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李寶珠回頭看向老太太那裡,發覺衆人的目光都已經集中到自己身上了。
她忙站起身,從春杏手中接過錦盒朝老太太的主桌走去,心中還在納悶許氏和楊氏她們什麼時候祝壽過了,送的什麼也完全也沒看到。
走過沈少澤身邊的時候,他忽然輕輕拉拉她的袖角,悄聲說:“她們還沒送,故意推你出來……”
李寶珠身爲沈府嫡長孫媳婦,進門後第一次給老太太祝壽,自然是備受矚目。
許氏面帶貌似慈愛的笑容看着她,關切的問道:“壽寧縣主,不知你給老太太準備了什麼壽禮?”
“母親看着便知。”李寶珠笑容溫婉得體,把手中錦盒舉起來,打開,取出裡面的畫軸,遞給老太太,笑道,“這幅麻姑獻壽正好送給老太太。”
期待半天,她只是送了幅畫?
衆夫人小姐們不禁有些失望,果然是個農戶飛出來的窮丫頭,就算嫁進沈府也還是改不了窮酸相!
“寶珠丫頭怎麼就準備了一幅畫給老太太?”許氏有意無意的說道,“好歹你名下也有些產業,這可有些拿不出手了……”
楊氏見她被人圍攻,一時心中忐忑,不知該不該開口幫忙說話。
昨天沈若兮找人陷害她的事情,楊氏可還一直憂心着,以李寶珠那丫頭的性子,她絕不可能甘願吃這麼大個虧。
雖然若兮已經被送到靜水庵思過,但楊氏一直憂心李寶珠還會拿她那件事大作文章。
想着這裡,楊氏毅然決然的開口了,“這幅畫是縣主親手所畫也未可知,如果是她親手畫的,這份孝心也值得稱道了……”
楊氏說着話忽然就停住了,因爲她看到李寶珠手中展開的畫,實在是太美了。
畫中一位姿容美妙的女子,手中捧着仙桃美酒,躬身獻給一位恍如神仙娘娘的人。
楊氏絕不相信李寶珠這樣一個農戶女兒,能夠畫出這麼美的畫出來。
“老太太,這幅畫是孫媳偶然所得,聽聞老太太喜歡唐寅的畫,特意拿來送給老太太,給老太太祝壽。”
李寶珠微笑着解釋這幅畫的緣由,又從秋桃手中取過一個細脖子玉瓶,接着說道,“這是孫媳親手釀造的靈芝酒,雖然不一定比得上麻姑仙子的酒,但也是孫媳的一片殷殷心意,祝老太太壽比南山,仙福永享。”
許氏呆住了。
她居然拿出了大畫家唐寅的《麻姑獻壽圖》……
老太太喜愛唐寅的畫作,許氏也知道的,可她去哪裡搜尋這麼名貴到幾乎失傳的畫作?
而且還釀出了傳說中麻姑給王母獻壽時用的靈芝酒……
她會釀酒?她什麼時候釀造的?
她拿着靈芝酒獻壽,那意思不就是說她李寶珠自己是麻姑仙子,而老太太是西王母嗎?
好大的馬屁,好高絕的馬屁……
等着看李寶珠出洋相的許氏呆呆的看着老太太驚喜接過卷軸和靈芝酒的模樣……
任誰都看得出,這是迄今爲止老太太最滿意最喜歡的壽禮。
楊氏原本還想着先讓李寶珠上來出醜,然後再拋磚引玉,把自己花了一個多月繡出的百鳥朝鳳圖獻出來,驚豔滿堂的想法,徹底落空了。
有了李寶珠這麻姑獻壽和靈芝酒的珠玉在前,剩下的不過是狗尾續貂罷了。
許氏無精打采的獻上百鳥朝鳳圖,正以爲今天沒什麼可期待的地方了,忽聽一直坐在角落的明月那裡有聲音傳來,“沈大夫人苦心刺繡原本孝心可嘉,這可百鳥朝鳳,似乎有些不妥吧?”
兒孫獻壽的環節結束,剛要重新熱鬧起來的鼎福廳頓時安靜下來。
許氏聞言愣住,轉身看向說話的人,皺眉道:“莫愁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朱莫愁一隻手舉着酒杯,輕輕轉動着,面上帶着優雅冷酷的笑容,淡淡的說:“老太太自然是位老壽星,可又怎麼能稱得上是鳳?”
天子爲真龍,皇后爲鳳。
許氏頓時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不過是幅吉祥如意的刺繡,莫愁郡主未免太較真了些!”
雖然說母儀天下的皇后才配稱爲鳳,可那畢竟也只是寓意,民間百姓成婚辦喜事時,也多有用繡着鳳凰的衣裳和龍鳳紅燭的。
誰會較這個真?
老百姓用起來就沒人管,可偏偏沈府是閥門世家,家裡還有一位嫡女是當今的沈貴妃,最重要的是,皇后之位一直懸空。
只要沈貴妃能夠再進一步,她就是母儀天下的鳳後!
如果朱莫愁偏要較這個真,把這件事傳回宮裡去,那皇帝和滿朝文武會怎麼想沈家?
沈臨雲這個六部大佬瞬息間就想明白這其中的關鍵,臉色頓時變了。
“還不把這幅刺繡收起來!”沈臨雲一把把刺繡抓過去,怒道,“無知婦人!連這點道理也不懂,當衆丟人!”
沈老太太畢竟經的事情多,緩緩的看了眼朱莫愁,說道:“莫愁郡主提醒的是,我這大兒媳婦一時糊塗,讓郡主見笑了。”
老太太都這麼說了,莫愁郡主總不能再找事了吧?
可她若是就此罷手,她也不是在京城令無數人膽寒的莫愁郡主了!
“沈大夫人當衆獻出這幅畫,本郡主既然在這裡,自然就不能當做視而不見。”朱莫愁嘴角溢出一絲嗜血般的笑容,“還請老太太把這幅畫交給本郡主,帶回去給皇上欣賞一番纔是!”
“朱莫愁你不要欺人太甚!”許氏臉色慘白,指着她怒喝。
“月郎,終於又有人敢當着我的面說我欺人太甚了呢……”朱莫愁嚮明月風情萬種的笑,朝許氏那個方向勾勾小指頭,“你,過來。”
衆人視線情不自禁隨着朱莫愁的方向轉動,發現她指的居然是一直跟在許氏身邊的丫鬟冬兒。
“夫人……”冬兒發現自己成爲衆人焦點,不禁有些緊張的看向許氏,顫抖着說,“夫人,奴婢,奴婢……”她不敢去啊,對面可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朱莫愁仍是輕輕轉動着酒杯,一手捧着腮,美麗的眼睛勾人心魄,“本郡主的話,連你一個小小丫鬟也敢不聽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