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周海芬就笑了,笑聲在冬夜裡顯得特別的冰冷,姚靈芝臉色驟變,指着周海芬就忿忿不平的道:“周海玲,你別以爲現在成了大戶人家的夫人就可以在我面前冷嘲熱諷了,當年,如果不是我,你能活着離開姚府嗎?”
“你的意思是讓我謝謝你嗎?”周海芬彎脣一笑,可眸中的笑卻是冰冷如刀的。
姚靈芝瞧着,心頭一顫,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謝就不用了,咱們是什麼關係?以後還是親家呢,何必客氣。海玲,我剛剛只是一時氣話,你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說着,她上前兩步,與周海芬並肩而站。
周海芬眼底掠過一絲鄙夷,淡淡的道:“以後,請叫我海芬或是親家,周海玲已經死了,而我是周海芬。”
“好好好,親家,這樣總行了吧?”姚靈芝就笑着接下了話,“眼下,我真是被那個下賤的丫頭氣得夠嗆,家裡就沒有一件省心的事兒。你跟懷遠商量好了沒有?準備什麼時候迎寶玉進門?”
“遠兒和寶玉的婚事得往後推了。”
“爲什麼?”姚靈芝心急,眉頭高皺,“不是說年前就迎寶玉進門嗎?怎麼又要往後延?”
周海芬就奇怪的看着姚靈芝,姚靈芝被她的看得莫名其妙的,忍不住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不知道?”
“我該知道什麼?”
周海芬的眼底就掠過一絲趣味,看着姚靈芝,道:“徐子謙找了遠兒,兩人密談了一個時辰,然後,就是這樣的結果了。他是寶玉的親爹,寶玉的婚事當然由他說了算。”
姚靈芝緊攥着拳頭,咬着牙,道:“他竟敢壞我的事?”
“我也是納了悶了,難道我家遠兒還不配不上寶玉不成?”周海芬怪聲怪氣的道:“我記得徐子謙以前不是唯你命是從嗎?怎麼現在也有男子氣概了?”
姚靈芝被她的話給氣炸了,明明以前就是自己府上一個下賤的丫環,現在卻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怪聲怪氣的嘲笑自己。
她努力的逼下胸口翻滾的怒氣,重重的吁了一口氣,道:“海芬,你也別笑話我了,時候也不早了,這外頭冷,你有什麼事兒就說吧。”
周海芬扭過頭,看着姚靈芝,道:“你現在在姚府已經沒有了地位,看老太婆也沒有要把家交給你的意思。你又何必苦苦的撐着呢?自立門戶,自己當家作主,豈不是更加舒坦?”
“你什麼意思?”姚靈芝從未想過要自立門戶,她想要的始終是姚家。
“你這麼聰明,難道還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周海芬轉身看着河面,眸子泛着幽青的冷光,“你是徐家婦,徐家撐起來,這纔是你的榮耀。你把姚家維護得再好,你也是嫁出去的女兒,說句不好聽的,你就那潑出去的水。”
“你?”
“別你你我我的,我這都是爲了你好。你好生想想,想好了我再告訴你下一步該怎麼做?”周海芬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姚靈芝喊住了她。
周海芬回頭看着她,問道:“你這麼快就想好了?”
“不是。”姚靈芝搖搖頭,“你們顧家的路數好,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杜雅汐的肚子是怎麼回事?當年,你誓誓旦旦的說那就是無憂蠱,可爲何他還能成親生子?”
說起這事,周海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給你的絕對是無憂蠱,這麼多年了,我怎麼知道,他體內的蠱是不是起了變化?”
“變化?”姚靈芝恨不得上前去掐周海芬,蠢貨就是蠢貨,怎麼下了蠱還可以破解的呢?“你不是說除非親生子的肚臍血才能救他嗎?”
周海芬點點頭。
“那爲何他還能……”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杜雅汐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他是給你演了一齣戲。”周海芬想了想,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解釋一切。
無憂蠱是如何的陰毒,她是知道的。
“我就懷疑她的肚子,四個月大的肚子又怎麼會這麼大?可是,他們的確是同枕而眠,那天我可是都有看到的。難道?”
“你被騙了。”周海芬言之篤篤。
聞言,姚靈芝一臉猙獰的罵道:“杜雅汐這個賤人,我饒不了她。”
周海芬瞥了她一眼,看着姚靈芝如何生氣,她竟是幸災樂禍的想笑,“你現在還不能輕舉枉動,再過幾天,姚景之不是要成親了嗎?你讓族親那邊出手不就得了?”
