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經歷了生死,獲得新生。
他們的生活,又爲何不能重新開始?
正如瑟西所預料,解仲林是疼醒的。
麻藥過後的疼痛不是一般人所受得了,他疼得出了一層冷汗。
杜大小姐又換了乾淨的毛巾爲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他這才注意到,他已經不在那間殘破的乞丐屋裡了。
每次他醒來時腿上都很疼,這一次特別的疼,不能動,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腿上被幾塊筆直的木板固定了起來。
杜大小姐驚道:“別動,悠悠說你的腿不能動,不然就廢了。”
“我……你帶我回來的?”
這是他熟悉的地方,解家的屋子。
杜大小姐點頭道:“是啊,你在雪地裡暈倒了,我帶你回來的。”
還是回來了啊。
一滴淚水自解仲林眼角滑落,他閉上了眼睛。
杜大小姐也跟着抽泣起來,片刻後她問:“你既然活着,爲什麼不回來?爲什麼寧願扮成乞丐的樣子躲在錦繡城裡,還故意躲着我們?”
“我……爲什麼?”他的聲音很虛弱,回想起在西寧的時候。
他們那一隊人,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是與他有着生死之交的兄弟。
可是他們都死了,他們是真的被亂刀砍死,大家卻拼死將他送了出去。
那些記憶他已經不想去回想,他拖着重傷的身體暈倒在一個牧民家裡。
他對杜大小姐說:“我死裡逃生,傷得很重。後來我暈倒在一個牧民家裡,我在他們家裡養了很久才勉強能下地。我將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留給了他們,離開他們家後,發現戰爭已經結束很久了。
我開始向京城方向流浪,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又成了殘廢,自然就成了乞丐。
到了京城後,我才聽說我已經殉職了。當時我又那個樣子,真覺得自己要是死了纔好,至少全了袍澤之誼。”
他看向杜大小姐,又說:“我不敢見你,我這樣子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見你……”
杜大小姐捂着嘴巴低聲的抽泣,道:“所以你其實真想一死了知?你可知道我給你生了個兒子?”
“我……”解仲林一臉痛苦的神色,道:“我知道,他叫解憶,長得真可愛。”
他會常常躲在滿繡樓附近偷看,他當然知道。
杜大小姐哭訴道:“那你怎麼忍心不讓他看一眼就去全了袍澤之誼呢?”
解仲林啞口無言,只學心中一陣陣的酸澀,比那腿疼還要難以忍受。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杜大小姐站了起來,低着頭道:“你爹來了,你好好跟他說說吧。”
她站起來,端着盆子出門。
解大人年齡還不算太老,卻已經是花白的頭髮。
那些白頭髮多半就是近兩年長出來的,解仲林再次看到他,只覺得父親真的成了老父親,最少老了十歲。
“爹,讓你擔心,我……”
解大人擺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他沒有走近解仲林,而是站在門口,眼底盡是滄桑。
他道:“活着就好,我只看看你,你好生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