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天地間都裹上了銀裝,杜雅汐站在門前,看着雪花紛飛,一時之間竟是呆了。
真美!
姚宸之從房裡拿了一件桃紅色的斗篷出來,輕輕的披在了她的身上,看着空中飄飛的雪花,他也是不由的呆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雪花,杜雅汐扭頭看了他一眼,就拉着他的手走到了院子裡,伸手接住雪花,捧到他的面前,道:“瞧瞧這就是雪花。”
姚宸之也接了一捧,看着手心裡那晶瑩的東西,嘴角就咧開的笑容。
麗嬸在屋裡收拾完東西,一出門就見他們兩個站在院子裡接雪,連忙喊道:“少爺,少夫人,你們怎麼站在那裡?這樣站着是要得風寒的,快回屋裡來。”
兩人相視一眼就笑了,杜雅汐上前牽着姚宸之的手就往屋裡走去,姚宸之閉上眼睛,聽着腳踩在雪上,吱吱的聲音,心裡浮起了喜悅。
——我終於看到雪花的模樣了。
麗嬸喚來紫蘇一起拍去他們身上的雪花,進了屋就馬上取下杜雅汐身上的斗篷,重新到衣櫃裡給她取了一件銀色的。
“少爺,少夫人喝茶暖暖身子。”紫蘇沏了茶,端了過來。
杜雅汐就接過茶,手捧着杯身,手心立刻傳來了暖意。她擡頭笑眯眯的看着紫蘇,道:“麗嬸,紫蘇,你們這樣會把我寵嬌氣了的。”
麗嬸替她披上了斗篷,眸中全是笑意的道:“你要能嬌氣一點纔好。”
“好啊,麗嬸,你換着法子說我皮,對不對?”杜雅汐佯裝生氣的道。
一旁,姚宸之就笑着打趣,“本就是一個皮的。”
杜雅汐就惡狠狠的瞪着姚宸之,問道:“你說什麼?”
“我只說了實話。”姚宸之說着就笑了,伸手輕掐了一下她鼓起了腮幫子,道:“裝生氣也裝不像。”
柳眉輕擰,杜雅汐擡起了手,眼角餘光就瞥見了房門口站了一個人,便抽回手,對一旁的麗嬸,道:“麗嬸,你去看看龐婆子有什麼事兒?”
“是,少夫人。”麗嬸臉色很不好看的走了出去,推搡着龐婆子來到抄手遊廊上,兩人就說了話來。
“龐婆子,你是府上的老人了,怎麼一點規矩都不知道?你怎麼可以躲在主子的房門口呢?你這是……”
麗嬸的話還未說完,龐婆子就撲嗵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一邊磕頭一邊道:“麗大妹子,龐婆子知道你在少夫人面前能說上話,我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讓少夫人上一趟我家,我那兒子,他…他…嗚嗚嗚……”
麗嬸微怔了一下,心頭一震,驟問:“你起來說話,家裡頭出什麼事了?”
龐婆子就由麗嬸攙扶着站了起來,一邊抹眼淚,一邊道:“自從他的腳落了殘,媳婦又跟人跑了之後,他的性子就變了,沉默寡言不說,還愛上喝酒。昨個兒我回去,發現匣子裡錢不見了,便問了他幾句,知道他又讓我孫女拿去買了酒喝,我就衝他多嘮叨了幾句,哪曾想他竟夜裡就想尋短見,若不是我孫女起夜發現了,估摸着我已經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龐婆子說着,又是悲悲切切的哭了起來。
麗嬸瞧着心裡替她難過,便拉着她一起走到了主屋,先是進去跟杜雅汐和姚宸之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就喚了龐婆子進去。
龐婆子一進屋就跪在地上不起,哭訴着自己的遭遇。
大概的聽了事情的由來,杜雅汐就去鬆院跟老夫人說了一聲,老夫人聽說龐婆子家裡出了這事,就讓錢媽媽隨着一起去,看看有沒有幫上忙的地方。
其實,杜雅汐不太願意出手,她心裡有些瞧不起這種自暴自棄的男人,但是,看着龐婆子哭得傷心欲絕,又想到家裡還有一個六歲的小姑娘,便應了下來。
龐家也住在百民巷裡,破爛的房子,兩間房,一個小廚房,連院子都沒有。杜雅汐掃看了一圈,就微不可機的嘆了一口氣。
龐婆子看着家裡連個坐着喝茶的地方都沒有,不禁尷尬的看向杜雅汐,杜雅汐就問:“龐婆子,你帶路吧,我先去看看病患。”
“謝謝少夫人,少夫人這邊請。”龐婆子感激的看向杜雅汐,連忙走到前面將她們帶進了她兒子住的房間。
入室撲鼻而來的就是一股濃烈的酒氣夾酸臭味,錢媽媽不禁皺了皺眉頭,她看向杜雅汐,見她面色如常,便鬆了一口氣。
龐婆子快步走到牀前,看着縮卷着身子躺在木板牀上的男子,道:“輝兒,娘請了少夫人來替你診治,你快起來。”
那男子一動也不動,彷彿沒有聽到她說話。
杜雅汐只是瞄了他一眼,目光就定在了跪坐在牀前的小姑娘身上。只見她靜靜的跪坐在那裡,聽着她祖母在喊她爹,她沒有任何的反應,見到家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她也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那樣子就像是一個人陷進了自己的小世界裡一樣,將自己和外面的一切都隔離了起來。