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轉,姚靈芝眼睛一亮,笑道:“還是你聰明,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沒事了?”
“不,還有一件事。”姚靈芝想起了徐惜玉醉後說的話,又不禁皺起了眉頭,她直直的看向周海芬,道:“我聽惜玉醉後說了一件事情,這事你得幫我查查。”
“什麼事?”
“好像說姚宸之在老君山上對不起一個姑娘,你讓人查查,也許這事對咱們有幫助。”姚靈芝直覺這事不簡單,但提出讓周海芬派人調查一番。
現在她自己能不出面的,她都不想出面,不想引起杜雅汐那邊的猜疑。
“好!這事我記住了。”周海芬點點頭,轉身就離開。
候在依水亭外十米遠的丫環婆子們見她出來,立刻就擁了上來。突然,周海芬頓住了腳步,回頭看着姚靈芝笑了笑,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緊抓住那個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夫君。一旦鬆手了,也許夫君都不是你的了。”
說完,她笑了幾聲,就離開了。
姚靈芝瞪着她囂張的背影,直到看不到時,她才怒罵一句,“賤人,別以爲穿上鳳袍就是真鳳凰了,在我眼裡,她就是一個賤婢。”
李媽媽和辛夷、草果從外面跑了進來,聽着她罵人,大氣也不敢出的站在一旁,就怕會引來無枉之災。
白薇被燙傷了,臉還沒有好呢。
她們可不敢拿自己的臉來開玩笑,最近姚靈芝的脾氣一日比一日差,芝院裡的人每天都是提心吊膽的侍候。
姚靈芝回味了一下週海芬的話,突然瞪大了眼睛,火急火燎的道:“走,去桃花衚衕。”
衆人聽着她說去桃花衚衕,不禁面面相覷,卻不敢出聲,只得緊緊的隨在她的身後。
桃花衚衕,早在姚靈芝和徐子謙訂下親後,姚老夫人就給他們備了一所三進三出的房子,從修建到置物,全都是姚老夫人親力親爲的。
當年姚老夫人爲了讓姚靈芝住得舒心,就把徐府的院子修得與姚府神似,還特意修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芝院。
可見姚老夫人對姚靈芝是真的用心來疼愛。
只是,姚靈芝志在姚家,成親後,也並不願意搬到徐府來住。
可以說,她這還是第三次去徐府。成親前去看了一次新房,成親後,徐子謙的老母親從鄉下過來,她去過一次,現在就是第三次了。
徐府,芝院,西廂房。
屋裡燈火通明,白芷蒼白着臉斜斜的靠在桃花迎枕上,臉上還掛着兩行清淚,燈光下,她臉的淚珠晶瑩剔透。
徐子謙看着軟弱如柳的白芷,見她烏溜溜的大眼睛裡盛着一個完整的自己,像是她的世界就只有自己。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徐子謙心神盪漾,只覺心怦怦直跳,一向成熟穩重的自己瞬時就變成了一個毛小子。
他很享受這種被女子視爲天,視爲唯一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自信起來,第一次覺得自己也可以撐起一片天。
白芷見徐子謙愣愣的看着自己,眸底柔情盪漾,不禁羞紅了臉,垂眸輕道:“老爺,你回屋去吧,白芷沒事了。”
“沒事,爲何要一個人偷偷的哭?”徐子謙的聲音很溫柔,聽着白芷心底一陣酥麻。她是姚靈芝身邊貼身侍候的人,有時難免會遇到他們夫妻你儂我儂的恩愛場景。看着徐子謙對姚靈芝百依百順,她心裡也希望有個人像徐子謙疼姚靈芝那樣疼自己。
久而久之,她心裡就落下了徐子謙的影子。
她敢想,卻不敢有所行動,畢竟姚靈芝的手段她是見識過的。
直到這次差點被攆出姚府,無計可施,她才讓白薇去徐子謙要經過的假山後哭泣,因爲她瞭解徐子謙,知道他一定不會作視不管。
“老爺,白芷真的沒事。”白芷紅着眼眶搖搖頭。
她越說沒事,徐子謙就越是不相信。
衝動之下,他握緊了她的手,問道:“有什麼事你儘管跟我說,我替你作主。”
白芷那豆大的眼淚就落了下來,一顆一顆就滴在了徐子謙的手背上,讓徐子謙心疼不已。
白芷哭訴:“你爹送了信過來,說是讓我出府嫁人。”
“嫁人?”徐子謙一愣,心裡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但他還是說了一句,“嫁人也好,你的年紀也不小了。等你傷養好了,你想走就走。”
“我不嫁!”白芷哭着搖頭。
徐子謙心中一喜,面上卻是很平靜,“怎麼又不嫁了?”
