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勸解了兩句消消氣,在說這話的時候,感覺到那位大姑姐對自己的側目,趙氏連這樣的勸解之話都不說了,坐在那裡,看似也氣壞了的樣子。
這位大姑姐雖然不是善茬,明顯也有疑點,但是丈夫對她卻也是很聽信的。趙氏不想纔開始就和這位大姑姐對立。
楊橙雪滿意的看到了弟弟楊毅文和弟媳趙氏的反應,感覺全都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非常高興,哭着說完了自己在王府的遭遇,然後又開始說在路上的悲慘遭遇,她一個女人上路,確實也遇到了一些被欺負的事情,這些事經過她悲慼的聲調說出來,更是叫楊毅文憤怒傷心的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連哭帶說,楊毅文又怒氣衝衝的嚷嚷幾句,鬧了一個時辰,楊橙雪自己覺着累了,這才漸漸的收聲。
趙氏叫丫鬟端來了水,伺候大姑姐重新的洗了臉,又問大姑姐餓不餓,餓了的話,就叫丫鬟開飯。
楊橙雪說的確實也餓了,點頭叫把飯菜端上來,又開始狼吞虎嚥的吃飯。吃了飯又累了,於是又去睡覺,這一覺又是睡了一整天,等楊毅文和趙氏再見到她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午時了。
楊橙雪洗了澡,還換了一身衣裳,這一次的衣裳略微的合適一點了,這是昨晚上的時候,趙氏這邊白天看了看哪裡不合適,晚上急匆匆的拿了自己一件有些大了的衣裳改過的,這才穿上合適一些。
中午飯楊毅文和趙氏原本是和她一起吃的,但是被楊橙雪吃飯的姿勢弄得實在是吃不進去。趙氏便只端着茶喝,邊在旁邊觀察這位大姑姐,心裡頭邊琢磨。
這位大姑姐應該是有孩子的,以前也是聽丈夫說過,生了一個女孩兒的,可是,這麼長時間了,這位大姑姐卻連孩子的事情,一個字都沒有提,似乎連她都忘了,她有個女兒。
什麼樣的母親,能忘了自己的女兒?或者是還餓着,或者有別的緣故?
趙氏心裡頭想着,眼珠子轉了轉,看着楊毅文笑着道:“把民兒叫來,叫認認姑姑吧?”民兒就是他們的兒子。
楊毅文原本也是一腔怒氣的,此時稍微好了點,聽到說自己的兒子,那心情又是好了一些,笑着點點頭道:“好啊。”他又笑着出去:“我去抱來!”
楊橙雪聽見了這話,先是沒說話,等楊毅文出去了,這纔看着趙氏問道:“弟妹,你孃家是江寧人?你知不知道,你婆婆也是江寧人?”
趙氏懵了一下,因爲她婆婆實在是有點多,她的公公楊軒先後娶了三個正室夫人,後兩個都是續絃,趙氏一下子也沒有反應過來,楊橙雪說的婆婆是哪個,心裡頭還疑惑,現在這個婆婆,不是江寧人啊。
不過也就是疑惑了那麼一下,就馬上的反應過來了,大姑姐說的婆婆,應該是公公的中間一任妻子,先是被休,現如今已經是死了的丈夫和大姑姐的親孃王氏。
趙氏忙點頭笑着道:“是啊,我也是江寧人,婆婆……也是。”
楊橙雪覺着她那句‘婆婆’叫的實在面前,便很自然的翻了個白眼。
趙氏心裡頭吃驚的簡直都難以言表。這位大姑姐的動作,實在也是太過於自然了,可見是長年累月經常做這樣的動作,想想吧,一個千金大小姐出身的人,嫁到了王府,往來接觸的都是知書達理的婦人,怎麼會有這樣的習慣動作?
再加上剛剛楊橙雪的問話,卻正正的提醒了一下趙氏!
自己的婆婆,丈夫和這位大姑姐的親孃,也是被公公休了回家的!
這件事趙氏只是知道而已,但是爲什麼被休,經過如何,她全都不知道,因爲根本不可能問楊毅文,那不是找着和丈夫吵架?
楊毅文也絕對的不會和她說這件事的原因。
趙氏只是在孃家的時候,模模糊糊的聽一些閨閣中的婦人說過一兩句。她也不敢詳細的問人家,只是心裡頭知道,王氏被休,好像她自己做了什麼叫人沒法容忍的事情……
現在……這位大姑姐也被休了,不但被休了,還剃了頭被押着去庵堂當尼姑!真的是如大姑姐所說,全都是被人害了?
且不說趙氏在這邊想着,楊橙雪大口吃着飯,時不時的斜眼看一眼趙氏。楊毅文從裡屋把自己的兒子抱來了,笑着進來,對自己的兒子道:“民兒,這是你姑姑,叫姑姑!”
