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嫣想起了件事,道:“今天那個賣馬的,你覺着奇怪不?就像你說的,不到走投無路不會賣馬,那人出門在外的,怎麼就走投無路了?出門難道不準備打點的齊備些?他說話的口音,你聽着是哪裡人?”
朱鏗寒倒是真沒注意,愕然的盯着她呆住了。
楊若嫣想不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便問道:“你沒聽出來,那個人最後一句話,顯然不是中原的……”
朱鏗寒已經叫了一聲:“你提醒了我!”一下子就起身,跑出去又在外面叫來了侍衛長吩咐,叫派個侍衛去盯着那個賣馬的人!
等朱鏗寒進來,楊若嫣忙問:“你想到了什麼?”
朱鏗寒就道:“我還真的沒注意那人說話的口音,你一提醒我,我就覺着奇怪,這個人若是中原人,看樣子也是個普通的老百姓,卻哪裡有錢弄來的汗血馬?如果不是中原人……就有可能……”
“有可能是匈奴人!”楊若嫣也想到了!
朱鏗寒點頭:“對!所以我覺着……盯住了看看吧,反正這邊的事情瞧着不小。”他是真的沒想到,查走私軍馬還能查出來匈奴人來。
他想去看那匹馬,就笑着問她:“你想不想去看看那馬?”
楊若嫣自然趕緊點:“想!”她看看那大名鼎鼎的汗血馬,是不是真的出了汗就和血一樣的顏色。
《漢書》記載,大宛國貳師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生有野馬,奔躍如飛,無法捕捉。大宛國人春天晚上把五色母馬放在山下。野馬與母馬交配了,生下來就是汗血寶馬,肩上出汗時殷紅如血,脅如插翅,日行千里。
這是汗血馬的傳說,楊若嫣雖然是學醫的,但是有些常識還是知道,跟着朱鏗寒來到了後院的天井,這邊因爲四面都是自家,外面那些盯梢的人除非是爬上了房頂,不然監視不到這裡,朱鏗寒也比較的放鬆,拉着她的手邊說着邊往裡走:“人都說汗血寶馬純白色的纔是最純的品種,不過也有人查過,真正純種的是這種栗色,我看這一匹就很不錯。”
楊若嫣也不懂,只重複着自己擔心的地方:“那人既然那麼愛馬,賣給咱們了還那麼戀戀不捨的,爲什麼就不給馬洗洗澡?這麼髒招蟲子,馬會生病的。”
這話她說了好幾遍,朱鏗寒只因爲是她大夫的敏感而已,之前聽到不過一笑而過,現在聽到了就有些沉吟,道:“對呀!我倒是沒注意,你說的有道理,那個人那麼愛馬,應該很愛惜馬匹……比自己洗澡還勤快纔對。”他道:“所以說,他一定是遇上了什麼特別爲難,特別着急的事情。”
走到了後院,侍衛們正在給馬洗澡,天井上面的三層樓的房屋裡,有個站崗的侍衛,所以很安全。
那匹馬已經洗的很乾淨了,幾個人正在跟他擦乾,這麼一看果然不一樣!稍微一擦皮毛髮亮,棕毛長得整齊濃密,尤其是那神態,就連楊若嫣這個完全的外行,也能看得出來是個好馬,因爲精神好,馬頭一直都擡得高高的,就好像人裡面那種清高的人一樣,眼睛總是往上看。
雖然給它洗澡的時候這馬很配合,但是洗乾淨了就開始翻臉不認人了,誰也不準接近,接近了之後就揚蹄,鼻子裡發出撲撲的聲音,好像要打架一樣。
好在是拴着的,這裡後院實在也小,不利於馴服,因此朱鏗寒也沒打算在這裡馴馬,只站着看了好久好久。
侍衛們也是懂馬的,自然也是喜歡,靜心的照料,找的草料都是上好的,乾乾淨淨的。有一個侍衛趁着馬吃草料的時候,小心的檢查了一下,跟朱鏗寒稟報:“二爺,這馬很好!一點傷也沒有。”
朱鏗寒笑着點點頭。
一羣人圍着馬大半天,晚上吃飯了,朱鏗寒纔回來。而楊若嫣早已經回到了屋裡,換上了女裝,倚在靠墊上休息。
之後的兩天,朱鏗寒依然是帶着打扮成小廝的楊若嫣,還有帶着兩個長隨在街上轉,多數是去騾馬市,但是也有在別的街轉,買些新奇的玩意兒。
這天楊若嫣都睡下了,朱鏗寒從外面回來,洗了澡也要睡下的時候,之杏在外面稟說侍衛有事稟報,朱鏗寒換了衣裳便出來了。
現在天黑了,那些盯梢的可以上樹或者爬上圍牆盯着院裡了,因此朱鏗寒也很小心,去了侍衛住的廂房,這裡四五個侍衛正在候着,看到他進來急忙的行禮,低聲叫:“二爺。”
朱鏗寒點着頭過去在椅子上坐下:“查出什麼沒有?”