“我有心上人了。”白芷紅着臉,媚眼含絲的望着徐子謙。
心神一震,徐子謙看着她,竟有些結巴起來,“你有心上人了?那人是誰?”不知爲何,此刻他的心怦怦直跳。
既期待又害怕這個答案。
“你。”白芷是豁出去了,反手握緊了徐子謙的手,紅着臉,道:“老爺,白芷知道自己不該枉想,可是,白芷覺得老爺正直、善良,人又長得儒雅俊逸,心就不受控制的喜歡上老爺了。”
說着,她不禁着急了起來,“老爺,白芷知道自己是癡心枉想,老爺不用有壓力,白芷喜歡老爺是白芷的事情,老爺可以不用理會。我……”
“噗……”徐子謙笑了。
白芷怔怔的看着他,覺得他的笑容真迷人。
突然,她湊了過去,在徐子謙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臉如紅霞不知所措的垂首坐着。
徐子謙看着就不禁心動,伸手擡起白芷的下巴,瞧着她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心火一熱,探身過去緩緩覆上了那兩朵待他採擷花瓣。
白芷半推半就,兩人很快抱成一團。
徐子謙只覺自己全身熱血沸騰,年輕的感覺一下子就涌了上來,他腦海裡除了疼愛眼前的女子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想法。
他的手從她的衣領伸了進去,柔滑緊緻的年輕肌膚刺激着他全身的神經,那些躁動的分子像是瞬間甦醒。
只是用手感受已經滿足不了他了,他抱着她倒在了牀上,在她身上留戀忘返。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從外踹開,牀上緊緊交纏的兩個人一愣,回頭一看,雙雙大吃一驚。
“啊——”白芷尖叫一聲。
徐子謙伸手一拉被子,將她摟進了懷裡,緊緊的護在身後。
她柔滑的肌膚,凹凸有致的身子緊挨着他,徐子謙不禁有些意亂情迷起來。姚靈芝看着牀上不着片縷的兩個人,雙目赤紅,不管不顧的衝了上去。
“徐子謙,你這個良心被狗吃了東西,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姚靈芝一邊罵一邊去扯被子,徐子謙和白芷緊緊的拉着另一邊。
感覺到身後的白芷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徐子謙就仰起頭,看着發了瘋似的姚靈芝,道:“你給我出去。”
“你說什麼?”姚靈芝簡直就是不敢相信,徐子謙居然讓她出去。
在他做下了這些噁心的事情之後?
他到底還是不是人?
難道要讓她出去,他們再繼續嗎?
姚靈芝豈是能吃這種虧的人,她突然撲到了牀上,動手就扯住了白芷的頭髮,一邊扯一邊罵道:“白芷,這個賤人,你居然敢勾引我的男人?”
白芷吃痛,嚶嚶直哭。
“夫人,你就饒了白芷吧。白芷以後一定會好好侍候老爺和夫人的,白芷是真心喜歡老爺的。求夫人給白芷一個機會,白芷只要能在老爺和夫人身邊照顧就行了。”
聽着白芷如此不要臉的要求,姚靈芝氣得咬牙切齒,甩手就要給白芷一耳光,可舉在半空中的手卻被徐子謙給緊緊的錮住了。
“徐子謙,你放手!”