杜雅汐看着這樣她,竟是心疼不已,便走了過去,正觸及她的小手,她就全身顫抖了一下,緊接着就往後縮去,一臉驚恐的看着杜雅汐。
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定眼看去,只見她本還平靜的眸子,此刻盛滿了驚恐,彷彿看到了一頭猛獸一般。杜雅汐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怔怔的打量最她一會,就站了起來。
唉,這個孩子定是受過什麼驚嚇。
待會得好好的問一問龐婆子。
杜雅汐忍不住又多看那孩子一眼,朝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直直的也看進她的眼底。漸漸的,杜雅汐發現,她眸底的驚恐慢慢的變薄,由驚恐慢慢的變成了好奇。
龐婆子回過頭,看見杜雅汐正朝着自家孫女看,就上前扶起那孩子,牽着好走到了杜雅汐的面前,看着她,道:“青蘿,這是少夫人,快喊人。”
那孩子就怯怯的躲到了龐婆子的身後,探着頭膽怯的眼神中含着好奇的看向杜雅汐,就是不肯喊人。
龐婆子急了,伸手作勢就要扯她出來,杜雅汐見狀,就喝止了她,“孩子怕生,你就別爲難她了。”
“是是是。”龐婆子恭敬的應是。
杜雅汐就看向牀上的躺着一動不動的男子,罵道:“真是個沒用的東西,螻蟻尚且偷生,你一個大男人這麼一點挫折就尋死了?”
說完,就見牀上的人動了一下。
杜雅汐繼續罵道:“男人都像你這樣的活,那就都改叫娘們好了。依我看來,你就連個女人都比不上,你看看滿頭花白的老孃,你再看看自己的女兒,你這就是爲人子,爲人父該做的表率?”
似乎越說越來勁,杜雅汐不看龐婆子着急的臉色,也不看她的暗示,只覺今天不痛快的罵罵眼前這窩囊的男人,她心裡就不解氣。
“你的確該死,像你這樣活在世上不僅浪費口糧,還拖累旁人。你若是死了,就不用看到你老孃爲你哭瞎眼,也不用看到你女兒無依無靠被人欺凌。這樣多好啊,我若是你,我也就一頭撞死得了,一了百了,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這樣多痛快啊。”
龐婆子聽着就哭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孩子也坐在她身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杜雅汐看了一眼抱在一起哭的一老一小,又看向牀上的人,道:“你聽到了沒有?你死了,她們會哭得更大聲,哭得更可憐。你現在沒有死,還能聽見這哭聲,你就好好的聽聽吧,待會死了也就聽不見了。如果你求我的話,我可以幫你老孃找個老伴,也可以賣了你女兒替你厚葬。或者,你再求求我,我還可以幫你找到那個跟人跑路的媳婦,讓她回來在你墳前燒點紙錢,點束香。順便告訴你,她的生活中,少了你這麼一個窩囊廢之外,日子是多麼的有滋有味。”
錢媽媽和麗嬸等人全都呆呆站在那裡,愣愣的看着似乎罵得很痛快的杜雅汐,那目光實在是無法找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震憾!震驚!
都不足於形容她們此刻的心情。
龐婆子抱住了杜雅汐的腳,哭着央求道:“少夫人,求你不要再說了,你再說下去,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那小姑娘也是哇哇大哭。
杜雅汐看着她,就想起了年紀相仿的杜雅蘭,也想起了一幕她前世今生都不想憶起了畫面。
這一幕,她塵封在腦海裡,不知是不敢去想,還是不願去想。久而久之,她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曾有過這樣的經歷。
現在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看着眼前這個自暴自棄的男人,塵封的記憶被打開,一幕一幕的掠入腦海裡。
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罵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在罵腦海裡的那個人。
杜雅汐甩開了龐婆子的手,指着牀上一抽一動的男人,罵道:“那就讓他去死,你也長痛不如短痛。”
龐婆子一聽是真的怕龐輝又想不開,連忙對着杜雅汐就磕起了頭來,“少夫人,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們不治了,好嗎?”
