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珠姐弟三人剛走出已經不存在的院門,就看見迎面走來幾個七八歲男孩。其中一個胖胖的男孩喊道:“李寶璉!我們正要去學院,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寶璉的臉色頓時暗淡下去,搖了搖頭:“我不去了,俺寶珠姐病了。”
“什麼病了,我看她不是好好的?”另外一個高個男孩嘲笑道,“是家裡沒錢吧?沒爹沒孃的孤兒!”
先前那胖男孩疑惑的問:“前幾天你不是說已經攢到了錢嗎?”
李寶珠聽了立刻想起來早上寶璉交給自己的那三十多文銅板,原來是爲了攢着上學用的。李寶珠有些覺得內疚,雖然那債務並不是自己欠下的……
高個男孩又不屑道:“李寶璉家窮的都快餓死了,還能攢錢上學?你看他們幾個的窮樣!呸!還是離他們遠點,誰知道他們身上有沒有病。”
“王二狗我揍死你!”李寶璉忍無可忍,怒叫着就要衝上去。
“寶璉!”李寶珠叫住了他,“不要理他,咱們走。”
那邊的小胖子也忙扯着高個男孩走了。
一路向鄉里走去,李寶珠牽着寶瑞小手,看着寶璉穿着粗褂粗布褲的單薄身子,問他:“你上了多久學?”
寶璉低聲回答:“半年,後來爹孃不在了就沒去……”
寶珠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訓道:“想上學咱們就努力賺錢上學去,跟那些小子們打架算什麼本事?以後能考個功名纔是正經事。”
寶璉點了點頭,寶瑞聽了也湊熱鬧:“寶璉當官老爺!”
吃飽了飯,有了力氣,三人說說笑笑很快就來到鄉里的集市上。
這裡地處揚州治下,雖然只是幾百戶人家的小鄉鎮,卻也熱鬧非常。兩邊開着各種各樣的商鋪,小攤小販沿街叫賣小吃食和小玩意,看得李寶瑞小姑娘目不暇接。
李寶珠雖然沒了自己身世的記憶,但感覺自己應該見過比這更繁華的街市。倒不覺得新鮮,只是眼睛盯着道路兩旁,看看哪裡有空檔可以擺個攤子賣自己那些碧玉草。
忽然一股香味竄進李寶珠的鼻端,擡眼一看,原來她們正走到了一個包子攤前。聞着香噴噴的包子味,只吃了大半碗糙米飯的李寶珠也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寶瑞更是眼巴巴的盯着包子,嘴角幾乎流下口水。
無奈三人身上一文錢都沒有,李寶珠哄着寶瑞說:“乖瑞瑞,等待會姐姐賣了這些藥草,賺到了錢就來買包子給你吃好不好?”
寶璉聽了擡起頭:“姐要賣藥草?”
“是啊,我之前在山上採的一點藥草,說不定有人願意買。”寶璉寶瑞年紀還小,李寶珠暫時不打算把關於鐲子的事情告訴他們,以免找來禍患。
須知這世上雪中送炭難,但見財起意的人卻多得很。
李寶珠正猶豫不決,不知該把攤子擺在哪裡纔好的時候,忽聽後面有人叫道:“快來人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呼啦啦一羣人朝後面跑去看熱鬧,路人議論紛紛。
“周掌櫃和錢掌櫃的因爲一面牆吵起來,吵着吵着就打起來,打着打着……”
“就打死了?”
“沒有也快了,周掌櫃被打的滿臉是血,屋裡夥計們也幹了起來,板凳桌子滿天飛啊,好傢伙,那場面!”
“我去瞧瞧,說不定能撿到什麼便宜,哎,你幫我看着攤子點!”
李寶珠一手一個拉着寶璉和寶瑞,怕人多被衝散了。
“讓開讓開!你他孃的別擋着路!”
“快把掌櫃的送到濟世藥鋪去!”
不一會,幾個夥計打扮的人擡着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衝了過去。李寶珠拉着倆孩子,他們本就是身體瘦小的孩子,不知不覺被人羣擠着向前走去。
不一會,人羣停在了一間鋪子門口,大門牌匾上寫着“濟世藥鋪”四個大字。口氣倒不小,李寶珠心中暗道。一邊努力拉着寶瑞寶璉,一邊點着腳尖看着前面。
受傷的人已經被擡進去救治,沒了熱鬧可看,人羣漸漸散了開去。
看着藥鋪,李寶珠的心裡卻打起了主意。原本她只想着在集市上擺攤子賣草藥,真是太蠢了。試想哪個正常人會在路邊小攤子上買草藥?
受傷的人自然會去藥鋪找大夫醫治,所以李寶珠幹嘛不直接把草藥賣給藥店呢?
打定了主意,李寶珠就拉着寶瑞他們走到藥鋪門口。門口一個小夥計看到一個瘦瘦的窮丫頭帶着倆孩子上門,心中立刻把她們判定爲無錢看病的類型,不耐煩的驅趕道:“去去去!我們這是藥鋪,不是飯店,沒有吃的施捨給你!”
被當做乞丐了……
李寶珠心中充滿了羞憤和無奈。但她也知道自己這幅模樣一看就是個窮人,只得儘量把語氣放低:“煩請這位大哥行個方便,我有一些藥草,不知你們需不需要?”
李寶珠從包裹裡掏出一株碧玉草給小夥計,小夥計聽見她說要賣藥草,又看了看那株碧綠青草,翻了翻白眼,道:“你這丫頭是來戲耍我?拿着棵雜草也敢當成藥草賣,再不滾別怪我不客氣!”
藥鋪裡面幾個夥計也都鬨笑起來。
李寶珠三人被小夥計推搡了出來。街上人來人往,李寶珠不知該去哪裡了,難道仍然去擺攤子?連藥鋪的夥計都認爲這是雜草,那些平民們又怎麼會看一眼?
李寶珠得了個仙草園的喜悅頓時被現實的殘酷給澆滅了。
剛纔小夥計的粗暴冷漠態度也看在了寶瑞和寶璉的眼裡。寶瑞拽了拽李寶珠的衣角,怯生生說:“姐,咱回家吧?瑞瑞不想吃包子了。”
李寶珠看了看寶瑞亮晶晶的大眼睛,怎麼也邁不動步子。
這時身後藥鋪突然又吵嚷起來,一個婦人哭喊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相公吧,求求你了……”
幾個人擡着先前那個受傷的男人出來放到了地上,鮮血已經染紅了那人衣服。看着甚是可怕。一個穿着長袍的老者皺眉道:“周家娘子對不住了,周掌櫃的傷勢太重,止不住血啊,我這裡剛好止血的藥材用完了。”
周娘子哭喊:“哪裡有藥,我去找!”
大夫嘆氣:“鄉里就我這一間藥店,只能去縣裡了……”
周娘子傻了,從這裡到縣裡可要百十里路啊,送過去還有用嗎?難道就看着自家男人死在自己面前?
“我有止血藥草!”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