這才慢悠悠的前往大廳。
也不知是錢媽媽有意,還是怎麼的,錢媽媽讓人把杜雅汐帶到了大廳後面的小花廳裡休息,只隔着一扇牆,大廳裡的聲音可以一字不漏的傳入她的耳中。
姚老夫人踏進大廳,厲目掃過衆人的臉龐,續而嘴角綻開微笑。只見姚氏族長(姚思維)端坐在正位上,二房老夫人傅氏,姚靈之以及其他幾位宗親們分坐兩旁。姚景之站在傅氏的身後,而姚靈之的身後則站着胡媽媽和大丫環白薇和白芷。
傅氏滿面春風,眉梢眼角寫滿得意,想起今天終於可以看到姚老夫人受挫,想起自己終於可在她面前揚眉吐氣,想起姚老夫人等一下的頹廢和憤怒,她的心就忍不住地暢快。
姚靈芝笑着起身,朝姚老夫人見禮:“娘,你怎麼還總是在外奔波?剛剛三伯公和諸位叔公都指責靈芝的不孝,待會娘可爲靈芝辯護。”說着,上前與錢媽媽一人一邊攙扶着姚老夫人走向與姚思維並排的正位。
“傻孩子,那是長輩們的玩笑話,當不得真。”姚老夫人扭頭看着她,一臉慈祥的笑了,一步一步走向正位,身後跟着三個大丫環。
頓時,姚靈芝嘴角的笑僵了僵,連聲稱是。
傅氏看着眼的一幕,眼角溢出一抹陰笑,她起身向着姚老夫人見禮,“大嫂,近來身體可好?聽說,宸之要成親了,所以,我們就結伴來看望一下。看看大嫂這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多謝二弟妹了,我這裡一切都好,勞你掛記了。”
姚老夫人笑着點頭,算是回了她的禮,接着向姚思維和宗親們見了禮。
姚思維放下手中的茶盞,捋着他那稀稀幾根的白鬍子,笑道:“傳弟,宸之的身體可好?”
“謝謝三伯的關心,宸之的身體已無大礙。”姚老夫人笑着回道,在他的右側坐了下來。
“沒事就好,只是族中這麼多長輩都來了,怎麼也不見宸之來拜見長輩?”傅氏挑眉瞟着姚老夫人,嘴角帶着一抹冷笑,然後她站起身,走到姚氏族長姚思維的身邊,盈盈一福,一臉憂色的道:“三伯,你也知道,大嫂一輩要強,有什麼苦都自己吞。宸之若是全好了,怎麼就是不露面呢?”
說着,傅氏眼角帶淚的看向姚老夫人,貓哭老鼠的道:“大嫂,這裡也沒有外人,你不必一個人死扛着。有什麼事情說出來,大夥一起商量,總是比你一個人的力量要大的,雖然我們說的也許沒用,但也可供大嫂參考不是?”
花廳裡,杜雅汐聽着傅氏那些假惺惺,噁心不已,只覺一股怒火在心中噌噌噌往腦門上衝。
虛假也就算了,這掛着關懷的旗子,卻做着打擊着的事兒,她還真是夠陰毒無恥。
姚老夫人端着茶盞,手擰茶蓋,一下一下的輕劃茶水面上的浮葉,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這是收到宸之病發的消息,迫不及待就來示威打擊了麼?
自己豈容她的如意算盤打得這麼響。
“二弟妹,你的關心大嫂收下了。你剛也說了,興許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麼,那大嫂也不好浪費你的時間和精力。現在我們正準備着下個月宸之的婚宴諸事,這事由靈姚來打理就好,宸之年幼失親,由靈芝一手撫養成人,這事理應由她來辦。”話罷,她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優雅的將茶盞擱置一旁,扭頭看了姚靈之一眼,又道:“眼下惜玉和寶玉也不小了,待宸之成親後,他們也該開始準備了。”
聞言,姚靈芝連忙應道:“娘,這些都是靈芝應該做的。”
姚老夫人一臉欣慰的笑了,然後,對一旁的錢媽媽吩咐:“燕子,讓廚房備一桌好菜,今天我要好好的答謝宗親們的關心。”
“是,老夫人。”錢媽媽福身離去,臨走前,輕捏了下豆蔻的手臂,豆蔻會意,朝她眨了眨眼。
杜雅汐豎耳聽着大廳的一聲一響,眸子微眯,手指輕敲桌面,以掩心裡着急。
這些人明着來關心,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們是居心叵測而來。
“杜姑娘,奴婢是茯苓,錢媽媽讓我給姑娘送點心過來。”茯苓將點心擺在桌上,然後走到牆壁前,伸手從靠牆的黃桃木書架上挪開一個花瓶,她返身拿起托盤,朝杜雅汐福了福身子,“杜姑娘,書架上有醫術書籍,也有一些有趣的擺飾,姑娘若是生悶,可拿書打發一下時間。”
淺淺頷首,杜雅汐微笑着道:“茯苓姑娘真是善解人意,我正想看書,謝謝!”
