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臨終遺詔,嬪妃一律賜死陪葬。當時因寶慶公主年幼,需人照顧,她的生母張美人因此免去殉死,成爲了唯一一個沒有殉葬的嬪妃。
朱楠後來曾聽宮裡的老人議起過,說張美人能倖存於世,全靠當時還身爲燕王的朱棣。
如今想來,劉婆婆口中的孩子極有可能就是寶慶公主,而那個對劉婆婆下毒的人,應該就是他的皇兄朱棣。
莫非,寶慶公主並非是先皇之女,而是……
朱楠沒敢再往下想,他收回心緒,看着劉婆婆問道:“你精心策劃這一切,就是爲了報仇?”
“沒錯,我就是爲了報仇。”劉婆婆激動地指着自己滿臉的刀疤,對朱楠說,“你看看我的臉,一張連我自己都嫌棄和不敢直視的臉。你知道對着鏡子一刀一刀劃破自己臉的滋味嗎?你知道看着自己臉上流出一條又一條血水又是什麼感覺嗎?眼淚流入傷口的那種疼痛,那種撕心裂肺的吶喊,你體會過嗎?”
劉婆婆頓了頓,摸着自己早已面目全非的臉頰,搖頭道:“你不知道,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人,怎麼會知道我們這羣命如螻蟻的人要活下去是多麼的困難?爲了能逃出應天府,爲了能報仇,我只能將自己的容顏毀掉。這麼多年來,我受盡了別人的冷眼,但我仍舊堅持到了今天,就是因爲我要報仇。”
“救你的人,他一定是想讓你好好活着,而不是讓你報仇。早知道讓你活着是如此的痛苦,他當初還不如讓你死了更爲痛快。”
“我不僅僅是爲我自己報仇,還有我的家人。當我從皇宮逃出來,當天就打算帶着全家人離開。誰想纔到院門,就已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丈夫還有孩子,他們在血早已凝固,但全都睜大着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他們死不瞑目是爲了等我替他們報仇。這昏君當初不僅是要殺了我,還殺了我全家上下6口人,你叫我如何不恨
他,叫我如何放得下?”
“太過分了!”晨曦雪忍不住罵道,“爲了守住自己的秘密,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真是個狗皇帝。如果誰敢滅我族人,我定會挖了他祖墳,將他挫骨揚灰。”
“對,挫骨揚灰。”無人發現此時的錢悅正緊握雙拳,咬脣低念着,她的眼神從柔和漸漸變得幽怨,並帶着一股憤怒直視着遠方。
“雪兒,他是殘暴了些,但他是個好皇帝。”朱楠始終做不到不爲朱棣辯白,畢竟是他的皇兄,一個將他撫養長大,視他如子的人。
“好皇帝?”劉婆婆不屑地冷笑道,“誰人不知他朱棣的皇位是從侄子手上搶來的。爲了這個位置,他殺了多少忠誠義士?翰林院學士黃子澄、兵部尚書齊泰、還有人人敬仰的正學先生--方孝孺,試問,他們哪一個不是國家的棟樑之才?就是因爲他們不肯對朱棣俯首稱臣,結果不是凌遲處死,就是車裂而死。爲了解自己的心頭之恨,還不惜滅人十族,牽連了多少無辜的人?難道這殺人不眨眼在昏君就是你口中在好皇帝?”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哪個帝王不是踩着血腥才坐穩自己的江山。”申屠將劍收回,插入鞘中,不以爲然地說道。
在他眼裡,朱允炆的柔弱怎能與朱棣的王者之風相提並論,一個是隻會讀聖賢書,另一個卻是從沙場浴血奮戰一路走來。
兩者毫無可比性,也只有霸者才能坐穩江山。
晨曦雪卻說:“這皇帝確實殘暴不仁,但婆婆你利用無辜之人達到自己復仇在目的,你與他又有何區別?還不都是一樣的殘忍。”
晨曦雪對劉婆婆的遭遇深感同情,但想起她對村民所做的一切,又覺得不可饒恕。
“我何曾不知他們也是一羣可憐人,我本就不想利用他們,也不想爲難他們,更從未想過要去傷害他們。就像這位楊公子所說
的,是他們闖入了村子,打擾了我們的計劃。”劉婆婆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十多年以前,爲了報仇,我加入建文復位的隊伍。我們的將軍經過幾年的策劃,選定將山坳村作爲火器的製造點,還運來了一批響尾蛇作爲這裡的守衛。就在計劃順利進行時,卻陸續從四周涌來了一羣人,說是要留在這裡定居。倘若讓他們留在村子裡,我們的秘密難保不被發現,於是,就趁着豆豆的死,製造了一連串的詭異事件,企圖通過鬼魅作亂將他們嚇跑。誰想他們死活都不肯離開,即便是身邊詭異不斷,他們仍舊堅守在山坳村。最後,經過與組織的商議,決定誘導他們進入密室,利用他們製造火器,也省得再從外頭將人調過來。”
“你所說的將軍是何人?”朱楠蹙眉問道,這件事遠比他們想的要複雜,不禁牽扯甚廣,還事關重大。
“我只知道他是我們的首領,一個神通廣大的神秘人,我們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但朝廷所有的密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收到將軍傳來的密信,全是朝廷的一些動向,包括狗皇帝的行蹤,連他晚上翻了哪個妃子的牌子都能瞭如指掌。”劉婆婆說着,意味不明地看着朱楠,“我收到的上一封密信裡,說是涵王將要前往平樂府治療瘟疫,皇上準備寒食節過後巡視燕京,留下皇太子和皇太孫鎮守京城。還說涵王治療瘟疫是假,尋找建文帝下落纔是真。涵王此次出行共帶了五個人,一老一少兩個太監,一個護衛,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據說是涵王的生死之交,御藥山莊的少莊主,還有一個是天虞山天尊之女,相傳是未來的涵王妃。楊公子,不知我們將軍的消息可是有誤呢?”
涵王妃?
晨曦雪隱約覺得好像說的是她,因爲她就是天虞山天尊之女,而且還是獨一無二的一個。
不過……她什麼時候成涵王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