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江水瞬間在身體的每一個地方蔓延,雲沐在落入水中那一瞬便屏息,不讓自己吸入江水,等到沉入水中後,她捏住鼻子用嘴吐氣,等到身體下墜停止後便手腳並用的向上游去。
“嘩啦”一聲,雲沐破水而出,就聽見船上不斷有驚呼聲傳來。
“快,快下去救人,郡主,郡主也在水裡……”
尖聲驚叫幾乎刺破人耳膜,有一句話雲沐到是聽清楚了,懷生郡主也掉水裡了。
她轉身朝另一艘畫舫看去,看見已經有人跳下來準備救人。
在船上時,懷生郡主就站在她身邊,掉下來,兩人的位置應該差不多。
她在水裡四下看了看,果然看見不遠處有一抹身影在水裡撲騰,她快速的朝那邊遊了過去,在儘量不碰到人的情況下繞到了她的身後,手從身後圈住她的脖子讓她的臉露出水面。
等人露出水面後,雲沐才確定這人是懷生郡主。
因爲江水是流動的,雲沐游到懷生郡主這邊時已經離畫舫有些距離了,而且看上面的情況,好像落水的不僅僅只有她們兩人。
現在雖然還有些春寒,但她們身上幾乎都已經換上的薄衫若是就這麼被救上去,在京城這個名聲看得比性命還要重的地方,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雲沐看了看四周找了個沒什麼人的地方靠岸,將懷生郡主拉了上去,也是她這兩年東奔西跑注意鍛鍊身體好了,不然別說救人,怕是自己都上不來。
“郡主,郡主?”雲沐叫了兩聲,人沒有動靜,但人還有氣,她把她的腦袋擺正,查看她口鼻內沒有東西后雙手交疊上下的擠壓着。
“郡主,郡主快醒醒。”
“唔咳……咳咳咳……”
懷生郡主一口水吐出,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雲沐停下手上的動作,把人攙扶起來。
“郡主,你沒事吧?”
懷生郡主靠在雲沐懷裡,還覺得頭有些暈眩。
“郡主,剛纔我們落水。”
聽雲沐這麼說,懷生郡主纔回過神來。
她一對英氣的眉頭凝起,當時船上突然變得混亂,原本她也是要轉身離開的,可是她明顯感覺到有人推了她一下,她纔不小心跌進了水裡。
“是你救了我?”懷生郡主看畫舫跟她們已經有些距離了,那邊人又多又亂,也難爲雲沐能想到把她從這裡帶上岸。
“我也落了水,後來聽人喊說郡主落水了,便在水裡查看一番,後來遇見郡主自然沒有不救之理。”
雲沐擰了擰身上的水,上岸後她已經覺得有些涼了。
“郡主在此等等,我去把我的人找過來。”
雲沐扶着懷生郡主在一棵樹下靠着,之後朝畫舫那邊走去。
大概過了一刻鐘,雲沐回來了,司玉晨給她找了思妍,同時也給了她們二人互相聯繫的暗號,剛纔雲沐去給思妍發暗號去了,思妍人也機敏發現暗號後就趕過去見到了雲沐。
很快,思妍就帶着兩件乾淨的衣裙找了過來。“少夫人?”
“嗯,我們在這邊。”
“郡主,少夫人,你們快些將衣裙換上吧,免得着涼了。”
“好。”
雲沐將一套衣裙遞給懷生郡主。“這衣裙是我帶來備用的,郡主若是不嫌棄就先換上吧。”
“多謝。”
“郡主客氣了。”
畫舫上現在依舊是一片混亂,剛開始的時候呂氏並不知道雲沐落水了,也是思妍發現不對來告訴她,她才知曉的。
“快,快下去救人,郡主呢,郡主找着了嗎?”平安侯夫人白着一張臉,今天能夠來參見在畫舫踏春會的人哪個在京中不是有身份的,若是都出了事,那她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尤其這其中還有懷生郡主。
誰不知道虞王雖然渾,但對這個唯一的嫡出女兒那是真的疼到骨子裡的,若是懷生郡主出了什麼事,不僅僅是他們平安福後,就連大皇子那邊怕都會被殃及。
“夫人別急,他們都在找着呢,夫人,這個時候還是先讓畫舫靠岸吧,船上的人都受了不小的驚嚇。”
“是了,先靠岸,先讓畫舫靠岸,將人都安撫住了。”到底也是經過事的,雖然心裡慌,但平安侯夫人也逼着自己鎮定下來。
畫舫靠岸後,受驚的夫人小姐們紛紛下船,呂氏也在岸邊找到了思妍。“少夫人如何了?”
