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悅才離開,朱楠便不耐煩地向晨曦雪催道:“你若是再不動手將這衣服補好,再這般磨磨蹭蹭,那可就要到夜半了。”
“急什麼?”晨曦雪冷笑一聲,厭惡地盯着他,“你又不缺這麼一件衣服,也不是非要穿它不可。”
“若是在過去,它於我而言確實是可有可無,可如今它已今非昔比,我還真是非它不可了。”朱楠將錢悅放在牀邊的針線盒拿起,放到了桌子上晨曦雪擡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朱楠的步步逼近,令晨曦雪很是不滿,她轉過身,對着一旁正在心裡暗自竊喜的劉公公說:“劉管家,您瞧瞧您帶大的孩子,他素日裡不講道理也便罷了,在得理的時候還不饒人,這全天下最富貴的人家,怎麼就養出這麼個摳門又死心眼兒的人,沒氣度也就算了,還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您作爲一個管家,作爲他的長輩,您也不管管他,怎麼就忍心由着他越來越沒人性。”
對於晨曦雪的抱怨,劉公公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他擺出一副睏倦的模樣,揉着自己的太陽穴,自言自語道:“年紀大了,才這麼一會兒功夫就開始犯困,我還是回房睡覺去咯,省得在這討人嫌,礙人眼。”
說着,他還吃力地喘了兩聲,撐着桌延緩緩地站了起來。
晨曦雪對劉公公這種變相護短的行爲感到非常地不恥,她捫心自問這一路上對他老人家也算是照顧有加了。雖說她在無聊的時候,偶爾也會故意逗逗他,但她始終還是把他當長輩一樣孝順,從未有絲毫的怠慢。
記得火燒錢福客棧時,在那生死關頭,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年邁的劉公公,也因爲尋他,她才錯過了最佳的逃跑時機,差點命喪過海。而後,她又毫不猶豫地將身上的寶鈔交予他保管,如此這般的信任,已是把他當自家長輩看待了。
他老人家倒好,不向着她也便罷了,還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晨曦雪越想
越覺得憋屈,心裡也就越是不忿,於是她放聲在劉公公耳邊喊道“劉管家,我終於知道臭豬腩爲什麼這麼不講道理了,爲什麼越來越沒人性了,他這點隨你。”
晨曦雪這一聲把劉公公的耳朵給震麻了,但他忍着耳邊的嗡鳴,仍舊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念道:“老咯!不中用咯!連耳朵都不好使咯!”
他一邊碎碎念着,一邊蹣跚地朝門外走去。
晨曦雪鄙夷地朝他身後吐了吐舌頭,嘲諷道:“下午在小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您的耳朵怎麼就那麼好使,連那些村婦說過的話都可以倒背如流,學起她們來也是有模有樣。現在卻在這跟我裝聾,還答非所問……”
“雪兒,不可對劉管家無禮。”段之尋放下手中的茶盞,打斷了晨曦雪的話。
晨曦雪嘟囔着嘴朝他看去,一副極爲委屈的模樣。她將手裡的衣服扔到桌上,鬱郁地坐在了凳子上,感覺自己已被衆人孤立,不管對錯都會受人指責。
難道,她真的就那麼討人嫌嗎?
正在晨曦雪悶悶不樂時,朱楠和劉公公的臉上卻都浮起了一絲笑意。
她方纔對劉公公的那番嘲諷,就足以證明她心裡還是在意的,在意朱楠與別人的郎才女貌,在意他與別人的天造地設。
歸根結蒂,她心裡是有朱楠的,只是她不肯承認或者是不敢承認罷了。
段之尋起身走到劉公公身側,摻住他,說道:“天黑路滑,還是我送您老人家回房吧。”
劉公公輕輕拍着他的手背,笑道:“有勞段公子了,還是段公子您有心,懂得體諒我們這些老人家,知道人老了,耳朵和眼神都不好使了。”
他轉身看着還在賭氣的晨曦雪,故作幽怨地嘆了口氣,“不像有的祖宗,還以爲我在糊弄她,故意裝聾。”
對於劉公公的埋怨,晨曦雪並未還擊,反正不管對錯也不會有人
向着她,她又何必自討沒趣,還不如閉嘴乾點“正事兒”。於是,她朝劉公公重重地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便拿起桌上的衣服縫了起來。
劉公公和段之尋走後,房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安靜到晨曦雪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至身後的呼吸聲,安靜到她無需回頭,也知道有雙眼睛正在注視着自己。空氣彷彿已被凝結,令她覺得有些不自在,拿針的手不經意間變得生硬,讓她不可避免地又扎到了手上。
一點腥紅立刻從指腹裡冒了出來,就像是一顆鑲嵌在指腹上的紅豆,鮮豔而又刺目。她趕緊放下手中的針線,緊緊按壓住不斷往外冒血的鍼口,就在她慶幸沒有弄髒朱楠衣服的時候,手指已被人拉起,放到了兩片溫熱的脣瓣之間,輕柔地吸吮着。
朱楠凝視着她詫異的神情,將她鍼口上的鹹腥全都吸入嘴裡,吞入腹中。待口中沒有了血腥味,他纔將她的手指放下,卻仍舊緊抓着,不捨撒手。
“吸血鬼。”晨曦雪抽回自己的手指,看着指尖上晶瑩的唾液,不由地罵道。
她一臉嫌棄地拿起桌上的衣服將手指擦了擦,那動作乾淨利落,沒有半點不捨。但她始終都不敢回頭,不敢面對那雙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眸。
朱楠微微一笑,他將燭臺移到晨曦雪邊上,就在她身旁坐了下去。
晨曦雪的餘光還是不可避免地從朱楠臉上掃過,他那掛着柔和笑意的脣角,讓晨曦雪顯得有些侷促,她不由地微微側過身去,讓朱楠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爲了掩飾自己內心的煩亂不安,晨曦雪再次拿起針線,繼續縫補那件被她擦拭過唾液的衣服。
但那隻被朱楠吸吮過的手指,彷彿帶着他身上那揮之不去的味道,讓她無法安心定神,雖然她的動作已逐漸變得嫺熟,但如今的氛圍讓她倍感壓抑,連下手縫的每一針都在無形中變得吃力,好幾次又險些再次扎到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