“姑娘客氣了。”茯苓眼睛一亮,笑着離開。
杜雅汐站了起來,一臉凝重的走到書架前,只見剛剛那個花瓶後面有一個小方孔,湊近一看,足以觀看整理個大廳。看來這東西本來就是設來監視大廳的,錢媽媽把自己安排在這裡,倒是真的用了心。
突然,杜雅汐不禁緊張了起來,瞪得圓圓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大廳裡的人的一舉一動。
只見傅氏朝姚思維福了福身,伸手就去扶他,“三伯,既然都來了,需不需要去看望一下宸之?也表示一下我們長輩對晚輩的關心。”
姚思維眉頭皺了皺,心裡有些不高興,都是晚?...
輩拜見長輩的,哪還有反過來的道理?想着,他輕咳了幾聲,面事惱色,“金梅,你關心宸之的心,我能理解,可也該知禮數。”
傅氏面色一變,尷尬的抽回了手,納納的應道:“三伯,金梅錯了,還望三伯別怪金梅心急下出錯。”
姚思維捋着鬍子,點點頭。
而姚老夫人一直面帶微笑,沉着冷靜地看着在傅氏和姚思維的互動。
杜雅汐忍不住的多看了姚老夫人幾眼,神情依舊淡然,面對他人的暗地挑撥,她一派坦然。
心生敬佩,杜雅汐緊張的心也慢慢的緩和了。
姚老夫人這般淡定,想必是已經有了法子應對。
姚思維見姚老夫人不接話,先是一愣,看了姚老夫人一眼,又疑惑的看向傅氏,傅氏立刻露出一個心領神會地微笑,轉身對姚景之吩咐:“景之,你身爲宸之的兄弟,如今大哥病了,你理該前去看望。”
姚景之立刻點頭,“祖母,教訓得是,孫兒這就去看望堂兄。”
他的話落下,卻遲遲不見有下人領他去姚宸之的院子。
見狀,他的面色驟然變沉。
姚思維又轉頭看了姚老夫人一眼,姚老夫人面上笑容不變。
姚思維笑了笑,撫着自己那稀落的白鬍子,道:“傳弟,怎麼不讓下人給景之帶路?”
“三伯,宸之剛服藥睡下,不宜打擾。”姚老夫人客氣的朝姚思維笑了笑,然後,移目看向姚景之,目光倏地變得冷咧起來,姚景之被她這麼一瞧,心下發虛,不禁垂下了腦袋。
嘴角的冷笑一瞬而過,姚老夫人指着桌面剛剛送來的點心,伸手做了請勢,“三伯,這點心叫做茯芩糕,有安神的作用。來,試試。”
雙眼微眯,姚思維面路不悅,“傳弟,你一向知書達理,可今日爲何阻着景之去看望宸之呢?難道宸之的病情並不像你說的那樣?”他不禁懷疑,此刻,鍾傳弟阻着攔着是不想讓他們看到真相了。
傅氏和姚景之對視了一眼,眸底閃爍着得意。
姚老夫人依然氣定神閒。
“三伯,你也說了傳弟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自然不會做欺瞞宗親的事情。宸之是真的剛剛睡下,晚點待他醒來,我讓他馬上過來拜見各位宗親。”說着,她話鋒一轉,語氣驟冷,目光含怒的看向姚景之,“我不能讓景之去看望宸之,我放心不下。”
傅氏一聽,立刻冷聲反問:“大嫂,你說這話,我可就真的聽不懂了?什麼叫做你不放心景之去看望宸之?”
“你心裡明白。”姚老夫人瞬間就紅了眼眶,看了姚思維一眼,又看向諸位宗親,“還記得上次,我的馬車和景之的馬車半路相遇,他不僅不相讓,還讓馬伕把我的馬車逼到了水溝裡。事後,他對宸之極爲不敬,我問他,可知尊長?可他……各位宗親還是問景之吧,別讓人以爲我這個長輩誣賴一個晚輩,這樣的事情,我鍾傳弟做不出來。”
說完,姚老夫人就垂首靜坐,雙肩輕抖,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姚靈芝連忙抽出手絹,也是眼眶紅紅的掃看了衆宗親一眼,然後,彎腰輕柔的替姚老夫人拭去眼角的淚,輕聲安撫:“娘,你別傷心了。宗親們的心都跟明鏡似的,孰是孰非,都逃不過宗親們的眼睛。”
傅氏恨恨的瞪了姚靈芝一眼,心中冷笑,孰是孰非?她倒是曉得形勢,這牆邊草做得真是太絕了。
此刻,傅氏很後悔拉着姚靈芝一起來別院,本想讓她開口請鍾傳弟把當家之位給姚惜玉,沒想到鍾傳弟幾句話就讓她不敢再提,真真是個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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