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當家人——沈老太太仍舊住在沈家最大的一座院子,沈園裡。
沿着石子小路走過來,路上不時有下人停在路邊向他們二人行禮問安。
不管李寶珠以前的身份是什麼,如今她已然成爲沈府的大少夫人,沈府的下人自然懂得看菜下飯,該有的尊敬那是一分不能少了的。
穿過遊廊,再繞過兩座假山,便到了沈園的第一道門。門上的僕婦見了忙給他們行禮。
“大少爺,大少夫人。”
李寶珠從紅秀手裡接過一個荷包給她,笑道:“這個給媽媽拿着吃茶。”
那僕婦喜得滿臉紅光,一路小跑着進去通報。
穿過兩道垂花門,廊下幾個小丫鬟一起迎上來,打起簾子,七嘴八舌笑着:“大公子,少夫人來了。”
裡面傳來老太太的聲音,“快請進來。”
李寶珠不禁轉頭看向沈少澤,他向她安撫一笑,牽着她的手走進去。
走進房裡頓時面前一片鶯鶯燕燕,除了沈老太太坐在正對面的軟榻上,沈府的大夫人許氏,二夫人楊氏,三夫人納蘭氏全都在座,下面依次是二公子沈少君,三小姐沈若兮,四公子沈少恩,五小姐沈若蘭,六小姐沈若竹。
這便是沈府這一輩所有的嫡子嫡女了,另外其餘各房還有不少妾室和庶子庶女,但他們在沈府裡頂多算是半個主子,在有些人眼裡連體面一些的丫鬟都不如,根本到不了老太太眼前,李寶珠也只見過其中的沈若雪而已。
沈少澤是這一輩的嫡長子,其餘的除了沈若竹才十三歲,另外幾個嫡子嫡女也都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齡,但由於長子沒有大婚,其餘便也都壓着。
雖然如此,二公子和四公子也都早就有了房裡人,只不過沒有娶正妻罷了。
而大戶人家的嫡女向來嬌貴,家裡捨不得出嫁的,往往都要把她們留到十八歲才嫁人,如李寶珠這般剛剛過了十五便嫁人的,在勳貴世家是極其少見的。
也只有小門小戶養不起閨女,或者急着尋一門好親事的纔會如此。
因此李寶珠在這些姐妹中,除了沈若竹,便是年齡最小的一個,但若兮若蘭還是要喚她爲嫂子。
見他們聯袂走來,衆姊妹忙站起來問好。
沈少澤和李寶珠先給老太太跪下奉茶,沈老太太穿着富貴紫團牡丹花紋長褙,額頭勒着翡翠繡紋頭額,鬢角簪着絹花,紅光滿面,看起來精神很好。
“寶珠丫頭今天打扮的好看!”老太太笑呵呵的喝了茶,取過見面禮遞給她,李寶珠忙接過來,交給紅秀拿着。
沈少澤帶着她又向大夫人許氏跪下奉茶,許氏面色有些冷,當着老太太的面卻也沒說什麼,接過茶喝了口,隨手拿了個鐲子做見面禮,還是遞給沈少澤的,連看都沒看一眼李寶珠。
沈少澤皺了皺眉,當衆不好發作,轉身把鐲子給紅秀拿着。便又帶着李寶珠依次給楊氏和納蘭氏行禮。
楊氏也和許氏一樣,冷冰冰的接過茶,卻連喝都不喝,拿了兩個元寶遞給李寶珠當作見面禮。
雖然見面禮只是個意思,但這也太輕了些,連老太太見了臉上也有些不好看。
李寶珠記得前世來過一次沈府,那飄香閣還是大夫人許氏親自命人收拾的,對她要多親熱就有多親熱,楊氏對她也是極力奉承,沒想到今日再見,兩個人卻是冷的如冰窖一般。
世事無常。
“哎喲,快來給三嬸孃看看——”納蘭氏忙拉過李寶珠的手,大聲笑道,“以前見你還不覺得,如今再見怎麼愈發可人了。我就說咱們家大少爺的眼光向來不錯。”
說着接過茶喝一口,又從自己手上褪下兩個一指款祥雲紋赤金點翠手鐲,親自給她戴上,“這個是三嬸孃的心意,寶珠丫頭別嫌棄。”
連續遭遇兩個冷遇,李寶珠對這位出身安定名門納蘭家的三夫人自然心生感激,忙笑道:“三嬸孃說的哪裡話。”
見過了長輩,接下來便輪到兄弟姊妹間相互見過。
李寶珠給了他們每人一個裝着金豆子繡着吉祥如意的香囊。
其餘幾個姐妹都笑嘻嘻的接了,尤其若蘭更是眉開眼笑,拉住新嫂子的手不放,“從今兒起我可要稱呼你爲大嫂了。”
若蘭已經過了及笄半年,只比李寶珠大幾個月。作爲沈府大房的嫡長女,自從她及笄後上門提親的人便沒斷過。
但她出身好,又深得寵愛,並不急着出嫁,還要在府裡養兩年再說。
用納蘭氏的話來說就是,女兒在孃家的時候是享福的,嫁到了婆家便要服侍公婆吃苦頭了,自然能在家裡多享兩年福是最好的。
而三小姐沈若兮已經十七歲了,按理應該議親了,她又長相極美,來提親的人也不少,可不知爲何,半年前她突然拒絕所有來議親的人,聲稱暫時不考慮這件事。
旁人都不知道原因,還以爲是沈府心疼她,想等兩年再議親。
對於這件事,李寶珠卻是心知肚明。
她把香囊遞給沈若兮,道:“三妹妹。”
“哼!”沈若兮哼一聲,瞟了眼香囊,對身邊丫鬟說,“接過來吧,賞你了。”
竟然把嫂子的見面禮直接給了丫鬟。
沈少澤原本安靜的站在一旁聽她們姊妹說話,見此皺眉不悅道:“三妹妹已經十七了還這麼不懂事,是不是也該議親了?”
沈若兮臉色一變,忙低頭不敢說話。
這時老太太那邊叫道:“寶珠丫頭過來說話。”
李寶珠忙走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笑道:“昨兒我見你那裡擡了許多嫁妝過來,忠勇伯夫人說是聖上和太子給的,既然這麼着,就得找個可靠的人給你打理,你看呢?”
“全憑老太太吩咐。”李寶珠乖巧的說。
沈少澤在一旁聽了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她的性子似乎變了許多。“寶珠丫頭性子沉穩,我很是喜歡。”老太太便指了她身邊的一個風媽媽,說,“她以前也是在莊園裡的,對這些賬目也算通透,就讓她跟着你,行不行?”那風媽媽是個四十左右的爽利婦人,頭髮攏在腦後梳得整整齊齊,面相平和,嘴角帶笑,看起來似乎脾氣很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