“靈芝,你夠了,你先出去,待會我再跟你說。”徐子謙不想夫妻間弄得難堪難收場,他打算跟姚靈芝說說,收了白芷。
在他看來,男人三妻四妾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他一直對姚靈芝千依百順,沒有了自己的生活,現在,白芷勾起了他的沉睡的心,他的大男人主義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不想辜負白芷。
“有什麼現在就說,徐子謙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這個賤人的。”姚靈芝說着,狠狠的瞪了一眼白芷,見自己的手抽不回來,她便擡腳就往白芷身上踢去。
“啊——”白芷一聲慘叫。
徐子謙就翻開姚靈芝的手,翻了個身將白芷護在了身下。見狀,姚靈芝僅有的理智都消失不殆了,她一把扯開被子,露出了兩具白白的身子。
李媽媽和草果還有聞聲而來的下人們只看了一眼,就紛紛移開了視線,面紅耳赤。
白芷啊啊大叫,徐子謙伸腳就把姚靈芝踹下了牀,拉過被子又將兩個人包了起來。他怒瞪着門口站着的下人,喝道:“出去,全給我滾出去。”
衆人一聽,連忙退了出來。
李媽媽和草果、辛夷不敢走,連忙上前將姚靈芝扶了起來。
“夫人,你怎麼樣了?”
姚靈芝大怒,指着牀上相擁一被的男女,吼道:“給我把白芷那個賤人拉下牀來,我今天絕對饒不了她。”
“誰敢?”徐子謙也來了脾氣,冷聲一喝,李媽媽等人就不敢再上前一步。
“全給我滾出去。”
姚靈芝一瞪,一喝:“誰敢?”
本已挪步的三個人又停了下來,滿頭滿臉的冷汗,心裡頭也把白芷給恨上了。
她什麼人不好勾引,爲什麼偏偏要尋夫人的不痛快,這是不找死嗎?就算夫人現在被逼讓了步,難道她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嗎?
爲奴爲妾,一樣的下場,一樣都是主子的下人。
姚靈芝手指着徐子謙,一字一句的問道:“有她就沒我,你自己選。”
“靈芝,你就不能有容人之量嗎?哪個男人不是妻妾成羣的?我一心一意的對你快二十年了,你還不滿足?”
徐子謙苦心婆心的勸姚靈芝。
哪想到,姚靈芝聽着竟是火冒三丈,指着他就是一頓好罵:“你這也叫對我一心一意?你若是對我一心一意,你會找我院子裡的丫環下手?”
說着,見徐子謙面露愧疚,姚靈芝又道:“有她就沒我,你選。”
“我不選,你也別逼着我選。”徐子謙摟緊了身下如雨中花兒顫抖的人兒,狠下心腸,道:“你問一下你自己,爲人妻是你這樣做的嗎?你一不侍奉公婆,二不準夫君納妾,三不回夫門,四不敬夫,五不從夫,六不……”
“夠了。”姚靈芝一聲喝下,“你的意思就是選她了?”
徐子謙就不說話了。
他對姚靈芝是有夫妻之情的,說放手就放手,他做不到。但是,白芷他也不願放手。
他覺得,如果他放開了白芷,白芷沒有他,就會死。
可姚靈芝不一樣,姚靈芝沒有他或許可以活得更精彩,甚至更得意。
他的沉默讓姚靈芝的理智一度再消失,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不願相信,徐子謙居然對她有了二心。
目光輕轉,她抱起檀木圓凳就朝牀前跑去,在衆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她手中的板凳就狠狠的朝徐子謙砸去。
“你這個負心漢,你去死。”
砰的一聲,圓凳砸了下去。
“白芷——”徐子謙驚恐的聲音也隨之傳了出來,姚靈芝看着鮮血從白芷的頭上冒了出來,一時之間,竟是愣住了。
李媽媽等人都嚇壞了,兩腳發麻,站着一動不動。
徐子謙翻下牀,胡亂套上衣服就連被子一起裹着白芷,抱着她就往外跑。
“老爺——”
姚靈芝愣愣的站着,兩眼一黑,人就暈了過去。
這一夜,徐府雞飛狗跳,徹夜燈火通明。
……
第二天,一大早,老夫人就攜着杜雅汐和剛從酒醉中醒來的姚宸之及徐惜玉趕到了桃花衚衕,看着趟在牀上一臉頹喪的姚靈芝,老夫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靈芝,你這是怎麼了?”
姚靈芝趟着不動,兩眼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瞪着牀頂。牀前服侍了一個晚上的徐寶玉就嚶嚶的哭了起來,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外祖母,此事,你得給我娘作主。我爹他竟然揹着我娘跟……”
終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又有姚宸之和徐惜玉在場,後面的話,她說不出口,只是不停的拿着手絹抹眼淚。
徐惜玉撲到了牀前,看着兩眼如死魚般死死瞪着牀頂的姚靈芝,急聲喊道:“娘,你怎麼了?你出出聲啊,你可不要嚇兒子。”
聽到徐惜玉的聲音,姚靈芝的眼珠子終於動了一下,她扭頭看向徐惜玉,着急的道:“惜玉,快去把你爹找回來,他被白芷那個狐狸精給迷惑住了。”
聞言,衆人皆是大概的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杜雅汐瞧着,低下了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這樣就痛苦了?
