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入秋,草木開始凋零,荒涼肅殺,天時主殺伐,處決犯人歸爲此時,乃順天意,承天授。
七月初七,秋高氣爽,午時將近,天氣依舊火辣。
兩排嚴陣以待的軍士領着一排囚車,由皇宮大牢出發,經過鬧市,前往法場。
“通敵叛國者,罪該萬死!”
“蒼天有眼,報應不爽。”
紛亂的街道上,衆多百姓站在街道兩旁,看到那些囚車經過,紛紛怒罵不止,甚至還有怒不可遏的百姓開始向他們扔着雞蛋,爛菜葉等等。
叛國之罪,十惡不赦,這是歷經戰亂後,大軒朝一應民衆最深惡痛絕的大罪,如今終於見到罪魁禍首,自然難掩心頭的怒意。
簡陋的客棧,看起來並不氣派,僅有兩層高,透着一股滄桑腐朽的氣息。
林緋葉居於客棧二樓,此時同樣面含激動,她等這一日已經等的太久了,心頭的不耐與激動,不安與惶恐交織一起,讓她手指指節一片慘白。
終於,當她聽到下方街道上人聲喧譁不斷時,打開了小窗,向外一看,就看到了一排囚車,以及喧鬧激憤地百姓。
“爹,娘!”
當林緋葉見到囚車中的林茂澤與薛氏時,雙目通紅,內心一陣抽痛,淚水再也止不住奔涌而出。
她看到了第一個囚車中,林茂澤面無死灰,卻依舊死死咬着脣,倔強的昂着頭,看到了另一個囚車中薛氏滿是惶恐與不安,還有着絕望與不甘。
除此外,還有陳姨娘等人,還有一衆奴婢,甚至連施宛娘也身在其中。
“該死,段傲陽,若我娘有意外,我要殺你滿門。”
看着薛氏那憔悴的模樣,林緋葉內心的恨意徹底爆發出來,她知道之前段傲陽有逼她現身的嫌疑,可如今,這情形可不僅僅是逼她現身那般簡單了。
尤其是看到一家人被安上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林緋葉格外難過,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無力與不甘,終究化作無窮怒火。
不說林茂澤對她如何,可林茂澤
的軍功是騙不過人的,可如今又如何,馳騁沙場,歷經生死,不知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難,爲了保護這大軒的安寧,滿腔的熱誠與一生的心血,全都付諸於沙場,最終卻換來這樣的結果。
“這朝廷不要也罷,這江山也該毀了。”
林緋葉內心暗恨,擦乾淚水,她沒有多作猶豫,打開了包袱。
華服精緻而鮮亮,一件件映入她眼簾,讓她心頭不禁冷笑,所有的事都是因這套行頭而起,今日也該用它做個了斷。
“段傲陽,段子離,墨桓,段瀲月,凌芊芊……”
一個個熟悉的面容從她腦海滑過,最終她陷入了沉默,慢慢將華服換上,或許到時辰了。
法場所在,距離城門並不遠,此地爲多年來處決重犯所設,死氣沉沉,京城的百姓也覺得此地晦氣,四周鮮有人家,不過隨着林府上下被押解過來,漸漸聚攏了一大堆人。
處決如林茂澤這樣的要犯,並非易事,哪怕是到了問罪之時,同樣聚集了一大批官員部署。
當林茂澤一家被默默押上,當一衆禁軍將四周圍起,當民衆喧譁不斷時,林緋葉內心平靜如水,面無表情的擠過人羣,緩緩步入其中。
“攝政王妃!”
“啊,真是王妃,她來了。”
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林緋葉,林緋葉的打扮極爲精緻,一身行頭非有品級之人不敢穿戴。
“讓開!”
林緋葉默默前行,直至禁衛軍攔住了去路,才冷冷的開口。
“此爲法場,閒人不給涉足。”
攔住的禁衛軍一臉難色,他們自然也認出了林緋葉,只是不敢確定,也不敢胡亂發作。
無論如何,此時主張這一切的都有着段傲陽的授意,段傲陽不下令,他們也不敢對林緋葉如何。
“那你攔一下試試。”
林緋葉目露殺意,平靜的心緒下,殺意早已沸騰,說完不等禁衛軍開口,直直的往前走。
她早就想將這裡所有人都殺個乾淨了,而且
打定了主意,今日誰攔她,她就讓誰死,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林緋葉的目光掃了一下四周,最終堅定的上前,禁衛軍還是沒敢亂動,也沒敢阻攔。
這番動靜讓四周陡然一靜,現場突然落針可聞,哪怕羣情激奮的百姓,此時也都好奇的不敢多言。
“爹,娘,我來晚了。”
林緋葉強忍着內心突然洶涌的情緒,平靜的開口。
沒有看那些官員,在她眼裡,除了林府之人,其他人跟死人沒差別。
“緋葉,你怎麼也來了,你怎麼那麼傻,快走啊,要跟娘一起死嗎?”
薛氏失聲痛哭,憔悴的臉上掛滿淚珠,身子瑟瑟發抖。
“走吧。”林茂澤終究吐出兩個字,餘下的唯有沉重的嘆息。
“哼,憑什麼走!”
林緋葉強行讓自己的目光移開,嘴角泛着冷笑,望向上方的官員,道:“就憑這些尸位素餐之輩給你胡亂定罪,就甘心認了不成?”
說着不等那些官員說話,林緋葉走過薛氏等人身旁,來到上方高坐的官員面前,冷聲問道:“我問你們,我爹何罪之有?是段傲陽讓你們陷害的,還是你們想替大軒朝剷除一個邊關守將,好迎敵入關,開城投降?”
林緋葉的聲音很大,說的話更是毫無顧忌,一下子讓一衆官員面色大變。
問斬沒那麼容易,這些官員都是當朝重臣,兩個主事的更是品級不低,面對林緋葉這般無禮喝問,額頭青筋暴怒。
可還未來得及開口,緊跟着,林緋葉的話就讓他們徹底地大驚失色。
“如若你們敢亂言,想想你們滿門老小。”
“你敢如此放肆,威脅我等。”終究有官員忍不住,大怒不已。
林緋葉的身份不同尋常,她是段傲陽明媒正娶的王妃,而且至今,二人婚事尚在,看起來段傲陽似乎不想休了這個王妃,這樣就不得不讓這羣人投鼠忌器,何況還有些人本來就有段傲陽授意。
林緋葉自然看出這點,纔敢現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