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晨曦雪大爲震驚,她方纔就已猜到惠蘭居中的如月是假的,但她萬萬沒想到真的如月居然早就死了?令她更爲疑惑的是段之尋,做爲段鼎宏的兒子,御藥山莊唯一的世襲者,他爲何要將真像告知她,與他爹背道而馳?她一瞬不瞬地凝視着他,滿心不解,“你告訴我這些,就不怕你爹震怒?”
“我娘臨終前爲防我爹假借她手利用和陷害師伯,曾對我再三囑咐,不能讓我爹傷害師伯絲毫,更不能讓我爹一錯再錯,執迷不悟。”段之尋仰頭凝眉,那如桃花般純潔而溫柔的笑容從他眼前飛逝閃過,如月曾經的過往仍舊曆歷在目,對他二十年的慈愛更是恍若昨日。
“段鼎宏,你這個老匹夫,竟然敢框我。”當得知自己被騙,晨曦雪胸口幾乎要被怒火炸開了。她憤怒地朝着惠蘭居直奔而去,此時此刻她真是恨不得將這御藥山莊撕得粉碎。
急促的腳步聲徹響了整座山莊,回聲敲醒了山莊的一草一木,這寂靜的夜晚註定要掀起千層狂浪。
惠蘭居內空無一人,再也不見“如月”的身影,她將軟榻上的被褥一把抓起,除了冰涼再無一絲溫熱的氣息,這冷清的一切再次驗證了她被欺騙的事實。
隨後醒來的芫花和芫荽急急趕來,見她燒的通紅的雙目,都不敢上前靠近,只能遠遠站着,芫花怯怯探問:“姑娘這是怎麼了?何事惹得姑娘不高興了?”
她將被褥狠狠地摔回榻上,怒視着芫花:“段鼎宏呢?立刻帶我去見他。”
書房內燈火通明,段鼎宏正伏案作畫,流暢的筆尖勾勒着一朵朵嬌豔的桃花,紛飛的花瓣之下是一個秀美絕倫的女子,一片粉紅花瓣落在她的發間,明豔生輝,令人不敢褻瀆。
“段鼎宏,你這王八蛋,竟然敢騙我。”晨曦雪一腳將門踹開,氣勢洶洶地衝到案前,滿目殺氣朝段鼎宏喝去。
“更深露重,雪兒也該休息了,你明日還要早起趕路。”段鼎
宏平靜如常,連頭都不曾擡起,繼續伏首作畫。
晨曦雪冷冷地哼了一聲,開門見山地說:“收起你虛僞的嘴臉,快將還魂丹還給我。”
段鼎宏對晨曦雪的憤怒視而不見,他執筆蘸墨,在筆覘上掭試了幾下,若無其事道:“雪兒難道忘了,還魂丹不是雪兒你親手交給如月了嗎?本座這裡可沒有你的還魂丹。”
晨曦雪大怒,一掌打在桌案上,緊緊逼視着他:“你少給我裝蒜,也別在我面前演戲了,如月姑姑一年以前就已經死了,你爲達目的,找人假扮如月姑姑騙我丹藥。段鼎宏,你還真的不是一般的齷齪無恥,竟狠心到連已逝的亡妻都不惜利用,你就不怕她死不瞑目?”
桌案的震動使硯臺裡的墨汁不斷相互碰撞,終是灑出幾滴濺到了畫上,黑色墨跡慢慢在紙上暈開,將畫角那幾朵絢麗的桃花一併吞噬。
段鼎宏盯着那處被墨暈染的畫角,微微蹙起了眉頭,說:“尋兒果真是個孝順的孩子,他終究還是忤逆了本座的意思,將實情告知與你。你既然都已知曉,那本座也無需再做隱瞞,但你即便是知道真相又能如何,本座早已命人將還魂丹送入宮中,想必此時已是到了昭懿貴妃手中。”
晨曦雪瞋目豎眉,厲聲道:“就算在天王老子手裡,我也要把藥拿回來。”
段鼎宏突然放聲大笑,將手中的毛筆架於筆山上,輕視道:“就憑你?真是不自量力。別說是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就算是姬弦來了也沒用,現在正是夜禁,所有城門都已關閉,你如何進城?就算你入的了城,也進不了守備森嚴的皇宮,更別說靠近盛寵一身的昭懿貴妃。”
“你果真是個諂諛之輩,拿着我天虞山的寶貝去奉承獻媚,你就不怕那顆丹藥是假的?”
段鼎宏笑道:“別人我尚且不知,但姬弦對如月的心,那是一萬個假不了。”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畫中女子的臉龐,眼神隨着指尖在眉
心那一點硃砂上繾綣流連,心底流露出的深深愛意帶着難以察覺的苦澀和無奈。
“難道你就不怕我爹得知真像,將你碎屍萬段?”
“怕,怎能不怕?”段鼎宏揚眉冷笑,甚是不屑,“但怕又如何,姬弦曾發誓此生都不會踏出天虞山半步,他可是出了名的頑固不化,縱然他再恨我,也絕對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至於還魂丹,只要你不說,師兄他自然是不會知曉,而你也可以安心回去覆命,又何必在此多做糾結。”
“我是絕對不會欺騙我爹的,你若不將丹藥還給我,我就賴在你這御藥山莊不走了,而且……。”晨曦雪頓了頓,一把扯過段鼎宏手中的畫像,慢慢地將它揉進掌心裡,一字一句地說,“我定會將你這御藥山莊弄的雞犬不寧,讓你全莊上下永世不得安生。”
段鼎宏臉色突變,透滿殺氣的雙目凝聚在被晨曦雪蹂躪在手的畫作上,面色已是不霽到了極點。他趁着晨曦雪不備之時,出手將她手腕往下一折,奪回了已被揉成一團的畫作。
他心急如焚地將畫作展開,小心翼翼地用手展平,可任憑他如何展壓,滿紙的皺痕依舊錯亂如麻,那一條條皺痕就像無形的繩索狠狠勒住他的脖頸,扼殺了他唯一的期盼與寄託,痛失到讓他變得空洞慌神。
這段鼎宏難道是瘋了不成?爲了區區一副畫作竟如此動怒,還險些廢了她的一隻手。晨曦雪緊咬下脣,揉搓着險些被他折斷的手腕,腕上乃至前臂都在隱隱發痛,痛到令她咬牙切齒,但見他如此愛惜這副畫,又不免心生好奇,故而走到他身後,一探究竟。
這一眼,竟叫晨曦雪給看癡了,楞是半晌回不過神來。畫上的女子,婉約雅緻,可謂是驚爲天人,美到令人嘆止。她置身於一片桃花林中,滿山絢麗的桃花彷彿是爲了她而開,卻因她的驚豔而黯然失色。雖是一畫中人,不能言語,但那精緻的神韻卻可攝人心魂,似攜着馥郁芬芳從畫中迎面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