這哪及姚宸之所受之苦的一丁半點?
她要還她,遠遠不會只是這些。
楊夫人還真是料事如神,徐子謙的心理被她看得透透的。或許,這就是大戶人家後院女子的悲哀,都有一顆算盡一切的心,都有一雙看透一切的眼睛。
“娘,你是說我爹他跟白芷?”徐惜玉不敢相信,在他的眼裡,爹孃一直是恩愛有加,婦唱夫隨的。
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不可能!娘,你一定是誤會我爹了。”徐惜玉搖搖頭,拒絕相信這個事實。
姚靈芝見徐惜玉不相信,還對徐子謙如此信任,她又生氣起來,“他做的事情又不是隻有我看見,你若不信,你就問草果她們。”
草果和辛夷連忙垂下了腦袋,一臉緋紅。
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就涌進了她們的腦海裡。
徐惜玉帶着探究的朝她們看了過去,見她們那副神色,終是相信了姚靈芝所說的話。他腳下無力的後退了幾步,搖着頭道:“我不相信。”
“這是真的!”門口響起了徐子謙沙啞的聲音,他兩眼佈滿血絲,下巴鬍渣縱生,很明顯一夜都沒有休息。
他只輕飄飄的瞥了一眼姚靈芝,帶着歉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一雙兒女,然後就撲嗵一聲的跪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岳母大人,子謙失言了。”
老夫人一驚,問道:“你怎麼這麼說?”
徐子謙就擡起頭,看着老夫人,應道:“我今日回來是向師母稟一聲,我要休妻。”
“休妻?”衆人皆驚。
徐惜玉一臉不敢置信,徐寶玉淚眼婆娑,而躺在牀上病懨懨的姚靈芝也彷彿一下就打了雞肉似的,猛的坐了起來,同樣不敢置信的看向徐子謙。
他說什麼?
他要休妻?
他竟要休妻?
“子謙,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老夫人冷斥了一聲,“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夫妻之間,要相互體諒,要多站在另一方的立場考慮問題。如今,你說你要休妻,你對得起你師父的託付嗎?你對得我的寄望嗎?你又對得起靈芝對你的情嗎?孩子們呢?你這麼做讓他們情於何堪?”
老夫人一聲一聲的喝問,問得徐子謙垂下了腦袋。
杜雅汐看了一眼坐在牀上怔怔看着徐子謙的姚靈芝,又看向內疚過後,一臉堅定的徐子謙。
看來,徐子謙是鐵了心要休妻。
徐惜玉看着他一臉的堅定,突然就上前衝着他,語氣中充滿了受傷和哀求的道:“爹,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這麼做可有顧及我和寶玉的感受?寶玉馬上就要嫁人了,你難道要讓她的婆家因此而瞧不起她嗎?”
徐寶玉就傷心的拭淚,一雙妙目還不時的瞥向姚宸之。
杜雅汐不禁搖頭,對徐寶玉只能是無語。
她都這個時候了,還念念不忘姚宸之。
真是服了她。
徐子謙帶着歉意的看了一眼徐寶玉,硬着頭皮看向老夫人,道:“師母,今日我是鐵了心要休妻。師母知道我的性子,我雖然平時軟弱,但並不代表我就一點性子都沒有。我好話已對靈芝說盡,可她不僅不聽,還毫不留情的用凳子砸我。若不是白芷替我擋了,此刻昏迷不醒的人就是我了。”
老夫人就看向姚靈芝,見她咬緊了嘴脣不說話,便知道徐子謙說的全是事實。
“爹,你做下那樣的事情,難道還不能讓我娘生氣?”徐寶玉不能諒解的看向徐子謙,她完全想象不出來,爹怎麼會揹着娘做那樣的事情。
女人畢竟是女人,立場都是一樣的,都不能忍受男子的變心。
“她生氣可以,我能理解。可是,她不能什麼不聽就動手啊。這麼多年來,我沒有對她的任何決定表示過異議,我已經習慣了她高高在上的指揮我,我已經習慣了仰視她,我甚至已經習慣了她看不起我的家人,不服侍我的爹孃。可是,我就不能有點自己的人生嗎?”