“夫人放心,少夫人沒事,少夫人把郡主救上來了,這會兒還在那邊等着奴婢將郡主府的人叫過去。”
聽到雲沐沒事,呂氏就呼出了一口氣來。“那你快去吧,別耽擱了。”
“是。”
郡主府的人也是慌了神,思妍找到他們說懷生郡主沒事時一個個差點沒把雲沐當菩薩拜了。
“你們去跟平安侯夫人說一聲,就說本郡主無礙回府了。”
“是,郡主。”
郡主府的人將懷生郡主攙扶起來,懷生郡主看向雲沐。“本郡主欠你一條命,這個恩我會一直記着。”
“不過舉手之勞,郡主不必掛懷,今天郡主受了驚還是早些回去吧。”
“嗯。”懷生郡主在侍女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雲沐也跟思妍回到呂氏身邊。
她剛一走過去,呂氏就上上下下的把她檢查了一通,確定她真的沒事時才放心下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可真是嚇死我了,思妍你去跟平安侯夫人支會一聲,就說少夫人受了驚,先告辭了。”
“是。”
“娘,我沒事,這江水雖然是流動的,但好在不急,比咱上水村那條江差遠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貧,快上車,先回去泡泡熱水免得着涼了。”
“嗯。”
那邊平安侯夫人聽說懷生郡主沒事,一顆提着的心也落了一半,不過踏春會被她辦成這樣,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糟心事要處理,想想就覺得頭痛。
在畫舫這邊一片混亂時,雜耍那艘船早就已經走遠了。
雜耍船的船艙內,一抹薄荷色的身影依靠在船艙內的窗前看着江中的景色。
“你們剛纔看見了嗎?那人吶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可真是好玩……”說着,便伴着銀鈴般的笑聲,聲音是坐在薄荷色身影對面的淺藍色衣裙的女子發出來的,她生了一對狹長的眼,笑起來時一雙眼睛都眯了起來,跟只狐狸似的透着一股算計的陰氣。
薄荷色身影回頭睨了她一眼,隨後走到軟塌上坐下垂眸看着自己被塗了紅寇的指甲。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
“六姐,你想要教訓的人是誰啊?”淺藍色衣裙的女子湊近她一分問道。
“教訓誰?今後你就知道了。”
……
“你是說有人推你入水的?”
馬車上,雲沐把自己的遭遇跟呂氏說了。
“嗯,娘想想,我是站在船沿的,就算大家慌亂要跑,也是朝船艙的方向跑,又怎麼會有人往船沿擠過來呢?當時我明顯感覺到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下,不然我也不會落水。”不過當時人那麼多又混亂,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有誰在她的身後。
她剛到京城,除了司芙蕖之外,也不能跟誰有你死我活的仇怨,而司芙蕖因爲在岸邊受了氣,在衆人都上畫舫時,殷氏就帶着她離開了。
“這事想查明太難,只能是平時你要更加小心一些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嗯。”
……
皇宮,御書房內。
東陽帝翻看着司玉晨遞上來的冊子。
“你是說,刑部府上的葉府賬冊有問題?”
“是,微臣查看賬冊時,發現有些字跡不太對。”司玉晨垂眸道。
“哦?哪裡不對?”
聞言,司玉晨走到東陽帝身邊將那本賬冊翻開。
這本賬冊記載的是葉平每一筆收受的賄賂,在葉府的人被抓了之後,葉府的大總管出來承認說,這本賬冊是他爲葉平寫的。
“從賬冊的時間看這本冊子最初的第一筆賬是在三年前。”司玉晨翻開第一頁,讓東陽帝看上頭的日期。
東陽帝點點頭。“是。”
“皇上看看這個金字,還有這個銀字。”因爲每一頁上面的字都會涉及到金銀,所以這兩個字在整本賬冊中是最多的。
東陽帝別的不行,對字和畫卻極有研究,聽司一次很這麼一說,便重新翻閱賬冊,發現前面的金銀二字是出自一人的手,但後面的字卻不一樣了,雖然後面的字在極力的效仿前面的字,可每個人寫字都是不同的,即便效仿得再像,可寫多了,也會在無形中加入自己的風格。
“這本賬冊的確是出自兩人之手。”東陽帝把賬冊合上肯定道。
“是,但是在葉府總管的口供中,他十分的肯定說這本賬沒有任何人動過,因爲是見不得光的事,他也不敢人別人知道。”
東陽帝聽着眯了眯眼。“你是說,他說謊了?”
