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聽到遠處的動靜,李寶珠甚至比他更早聽到。
那是兩匹馬快速奔跑而來的聲音。
兩匹馬,也就意味着只有兩個人。
李寶珠心裡有些緊張,緊緊盯着山路。
許久之後,終於有兩匹馬出現在視野中,兩匹黑色的,神駿非凡的馬。
一匹馬上是一位長髮披在身後的白衣男子,妖魅容顏讓人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女子還是男子。
正是當今大明的太子殿下——朱常洛!
另外一匹馬上毫無疑問,便是李寶珠心心念唸的沈少澤。
他今天的打扮和往常總是穿着青色文官官袍的樣子很不同,一襲黑色暗紋薄盔甲,腳蹬長靴,腰挎長劍,烏髮只用一根髮帶高高束起,迎風飛揚。
真正是翩翩少年,意氣勃發!
活脫脫一個縱馳千里,取敵將首級於馬上的少年豪傑,再也看不出絲毫書卷氣息。
連一向瞧不起他是酸腐書生的凌天,也不禁被他的模樣驚了一下。
“好,你們果然不帶一人,獨身前來,夠膽量!”
凌天拍着手,面目沉沉看着他們。
駿馬前蹄高昂,一聲長嘶,停在他面前。
沈少澤和子瑜跳下馬,一眼看到被吊在樹上的李寶珠三人,眼睛立即紅了。
尤其李寶珠雙手不停滴血,奄奄一息的模樣,讓沈少澤幾欲發狂。
“凌天!你對她做了什麼?!”
沈少澤一聲怒吼,足尖輕點,如黑色大鳥猛地撲向凌天,在半空中抽出長劍,揮劍斬向凌天!
凌天猜到他會一些武功,但沒想到他內力竟然如此深厚,立即急速後退,揮劍格擋,怒叫:“你他娘不想李寶珠死的話,就給我住手!”
凌天話音未落,一隻弩箭就呼嘯着向李寶珠衝去,噗呲一聲,插入她的左肩。
李寶珠的身體被撞擊的狠狠向後飛去,腳下的凳子也倒了下去。
“珠兒——”
“寶珠妹妹——”
沈少澤目眥欲裂,停下向凌天攻擊的動作,衝向李寶珠,揮劍砍斷她的繩子,把她放在地上。
弩箭深深插入她的左肩,鮮血汩汩流出,瞬間染紅她半邊身子。
“珠兒……”沈少澤握住她的手,眸中是痛不欲生。
他不敢拔出弩箭。
弩箭上都帶有倒刺,沒有大夫和藥物,貿然拔出,她根本受不了。
“……我沒事……傻瓜……”李寶珠疼的幾乎咬碎了牙,虛弱的伸手去摸他清瘦的臉,眼角流出淚水,微笑着說,“你怎麼一個人來了,明知道這裡有埋伏的……”
沈少澤跪在地上抱着她,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淚珠落在她的臉上,“你消失這麼多天,我很擔心你……哪怕是刀山和火海,我也會來……”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怎麼能哭?”
她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淚,一隻手握住弩箭箭尾,微笑道,“這點小傷,我可不會死……”
噗!
她握住箭尾,狠狠***去,竟然讓弩箭貫穿了自己的肩膀!
沈少澤大驚:“珠兒你做什麼?”
李寶珠因爲疼痛,牙齒都咬出了血,斷斷續續的說:“這樣……你就不用擔心倒刺了,從後面拔出來……”
“我做不到……”
沈少澤沒法親手讓這隻弩箭從她身體裡穿過……
那種痛苦,他無法想象……
“阿澤,你幫我……我沒氣力……”李寶珠伸手去抓他的手,半途卻落了下來。
她實在是精疲力盡了。
只有把弩箭拔出來,她的藥膏才能儘快的讓傷口癒合起來。
凌天和子瑜等人已經看呆了。
這世間有哪一個女人能對自己做出這麼狠的事?
看着她鮮血不停噴涌,凌天心中莫名有些刺痛,他怒道:“蠢貨!我警告過你!”
他走上前蹲在她身邊,沉聲怒道:“你扶住她,不要她亂動!”
沈少澤怒視他一眼,握了握手,讓她坐起來,把她上半身抱在懷中,讓她背對着凌天,低聲說:“你滾開!”
他回頭看向子瑜。
“我?”子瑜指着自己的臉,聲音有些不自在,“其實……我也不太忍心……”
沈少澤急的全身都被汗水浸溼,還要忍受子瑜矯情,忍不住對着尊貴的太子殿下怒吼:“你少廢話,給我滾過來!”
“好好好……兇什麼……”子瑜走過來,一腳把凌天踢開,“本太子在此,你懂不懂規矩?”
他先揮劍把林君瑤和雲嬌嬌的繩子斬斷,然後才蹲下身,扶住李寶珠肩膀,把一團布塞進她嘴裡,防止她真的咬傷自己。
“我要拔了,珠兒。”
李寶珠說不出話來,只能微微點頭,示意她準備好了。
子瑜看着沾滿鮮血的弩箭倒刺,搖了搖頭,眼神終於變得嚴肅了一些。
他吸了口氣,穩穩握住倒刺,快如閃電嗤一聲拔出弩箭。
噗!鮮血水隨之噴涌而出。
子瑜忙把藥膏抹在傷處,用布條緊緊裹住她的肩膀。
“珠兒你覺得怎麼樣?”沈少澤把她口中布團取出,緊張的看着她。
“我說過沒事的,你看……”她扯起嘴角,露出一絲令人心痛的笑容。
冰涼的鐵箭貫穿身體,又怎麼會沒事呢?她被劇痛折磨的汗出如漿,頭髮完全汗水打溼,溼漉漉貼在額頭上。
沈少澤用袖子輕柔的給她擦拭汗水,低頭在她額頭印上一吻,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惹得李寶珠嘴角浮出一抹羞澀的笑容。
那抹嬌美笑容看的凌天心裡一動,頗有些不是滋味。
至少面對他的時候,那個兇悍的女人從來不會有這樣溫柔嬌羞模樣。
他心頭的不甘漸漸變成一陣怒火:“好了!現在該談談我們的正事了!”
遠處一排排弩箭,在陽光下閃耀着陰冷刺目的光芒。
沈少澤沒有理會凌天,他抱起李寶珠走進草屋,把她放在牀上,蓋好被子,低聲說:“在這裡等我,解決了凌天那混蛋,我就來帶你回家。”
“嗯,我等着你。”李寶珠安穩的窩在柔軟被褥裡,向他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雖然疼痛讓她眼前一直是黑的,但她能夠想象到阿澤的表情,以及他穿着盔甲,騎着駿馬,從遠處向她奔來的畫面。雖然捱了一箭,但她和林君瑤因此解圍,不會成爲凌天威脅他們的工具,她覺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