侍衛長回答道:“稟二爺,其他的人還沒有什麼進展,跟着咱們的人格外的小心,每天只在騾馬市上轉,一般不去別的地方。晚上就回家,一直沒發現什麼人和他們接頭,或者有什麼人去找他們,不過盯着那個賣馬的小陳倒是有發現。”
朱鏗寒點頭:“說吧。”
那個奉命跟着那個賣馬的侍衛上前道:“那個賣馬的拿了銀子就去找了一個本地人叫簡儒年的人,簡儒年是本地的一個鄉紳,祖上還是朝官出身,據說在本地很有些好名聲,這個賣馬的把一百兩銀子給了簡儒年的下人,然後就回去等着了,今天早上的時候又出了門,小的盯着他的時候,看到他腰裡彆着一把彎刀!只有匈奴人才用那樣的彎刀!”
朱鏗寒因爲猜到了,所以並不是很驚訝,問道:“盯着他去了哪裡?”
“城外的一個荒廢的土地廟,在那裡和幾個人做了個交易,那幾個人帶着個頭上紮了無數小辮子的女人出來,結果不知道什麼地方沒談攏,又打了起來,因爲都是會武的,小的不敢離得太近,並沒有聽清楚。”
朱鏗寒想了想先問:“那女的和中原人的打扮不一樣?多大歲數?”
“二十來歲,長得挺漂亮的,確實一看就不是中原人,應該也是匈奴人,和那個賣馬的見了面就哇啦哇啦的說話,還被帶着她來交易的那幾個人打了一巴掌。”
朱鏗寒點頭,又問:“然後打了起來?”
“是啊,就是打了那女的一巴掌,然後那賣馬的就暴躁起來,聲音很大,好像是說什麼沒有!沒有馬……什麼的,那些人作勢要帶那女的回去,結果就打了起來,那幾個人也是練家子,不過那個賣馬的看樣子是拼了命一樣,把那幾個人其中的一個砍斷了手,和那個女的跑了!”
侍衛低頭道:“屬下是一個人去的,那匈奴人拉着那女的往吐蕃方向跑,小的一時也沒拿準主意是追還是回來稟報,結果就叫那兩人跑了,而那幾個人受了傷,回城了,小的跟着他們,是去了簡儒年的一個別院。而且沒過多久,別院就出來了四個人往那匈奴男女逃跑的方向追去!小的趕緊回來稟報。”
朱鏗寒聽了皺起了眉頭,站起身在屋裡走來走去的,那侍衛長有點着急,輕聲問道:“二爺,那個匈奴人……怎麼處置?趕緊追吧?”大明朝和匈奴是死敵,大明朝的國境裡見了匈奴人,還不拿住?!
朱鏗寒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今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
“天沒亮,城門應該是沒開啊,匈奴人是怎麼出城的?”
“翻牆,悄無聲息地,周圍的守城兵士都沒有發覺。”
朱鏗寒搖頭:“人跑了一天了,現在追也晚了,就看看那簡儒年的人能不能追上那男女……簡儒年外表是個儒雅的鄉紳,背地裡卻養着打手,還和匈奴人交易,這明顯是個可疑的人,派人盯住了他,還有,查一查那個女的原本在哪裡?今天是怎麼出城的?既然是天沒亮,匈奴人是偷着出去的,那這幾個人是怎麼出城的?是原本就在城外住了一晚上,還是早上纔出去的?如果是早上出去,帶着女人怎麼出去?”
侍衛長已經明白了,二爺這是懷疑簡儒年和這邊的守軍有勾結!他忙點頭道:“是!屬下知道了!”
朱鏗寒又想了一會兒,道:“咱們人少,你安排好人手,集市上跟着咱們的那幾個小嘍囉,派兩個人跟着就行了,調派人手盯住了簡儒年家,另外還有隨時有事情就去查的人,另外,這個院子的安全也不能忽視,二奶奶那邊必須保持着有五個人在周圍,不論是出門還是不出門,都要有人護着。”
侍衛長忙答應:“是!”頓了頓又道:“二爺,咱們用不用去衛所找些幫手?看樣子事情不小。”
朱鏗寒搖搖頭:“現在還是查的階段,人手不要太多,以免打草驚蛇,也不要驚動衛所,那邊是個明的目標,焉知這些人就沒有人盯住衛所,恐有動靜?”
侍衛長明白了,急忙的答應了一聲:“是!屬下明白了,是屬下想的不周到。”
“如今看樣子這裡面事不少,小心謹慎是對的,跟所有的人都說,出入小心,不論什麼情況,不要輕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