民兒說話已經很清楚了,又比較的聽話,因此便很大聲的叫了一聲:“姑姑!”
楊橙雪吃着東西,看了楊毅文和孩子一眼,點了點頭:“這是民兒啊?乖。”勉強的說了一句而已。
趙氏心裡頭又有些吃驚,楊橙雪的態度……也太冷漠了。哪家的婦人能對孩子這樣冷漠?還是生過孩子的?
楊毅文也有種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覺,好像姐姐不太喜歡孩子?他低頭看民兒,民兒是個小孩兒,響響亮亮的叫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大人的誇獎,小孩子最敏感,馬上對面前這個大吃大喝的人有種害怕的情緒了,看到母親坐在那邊,馬上對趙氏伸手叫:“娘。”
趙氏伸手把孩子抱過來,對楊橙雪已經有些厭惡了。
楊毅文訕訕的坐下了,看到楊橙雪依然是猛吃猛喝的,就道:“姐姐,你慢點吃,是不是在路上吃得很少?這樣小心吃壞了。”
楊橙雪皺起眉頭正要說一句什麼,然後又突然的頓住了,想起了什麼的樣子,於是就‘嗯’了一聲,倒是聽話的動作放慢了一些。
一時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楊毅文和趙氏全都沉默的看着楊橙雪在那邊吃着,楊橙雪吃飯的動作於是越來越慢。
趙氏嘴巴動了幾次,都想要問一問楊橙雪,她的孩子怎麼樣了?她擔心嗎?但是看着楊橙雪的樣子,趙氏突然就不想問了,也留了個心眼,不問這個。
楊毅文在楊橙雪對面坐着,也簡單的吃了點,等丫鬟來把吃的撤了下去,端上來了茶,楊毅文叫趙氏抱着孩子去歇會兒,他在這邊陪着姐姐。
趙氏知道楊毅文是要問問楊橙雪一些詳細的事情,想了想,笑着道:“讓奶孃照看民兒行了,我在這邊陪着相公和大姑姐……正好我早上的時候吩咐了丫鬟,叫找城裡的裁縫過來的,等過來了給大姑姐量量身子,好做些衣裳什麼的。”
楊毅文一聽很有道理,因此不等楊橙雪說什麼,已經馬上點頭了。
於是奶孃過來將民兒抱走了,楊橙雪吃飽喝足,而楊毅文不可避免的,還是要問一問她,到底詳細的情況如何。昨天雖然是說過了的,但那是連哭帶鬧的時候說了的,也說得不清不楚的,楊毅文還是不太清楚整件事情的經過,自然是要問清楚一些。
而經過了昨天,楊橙雪在睡覺的時候,也是重新把自己的謊話又圓了一遍。因此這會兒,倒也是有板有眼的說了一遍。
當然,謊話總難免有漏洞,若是實在有說不通的地方,楊橙雪便是故技重施,掩面哭泣,遮掩過去罷了。
楊毅文完全的相信了,而趙氏,卻是越聽越覺着有問題,只是趙氏現在也看出來一點楊橙雪的性格,似乎是個不太好的脾氣,趙氏也留了心眼,不當面的說破,只心裡頭存着。
說話間,丫鬟帶了裁縫來了,給楊橙雪量了身,楊毅文叫多做幾身。趙氏便點頭笑着道:“這個是自然的,不消相公吩咐的。”
於是,楊橙雪總算是找了個能供着她的地方,暫時的呆了下來。
再說京城。
楊軒在京城尋找楊橙雪很不順利,找人找不到,老太太那邊滿心的不高興,成天的埋怨,不但是埋怨楊軒,也埋怨楊洲文、楊立文,總之只要是二房院的人,到了老太太那邊,便是一通埋怨。弄得楊洲文和楊立文如今都不太願意去上房院那邊給老太太請安。
而長房院,雖然不像老太太那麼的明顯,但是武定侯還有大太太,總是要從側面的敲打一下,示意楊軒,他們是受了連累的。
楊軒心裡頭集聚的怒氣也是一點點的增大,慢慢的快要爆發了。
而他在監察御史的位置上也做了幾年了,對於一些案子也是早就有了數的,這麼多天還是找不到楊橙雪,那麼,這個人要麼是死了,要麼就是走遠了,或者躲藏起來了。
楊軒也是分析了,反倒是覺着走遠了的可能性還是太小,一個女人能在外面走多遠?又不是帶着下人。而最有可能的,反而是躲起來了,或者死了。
但如果是死了,應該怎麼的都有個消息,京城也是天子腳下,這麼一番的查問,這些天死了多少人都能給翻出來,何況查問的還是官家,死了的話,怎麼會查不出來?
現如今楊軒就懷疑,楊橙雪是不是故意的躲起來了?也只有躲了起來,才這樣的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