錢媽媽和麗嬸等人也是很不贊同的看着杜雅汐,不明白,她明明就是說來給人治病的,怎麼一來就開罵?
看着龐婆子和小姑娘哭得可憐兮兮的,錢媽媽就輕聲的道:“少夫人,要不,咱們就回去吧?”
“回去?”杜雅汐就指着牀上的男人,道:“等他死了,咱們也做完好事再走。幫他安排好老孃,幫他賣了女兒,再厚葬了他。我們要在他的墳牌上刻什麼字呢?”說着她就扭頭問麗嬸她們,見麗嬸她們搖搖頭,一臉不贊同的看着自己,杜雅汐就笑了,“我就讓人刻上自私自利,無情無義,八個大字。”
“呃?”衆人齊齊愣住了。
呆呆的看着她。
紫蘇和忍冬的表情更是精彩,吃驚中還帶着崇拜。
少夫人威武了,罵得真是過癮。
字字誅心。
“夠啦!”牀上的男人終於受不了了,他猛的坐了起來,滿臉是哭的從牀上爬了下來,撲嗵一聲就跪在了杜雅汐的面前,“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吧,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尋短見了。”
“好!我等的就是你這一句話。”杜雅汐點點頭,眼底露出欣慰。
龐婆子聽着,就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他,哭道:“輝兒,你終於想通了。孃的輝兒啊,你若是去了,你讓娘可怎麼活啊?”
龐輝推開了她,動手就甩了自己幾個清脆的耳光,大聲的自己罵自己,“娘,輝兒不孝,輝兒對不起你!以後,輝兒再也不會因爲那些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而想不開了。輝兒會好好的孝順娘,好好的撫養青蘿長大。”
聞言,龐婆子哇的一聲哭了,祖孫三人緊緊的抱成一團,哭聲直催人淚下。杜雅汐側開臉,偷偷的拭去眼角的淚水。
如果當年也有人這麼罵醒她爸爸,那她也就不用舉目無親,在孤兒院長大了。如果當年她爸爸也可以想通的話,那她的人生會不會是另一番景象?
麗嬸看着她偷偷的拭淚,猛的才明白她剛剛罵人的用心良苦。麗嬸和錢媽媽對視了一眼,便看見彼此眼底的歉意。
“少夫人,我們……”
杜雅汐擺擺手,微笑看向她們,道:“剛剛把你們給嚇壞了吧?”說着,她調皮的眨眨眼,豆大的眼淚卻又被擠了下來。
麗嬸連忙抽出手絹,溫柔的拭去她的眼淚。
杜雅汐就看着她,傻傻的笑了。
這個世上沒有如果,她的人生也沒有重來一次。此刻她在這裡,她的人生就落根在這裡,她要面對的是現在的人生,而不是如果中的人生。
“嚇到了。”麗嬸和錢媽媽相視一眼,笑着齊聲應道。
三人就站着等龐婆子她們哭夠,眼角皆是溼潤。
過了半晌,龐家祖孫三人終於停了下來,龐婆子抹去眼淚,牽着孫女青蘿的手,對着杜雅汐就磕了三個響頭,“謝謝少夫人。”
“不用謝我,也要他自己想得通才是。”杜雅汐搖搖頭,瞥了一眼滿臉鬍渣,頰骨突起,眼睛深陷的龐輝,道:“龐輝,你作爲一個男人,上有老孃,下有小女,你覺得自己有尋短見的資格嗎?”
龐輝就垂下了腦袋,低低的應道:“少夫人罵得對,龐輝實在是連死的資格都沒有。多謝少夫人的一通罵把龐輝罵醒,龐輝以後一定好好做人。”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杜雅汐看着他,道:“一個男人如何連自己該負的責任都棄之不顧,這就枉稱之爲人了。”
“龐輝明白。”
“行!都起來吧,你們動輒就磕,老實說,我真的不習慣,也不喜歡。”杜雅汐示意紫蘇和忍冬把他們扶起來。
龐輝坐在牀沿上,杜雅汐就蹲下身子去檢查他腳上的傷,青蘿突然掙開了龐婆子的手,一灰溜煙的跑了出去,一下子又跑了回來,手裡還多一張小板凳。
她一聲不吭的放到杜雅汐的身後,然後又躲到了龐婆子的身後,探着腦袋看,龐婆子便有些尷尬的對杜雅汐,道:“少夫人,青蘿這孩子自從她娘走了以後,就變得不愛說話,人也怕生,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青蘿?”杜雅汐朝小姑娘笑了笑,“這名字真好聽。”說着,就坐到了小板凳上,衝着她笑,“青蘿,謝謝你!”
