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有些不敢接那亮閃閃的銀錠子。就李寶珠那身粗布衣衫,全身加起來也不值10個銅板,她居然能隨便掏出二兩銀子出來?
李寶珠見他不動,直接把銀子放到他手裡,催促道:“快去寫呀,我着急搬過來呢。”
老頭愣愣的寫了契約,等雙方簽字畫押後,纔想起來個重要事情,忙道:“我們老太爺一家臨走前把這宅子交給我們看護,我原本是不打算出租的,只是缺少銀子維持……所以你要允許我們一家仍然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當然可以……”李寶珠點頭應允,“不過你家裡有多少人?”
“除了我還有兒子兒媳,和一個小孫女,他們做工還沒回來。”
“那就這麼定了,我也只有姐弟三人,這麼大的宅子足夠住了。不過我有個要求,這片空地我要徵用。”
“用吧用吧,別破壞這裡的房子就行。唉,我實在愧對老太爺啊……”老頭嘆了口氣,搖搖頭轉身回了房裡,把李寶珠一個人晾在院子裡。
“哎,老伯你怎麼稱呼啊?”
“……”
出租了老主人家房子的老頭過於悲痛,回屋躺着去了,迴應李寶珠的只有牆角幾桿翠竹被風吹動的沙沙聲。
老頭的冷淡沒有減少李寶珠的興奮心情。她立刻轉身回了客棧,付了一天的房錢,把寶璉和寶瑞接了過來,又分了幾趟把一點行禮搬了過來。順便又把前幾日給寶璉他們做的衣服取了回來。
租的這套宅子雖然陳舊,但好在裡面傢俱齊全,又有老頭一家時常打掃,卻也乾淨的緊。李寶珠也終於知道了那老頭姓金,隨他們家老主人的姓,原本他們是逃荒而來,在揚州沒有宅地,只能賣身進了大戶人家做僕人。如今主人家不在了,他們也只能出去做工維持生計。
一來當時事發突然,他們的賣身契還在主人手裡,即使想去別的地方爲奴,人家也不要。
二來他們身爲賤籍是沒有土地的,想去靠種田爲生也做不到。
基於這兩個原因,金老頭一家的生活可謂窮困潦倒,簡直和當初李寶珠的日子相差不遠,否則他怎麼也不會出租主人家的房屋。
這刻李寶珠姐弟三人住進了三間上房,把被褥鋪蓋好,用具歸置好,似乎也就沒有別的可忙活的了。
寶璉已經揹着書包帶着銀子去書院報道。剛搬進大宅子的寶瑞興奮勁頭還沒過,正穿着簇新的薄襖小裙子,帶着一窩小兔子在院子裡玩耍。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擺脫了李忠義一家和清水村的那些地痞流氓,搬到了正合心意的宅子裡,忽然閒下來的李寶珠不知道做什麼了。
難道現在睡一覺去仙園裡弄點靈土靈液出來?可是現在還只是晌午,她又沒有睡午覺的習慣。於是囑咐寶瑞好好待在院子裡玩耍後,李寶珠一個人出了門。
上次買的米麪和臘肉蔬菜幾乎快吃完了,她乾脆直接去米店買了米麪,多付了一點錢讓夥計給她送到家裡。又在街上轉悠一邊想着還要添置什麼物件。
目前李寶珠身上一共還有二十幾兩銀子,碧玉草來的容易,況且錢賺來就是花的,用來改善生活的,李寶珠不願意把自己變成個守財奴。於是她先後去了菜場、傢俱店、布莊,林林總總買了一些東西,除了糧食,卻都是給弟弟妹妹的,她自己還捨不得。
逛累的李寶珠找了個茶攤坐下來歇息,只要了碗茶水,準備結賬回家的時候,習慣性的朝腰間摸去,手居然摸了個空!
她心中一驚,低頭看去,平常掛着錢袋的地方空空如也,哪還有錢袋的銀子?面對着茶攤老闆的疑問眼光,李寶珠身上的冷汗頓時下來了。
仔細回想了一番之前去的地方,做的事情。在綢緞莊的時候錢袋還在,因爲之前救過綢緞莊的周掌櫃,他還特意多送了兩匹上等布料給她,然後她就來了茶攤……
李寶珠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之前坐下來的時候,被旁邊的人蹭了一下,莫非就是那個時候被偷了錢袋?
“姑娘,一共兩文錢。”茶攤老闆見她站起來想要結賬的樣子,卻又忽然躊躇不動,心裡便有些計較。況且再看李寶珠這身打扮……茶攤老闆忽然有些擔心她是個來喝霸王茶的人。
“哦,好……”李寶珠嘴裡答應着,手心裡卻直流汗,她可從沒有應付“霸王茶”這方面事情的經驗啊。
“老闆,這位姑娘的茶錢我替她付了。”旁邊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冒出來,扔給茶攤老闆一小塊銀子,“不用找了。”
茶攤老闆大喜過望,這一塊銀子抵得上他好幾天的收益。他連連道謝,去後面忙活去了,不再盯着李寶珠要茶錢。
緊急時刻被人解了圍,李寶珠感激的轉過身道謝:“多謝……咦,你是?”
站在旁邊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是那個富貴美少年的隨從,被劉大夫稱作“鄒總管”的男人。
鄒總管見李寶珠認出了自己,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就走。李寶珠隨着他走的方向看去,那裡赫然站着那位令人印象深刻的貴公子沈少澤。
再次被沈少澤解圍的李寶珠走過去準備道謝,卻忽然瞄見沈大少的手裡正玩弄着一隻錢袋,而那錢袋是如此的眼熟……
李寶珠劈手奪過錢袋,怒道:“原來是你這臭小子拿了我的錢袋!
沈大少一臉愕然的看着面前一臉怒色的黃毛丫頭,不明白自己明明幫了她的忙,怎麼還反過來變成了“臭小子”。他長這麼大誰敢這麼罵過他?
隨即沈大少更加愕然的發現,那黃毛丫頭居然當着自己的面把錢袋裡的錢倒了出來,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數起來……
難道自己堂堂沈家大少爺還會貪污她那幾個碎銀子?他無言的看了一眼鄒總管,發現他似乎在憋着笑……
終於數完錢的李寶珠舒了口氣,放緩了臉色說道:“沒有少,算你識相。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喏,這是兩文錢的茶錢還給你,至於你多給的我可不管。”
沈大少目光呆滯的看着手裡的兩個銅板,和李寶珠揚長而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