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秉應聲跑了過去，此時他終於明白了劉公公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只是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請問婆婆是何時搬來的山坳村？”朱楠問道。
劉婆婆用着蒼老的聲音回道：“兩年前。”
“是在衆人之前還是衆人之後？”
劉婆婆稍稍頓了頓，回道：“衆人之前。”
“婆婆如今居住的房子，是何人所造？”
“是……是我自己。”劉婆婆似有猶豫，說着她又開始咳了起來，她拍打着胸脯順了順氣，才接着說道，“建房子用的每一根木頭，都是我自己上山砍的，每一塊瓦片，也都是我自己燒的。”
“以婆婆一人之力，要建造一所這樣的房子，恐沒有個兩三年怕是難成吧？若說婆婆是兩年前搬來，那婆婆的房子此時該是還在上瓦。所以，依次推算，婆婆您根本就不是兩年前纔來的山坳村，應該是在五年前或者六年前，也有可能是十年前。不知婆婆您爲何要撒謊？”
劉婆婆緩緩擡起了頭，冷冷地望着朱楠，反問道：“那又如何？年輕人，難道說你這是在懷疑老太婆我？”
朱楠笑着搖了搖頭：“不是懷疑，而是肯定。方纔在回來的路上，我問過村裡的男丁，誰是村裡的第一戶人家？經過大家的回憶，居然是年邁而又無依無靠的婆婆您。婆婆孤身一人住在這山坳村本無可厚非，可偏偏山坳村還藏着一個驚天秘密，婆婆不會毫不知情吧？”
劉婆婆只冷哼了一聲，沒在說話。
衆人都不可思議地盯着劉婆婆看，卻沒人吱聲，他們相信朱楠，可對於這個結果，還是心存疑慮。
“楊公子，請容我說一句。”一直跪在地上的李運財卻突然開口道，“那戴牛頭面具的黑衣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劉婆婆，聽聲音該是個男的，而且他背脊挺直，還會武功。這不論哪一點和劉婆婆都不相符啊。”
“蠢貨！”瘦道士罵道，“你以爲出賣了主人，我們就能逃過一劫嗎？過了子時，便是三日之期，我
們身上的毒就該發作，到時候也難逃一死。這老太婆若能替主人頂罪，我們或許還能有一條活路，”
就在李運財和瘦道士爭執時，晨曦雪已悄悄將一塊飛蝗石捏於指尖，朝着正在低頭沉默的劉婆婆擲去。
就在飛蝗石要打到劉婆婆的滿頭銀髮時，處於對自我的保護，劉婆婆本能地接住了晨曦雪的暗器。
“好好好！接得漂亮！”晨曦雪連連拍手，朝着劉婆婆走去，大聲說道，“婆婆的功夫果然了得，連我的暗器都能接住，可見身手不凡。”
“劉婆婆居然會武功。”
這是衆人都始料未及的，一個駝背的老太太，脾氣古怪，平日裡又從不與人走動，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居然就是伏蟄與村裡的幕後主使者。
“真的是你！”瘦道士萬萬沒想到，他們跪拜了一年之久的主人居然是劉婆婆。
“死定了，這下死定看，沒人能救得了我們了。”想起還有一個時辰就會毒發，那蝕骨的感覺讓胖道士絕望地哭了起來。
李運財帶着懺悔的心一直喃喃道：“這下大傢伙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這一年來，他有過內疚也有過自責，甚至是後悔，但人性的貪慾讓他一次又一次的替自己找到解脫的藉口。
多年的街頭賣藝，讓他飽經風霜，飽受冷眼，一直都過着背井離鄉，被人瞧不起的日子。想起花娘，想起招福，他也只能昧着良心欺騙自己的鄉鄰。
如今，他總算是解脫了。
似乎也只有豆豆一人沒有被這個結果給震撼到，他只遠遠地望着劉婆婆，沒有上前一步，也沒有開口。
“婆婆，您是不是該給大家一個解釋了？”晨曦雪把玩着手裡的兩塊飛蝗石問道。
劉婆婆扔掉方纔接住的暗器，緩緩從椅子上站起。
這一次，她挺直的腰身全然沒有之前的佝僂樣。她盯着晨曦雪，冷冷地說道：“小丫頭，沒想到你爲了試探我，居然敢貿然出手。你就不怕我一個躲避，你的暗器就會射
中了我身邊的這位老不死，他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晨曦雪繼續玩着手裡的石頭，不以爲然道：“就算你當時不接，這暗器也打不到你，它只會從你的發頂飛過，再從劉管家的胸前擦過，絕對傷不到你們任何一人。爲了讓你露出馬腳而賠上我們可愛的劉管家，這買賣，我可不做。”
劉婆婆突然仰頭放聲大笑，那笑聲裡帶着些許的嘲諷，無比的刺耳，
她斂住笑聲，轉向朱楠，冷聲道：“小夥子，真沒看出來，我十幾年的復仇之路，竟然就斷送在了你的手裡，還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時間。”
她又轉向晨曦雪，目光似有柔和了幾分，她帶着笑意搖了搖頭：“丫頭，總有一天，你會因爲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感到後悔。可是到那時，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晨曦雪趕緊點了點頭：“婆婆說的一點兒也沒錯，我確實會後悔，後悔我一直覺得婆婆是個可憐的人，一直爲婆婆在村裡受到的冷眼而憤憤不平。如今想來，我真是後悔莫及。”
“姐姐。”豆豆不知何時來到了晨曦雪身邊，默默地拉住了他的手。
晨曦雪笑着對他點了點頭，蹲在他跟前，問道：“豆豆，你是不是很早就已經知道了劉婆婆的秘密，所以才勸我們離開，纔想讓我帶着你走？”
豆豆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看了劉婆婆一眼便低下頭，再也沒有開口。
劉婆婆怒視着豆豆，冷哼道：“這孩子就是個累贅，要不是因爲他爹留下的那筆財產，我才懶得理他。”
晨曦雪難以置信地望着劉婆婆，不忿道：“婆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豆豆，他雖是個孩子，但他對你異常孝順，人與人之間是有感情的，你怎麼會如此冷血？”
劉婆婆突然變得異常激動，她仰頭吼道：“早在二十年以前我就已經沒有了人性，我的人性早已被朱棣這狗皇帝給扼殺了。要不是有人憐憫我，可憐我，我又怎會活到今天，早就被扔到應天府外的亂墳崗，如今已是屍骨無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