青蘿就害羞的躲到了龐婆子身後,衆人見狀,不由的笑了。
屋子裡的氣氛也就輕鬆了一些。
杜雅汐伸手去脫龐輝的布襪,龐輝就縮了縮腳,擡頭求救的看向龐婆子,龐婆子會意,立刻就道:“少夫人,還是待我打水過來,先幫你洗洗腳吧。他一雙腳又髒又臭,可不能污了少夫人的手。”
麗嬸和錢媽媽就扶着杜雅汐站了起來,“少夫人,讓龐婆子先給他洗洗,我們先在外面站了一下。”
龐婆子就對一旁的孫女兒,道:“青蘿,你帶少夫人到咱們那屋坐着歇歇吧。”
青蘿就怯怯的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有心要與她接近,便笑着朝她伸出了手,“青蘿,帶我們去你屋裡坐坐,可好?”
青蘿怔怔的看了她一會,終是點點頭,怯怯的牽着她的手就走向隔壁的房間。
房間又黑又窄又潮溼,裡面只擺了一張木板牀,一張破舊的小方桌,幾張小板凳。杜雅汐發現那張小方桌的一個桌腳還是壞的,下面用泥磚墊平。
“請坐。”小青蘿指了指小板凳,就跑了出來。不一會兒,她就用一個缺口的陶碗端着白開水走了進來。
紫蘇怕她被開水燙到了,連忙替她接了過來。
明白她是給杜雅汐端了水,便遞到了杜雅汐的手裡,“少夫人,這是青蘿給你端的水。”
小青蘿就微微的笑着看向杜雅汐。
“青蘿,謝謝你!”
小青蘿搖搖頭,指了指隔壁就跑了出去。
錢媽媽打量着這房間一眼,就輕嘆了一口氣,“想不到龐婆子的家竟是這般處境,那孩子真是可憐。”
杜雅汐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黑陶碗裡冒着熱氣的開水。
不一會兒,龐婆子就來請杜雅汐過去診治,大夥又陪着過去。龐輝窘迫的笑着,眼神閃躲,有點坐立不安。
杜雅汐坐在了小板凳上,皺眉看着他那腐爛見白骨的腳根,又紅又腫的腳面,小腳也是又紅又腫得,很明顯這是傷口沒有消炎處理,傷後又不注意衛生,飲食也不注意,所以整個腿都感染了。
她目光犀利的看向龐輝,語氣嚴厲的道:“你是成心不想要這條腿了?傷口不管不顧,還喝酒吃花生?”
龐輝一張臉漲紅,又急又羞,咬着脣不知該如何迴應。
“少夫人,可是很嚴重?”龐婆子就緊張的問道。
杜雅汐擡頭看了她一眼,語氣仍舊不見好的道:“整條腿都受到了感染,這腳後根的肉都爛了,你瞧瞧,連骨頭露出來了。你說嚴不嚴重?”
聞言,龐婆子就嚇壞了,連忙又問:“少夫人,你可要救救他。”
“救他可以,但是……”杜雅汐擡頭看着龐輝,問道:“你可怕痛?還要不要再喝酒?”
“我不怕痛,再也不喝酒,求少夫人救救我。”龐輝一臉堅定的應道。
杜雅汐滿意的點點頭,對一旁的錢媽媽,道:“錢媽媽,你帶小青蘿上街去買點東西回來。”
錢媽媽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就上前去牽小青蘿的手。小青蘿不願意跟她走,杜雅汐就微笑的問她:“青蘿,你如果想要你爹快點好起來,你就陪錢媽媽去街上給他賣點好吃的回來。”
小青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是牽着錢媽媽的手離開了。
真是一個好孩子。
杜雅汐看着她的背影,輕道:“龐輝,你有個好女兒。”
龐輝就點點頭,眸中帶着對小青蘿的歉意。
“紫蘇,你去找兩拇指大的短木棍進來。”
“龐婆子,你去把你家的油燈都拿過來,點頭了。”
“忍冬,你去廚房把這帖藥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麗嬸,你待會就幫忙按住龐輝。”
杜雅汐有條不紊的給每一個都分派了事情,然後打開包袱,裡面除了她出診的小工具外,赫然還多了一個小木匣子。
杜雅汐打開小木匣子,裡面銀光一閃。
------題外話------
一如繼往,先更一章,明天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