衆人不語。
杜雅汐卻是對徐子謙和姚靈芝,沒有一點同情之心。
一個男人要出軌,總會找出無數個妻子的不好,也會總結出無數個有利於自己的理由。
從現在看來,徐子謙很有渣男的潛質。
歪鍋配爛蓋,他們倒是很配的一對。
姚靈芝終是忍不住了,衝着徐子謙,吼道:“你以前不是很習慣嗎?你以前不是很享受嗎?你現在說這些分明就是藉口,你甭想給自己找理由,你拋妻棄子,這是鐵定的事實。”
“我拋妻棄子也是被你逼的,如果你夠好,如果你沒從頭到尾就看不到我們徐家,如果你稍微盡一點徐家媳婦的責任,你認爲,我還是拋妻棄子嗎?”
徐子謙不甘示弱,立刻就反駁。
老夫人厲眼掃過這一對反目爲仇的夫妻,又心疼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孫們。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杜雅汐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老夫人睜開眼,扭頭看着她,欣慰的點點頭。
“夠了!你們還嫌不夠丟人嗎?”老夫人一聲冷喝,兩個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人就停了下來,相互瞪了一眼,就移目不再看對方。
老夫人看向徐子謙,意味深長的道:“子謙,我問你,如果我作主讓你收了白芷,你還要休妻嗎?”
徐子謙看了一眼姚靈芝,輕輕的搖搖頭。
他雖然不滿姚靈芝,但是十多年夫妻的感情,哪能是一朝就全部抹滅的?
“我不願意!”姚靈芝立刻拒絕。
老夫人就扭頭看着她,道:“你是要拿惜玉和寶玉的婚事來賭氣嗎?靈芝,此事縱然子謙有千萬個不對,但是,孩子們的幸福能不顧了嗎?”
姚靈芝就不再說話了。
滿臉的不服氣,但她也真的無法反駁。
徐惜玉和徐寶玉都到了婚配的年紀,如果讓外人知道他們有一個這樣的家庭,那他們的婚事算是被毀了。
徐惜玉紅着眼眶看了看徐子謙,又看了看姚靈芝。
徐寶玉則是一直垂首流淚,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到底是不會妥協的人,姚靈芝咬咬牙,瞪着徐子謙,道:“我不願意!有白芷就沒我,有我就沒有白芷,兩者只能選其一。”
姚靈芝的選擇沒有讓杜雅汐意外,她知道姚靈芝是一個驕傲的人,能讓她說出只選其一的話已是最底限。若想讓她與她人分享丈夫,她是寧死也不幹的。
一個逞強習慣的人,她不可能這樣就服輸。
聽着姚靈芝的決定,杜雅汐不禁在想,她這算不算已經開始知己知彼了呢?
徐子謙聽着,冷冷的甩袖,“那我們就和離。”
“爹——”徐惜玉苦苦哀求的看着徐子謙,“能不能年後再議這事?你怎麼也要等寶玉成親再說啊。”
徐子謙就猶豫的站在那裡。
徐惜玉的話讓姚靈芝想起了周海芬的話,她一個骨碌從牀上爬了下來,徐子謙被她的架勢給嚇了一大跳,差點就想撒腿就跑,那模樣瞧得杜雅汐想笑又不敢笑。
到底是被欺壓習慣的人,他的動作就反映了他的忌內。
一個如此忌內的人,敢說出休妻的話,相信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氣,不得不說,白芷的苦肉計使得真好。
姚靈芝不會想過,自己身邊的人居然能把自己的手段學會,還能用在自己的身上,用得這麼成功。
“你…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姚靈芝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徐子謙,罵道:“徐子謙,你自己不知自愛就行了,你爲何要把寶玉的婚事延後?你說,你這麼做到底是何居心?”
婚事延後?