“微臣覺得不排除這種可能。”
“審,一定要讓他說實話。”
“是。”
正事說完,東陽帝是越看司玉晨越覺得滿意。“朕果然沒看錯你,你聰慧心細,很多會被人忽略的細節你都能及時的發現。”
“皇上謬讚,微臣只是做了應做之事。”
東陽帝站起身來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之前怎麼跟老三打起來了?朕也沒聽說你跟老三有什麼過節?”
“微臣不知。”司玉晨臉上沒什麼表情。
“當年的事讓老三在外這些年養成了古怪的性子,你也別跟他計較太多。”
“微臣不敢。”
東陽帝不知道想到什麼,笑了笑。“我看啊,老三怕是還記着你們兒時的事,這小子心思藏得深,別不是氣你當初不小心把他碰水裡了讓他出糗了?”
司玉晨,無言以對……
“朕聽說你成親了?”
司玉晨垂眸,覺得東陽帝最近聽說的有點多……
“是。”
“成親了啊……”東陽帝語氣聽起來有些惆悵。“也該了,你年歲也不小了,老三年紀跟你差不多,如今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朕也讓好好考慮他的婚事了。”
東陽帝跟個上了年紀的老父親似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司玉晨唸叨着,
司玉晨基本保持沉默,反正那些話也不是要說給他聽的。
從御書房裡出來時,已經是兩刻鐘後。
“司大人。”
剛走下階梯,一身暗紅色蟒袍的大皇子容蒼迎面走來。
司玉晨停下腳步。“參見大皇子。”
大皇子走上前伸手將他扶起。“司大人不必多禮。”
大皇子容蒼乃是皇后所出,是東陽帝的嫡長子,一般來說佔嫡又佔長的,這儲君之位是跑不掉了的,可是東陽帝卻遲遲沒有要立儲的打算,即便這幾年沒有容炎這個當初最得寵的兒子在,大皇子也還是大皇子。
大皇子生得跟皇后很是相似,容貌到是挑不出什麼錯處來,就是這個身材有些敦實,站在司玉晨跟前,那是整整矮了大半個頭。
到也不是他有多矮,而是司玉晨身材太過高挑修長。
大皇子對司玉晨笑得還是很和善的。“司大人來跟父皇彙報貪污案的進展來了?”
司玉晨微微垂眸。“是。”一個簡短的回答,便沒有更多了,作爲一個皇子很多事情都要避諱,大皇子是絕對不能過多的過問的。
“辛苦司大人了,司大人年紀輕輕就如此得父皇看中,可謂是前途無量啊。”
“大皇子言重了,爲皇上效勞乃是下官的本分。”
兩人說話間一抹藏青色的身影走了過來。
“參見二皇子。”宮人見人紛紛上前行禮。
容蒼轉頭一看,就見二皇子容君走了過來。
容君的生母是後宮中僅次於皇后得寵的蘭貴妃。
不過跟容炎的生母琴貴妃比起來,那還是差得遠了。
東陽帝雖寵蘭貴妃,但在禮制上從來都不會讓他越過皇后,這是他對皇后的尊重。
“大哥跟小司大人在說什麼?”
“不過閒聊幾句罷了,二弟來得到是時候。”
容君笑了笑,但眉頭卻是皺起來的。“看來大哥還不知道啊。”
容蒼聽他這麼一說臉沉了下來。“二弟說什麼?”
“大哥不知道吧,今天的畫舫踏春出事了,聽說有不少人落水,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你什麼?有人落水了?是誰?”容蒼一聽,臉色都變了,要知道今年舉行畫舫踏春的人可是他的丈母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