衆人面面相覷。
徐寶玉就擡起頭看向姚宸之,眼睛一亮。
杜雅汐瞧着,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子謙,這是怎麼回事?”老夫人的聲音不覺就沉了下來,目光中帶着失望的看向徐子謙。
徐子謙是姚老太爺選的女婿,如今他不願信守當年的承諾,那就說明老太爺看錯人了,對此,老夫人對他既失望又痛心。
這如果是老夫人年輕時的脾氣,怕是要動手打徐子謙了,然後讓姚靈芝別再要這樣的男人。可是現在大人再怎樣,她都可不看,徐惜玉和徐寶玉的婚事,這纔是老夫人最關心的。
“此事是顧懷遠說他去問了大師,他和寶玉不適合在今年成婚,說是於寶玉不利,所以,我們一合計就把婚期延到明年。”徐子謙解釋。
他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對於老夫人他還是很敬重的。
“這是藉口,他當着那麼多的人面那樣對寶玉,他不盡快把寶玉迎娶進府,那寶玉指不定會被人說成什麼模樣。”姚靈芝上前,氣勢洶洶的指着徐子謙,罵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你怎麼就不跟我商量一下?”
徐子謙聽她在這麼多面前,罵自己是沒用的東西,心火就被拱了出來。
“商量什麼?你一心就想把寶玉嫁進顧家,你從來都不顧她的感受,跟你商量有用嗎?你會同意嗎?”
“我不顧及她的感受,你現在做的這些噁心事情就顧及她的感受了嗎?”姚靈芝立刻反駁。
徐子謙被哽,眼看着兩個人又要進入口舌之戰,徐寶玉捂臉哭着跑了出去,徐惜玉失望看着爹孃,道:“我恨你們,我沒有你們這樣的爹孃。”說完,他就追了出去。
面對兒子如此重的話,徐子謙和姚靈芝的戰火就熄了。
老夫人就遣了屋裡的小輩和下人,三個人在屋裡談話。
杜雅汐和姚宸之就移步到旁邊的花廳裡等老夫人,杜雅汐見他眉頭緊皺,心想他是擔心徐氏兄妹,就道:“你若是放心不下,就讓胡荽領着你去看看吧。”
姚宸之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怪怪的,讓杜雅汐有些摸不着頭腦。
只是讓他去看看情況,安撫一下徐氏兄妹,他爲何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推出去嗎?”姚宸之緊緊的看着她,然後自嘲的笑了笑,道:“呵呵!其實也不是推,我在你心裡根本就不算什麼,又何來推出去呢?我從來都你的範圍之外。”
說完,他就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杜雅汐愣愣看着他的背影,一下子搞不懂他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他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昨天和空師伯的交談內容,她還來不及對他說,他該不會是還在生自己有事不跟他說的氣吧?
姚宸之一臉的冰冷,滿目的悲傷,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在她的心裡竟是這麼的不重要?有話不跟他說也就算了,可剛剛胡荽問他,要搬些什麼東西去客房,他才知道她不願與他同房。
本早上醒來見她對自己照顧有加,他已經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作了,現在看來,他還是可悲。
還記得她當時爲了徐寶玉而吃醋,現在她又讓他去安慰徐寶玉,自己在她心裡的位置就可想而知了。
胡荽扭頭看了姚宸之一眼,問道:“少爺,我們要去哪裡?”
“去找惜玉。”
“可少夫人這裡就她一人,這裡可是徐府。”胡荽有些不放心。
“麗嬸她們會照顧她的。”
這天,也不知老夫人在房裡跟徐子謙和姚靈芝說了什麼,只知道徐子謙沒有再提和離的事情,姚靈芝也沒有再撕心揭底,兩人都是懨懨的。
杜雅汐知道,這和離的事情,暫時是告一段落了。
宸院。
杜雅汐坐在臨窗貴妃椅上翻看寧三七的醫書,翻了幾頁,卻發現自己完全看不進去,腦海裡一直掠過姚宸之的臉。她乾脆了放下書,擡頭看向坐在暖爐旁做針線活的麗嬸,道:“麗嬸幫我去看看宸之回來了沒有?是不是在練武房?”
麗嬸將針線布匹放到了竹籃裡,別具深意的看了一眼杜雅汐,笑着就出去了。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少夫人,少爺還沒有從徐府回來。”
“哦。”輕‘哦’了一聲,杜雅汐重新拿起書,繼續翻看。
可翻來翻去,她心裡更亂,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我到院子裡走走。”
這時,半夏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一封信,“少夫人,這是門房送進來的。”
杜雅汐狐疑的打開,看着裡面熟悉的字體,就對麗嬸,道:“麗嬸,我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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