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鬼妃
端木和鳳兩家轟轟烈烈的鬧騰了開來,爲着一個小鳳念而鬧得不可開交,朝中百官,民間百姓皆都被這個突來的消息震驚到了,以至於剛剛還在爲之熱鬧的二殿下也在頃刻間被忘到了腦後,只興沖沖滿面紅光神情激動的關注着這最新出爐的重大消息。
什麼什麼?鳳家的那位王爺,那位鳳家的唯一後人,被以爲是壞了身子,鳳家也將在他的手上斷絕的鳳樓,鳳總管,鳳美人,鳳人妖,竟是個女的?
還有更勁爆的消息?哦哦,你說鳳家還有位小公子,乃是鳳王爺的親生兒子?不是吧?鳳王爺尚未娶……呃,尚未出嫁沒有夫君,哪裡生來的孩子?這可是未婚生育啊,乃是大罪過,是要被浸豬籠,躺釘板的!
好吧好好,人家可是鳳家王爺,誰敢懲處了她?再說這件事,皇上竟是早已經知道並且還默許甚至可能還是暗中支持的。
而且的而且,那鳳小公子的父親,竟是端木王府的宸公子!
哎呦,我心臟不好!
唉唉,我頭暈我眼花我站不穩立不住了!
而在如此刺激之後,無論朝中百官還是民間百姓皆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目光直溜溜的盯着端木王府和鳳王府,勢要將那兩人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給挖掘出來。更有甚者,叫囂起鬨鬧騰着想看鳳王爺羅裙雲袖的模樣。
儘管鳳美人一向都是裝扮妖冶的,但卻實在是太過妖冶,又因爲要扮演男子而故意畫個硬朗的眉,挑個飛揚跋扈的眼角,面上更是脂粉濃厚,幾乎將她的原本面目都給遮擋了起來,紅衣雖妖豔但卻是男子的寬袍,雖男女難辨,雖美豔不可方物,但總讓人感覺,這真是個人妖!
或許這只是因爲看得習慣了而潛意識裡認爲,也或許,真就是那麼回事兒。
所以,真想看看鳳王爺羅裙雲袖,紅霞輕染,略施粉黛的柔和模樣!
也不知究竟是誰先提出了這般期望,很快滿大街的人都開始殷殷期盼,更有甚者依照着鳳樓的模樣,給她畫了畫像,彎了輕俏柳葉眉,柔了張揚眼角飛揚目光,粉脣輕抿似笑非笑,膚如凝脂光華盈動,眉間一點金梅花,再畫一個垂髻珠釵陳列,又一身羅裙隨風輕揚……
嚯!好一個如花似玉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無雙美人!
幾乎就是在頃刻間,鳳美人成爲了讓京城無數公子追捧愛慕追隨的新一任絕代佳人,他們似乎忘記了或許就在不久前,還曾經在暗地裡大罵鳳人妖滅絕人性蠻橫跋扈,並對她避之不及惶恐而驚懼。
不過有點可惜的就是那幅不知出自誰手的畫像纔剛現世沒多久便突然消失無蹤,緊接着在某地,有美豔人妖正捧着那畫指節發白渾身顫抖,磨牙嚯嚯的從齒縫間擠出了三個字:“端、木、宸!”隨之那傾倒了無數人的畫像在她手中瞬間化爲粉末。
自這件事出了之後,她就發現她多年樹立起來的惡魔形象在頃刻間坍塌得不成樣子,尤其是民間百姓對她的態度,讓她現在幾乎不敢出門,短短几天的時間裡便曾多次落荒而逃。
當年鳳老王爺戰死沙場,鳳王爺都沒有見過她父親一面,哎,真是好可憐啊!
鳳王爺乃是鳳家唯一的後人,先皇英明仁慈,爲免鳳家因爲鳳老王爺的戰死而被人欺壓,讓鳳王爺自小女扮男裝,一直到現在才終於能表明了身份,真是受委屈了!
當年鳳王爺年紀輕輕便在與扶風的邊境之下打出了赫赫威名,真不愧是鳳家的女兒,巾幗不讓鬚眉啊簡直就是!
什麼?鳳王爺當年戰場上曾經被困,受了寒氣的侵蝕而傷了身,曾一度被認爲是這輩子都不能孕育自己的孩子?嗚嗚,怎會如此讓人心疼?
幸而端木老王妃妙手回春,經過多年的調理休養診治,讓鳳王爺能有機會擁有自己的孩子。哎呦,這麼說來,鳳王爺感念端木老王妃的恩情,以身相許借了宸公子的種,也真正是不錯呢!
鳳王爺當年是爲了能近身保護皇上,所以才藉口進宮去當了太監?嗯,鳳家世代忠烈,鳳王爺不顧自己的損傷而捨身保護皇上,真是可敬可嘆啊!
天佑忠良,讓鳳家有了新的後人,不至於斷絕血脈,可端木王府怎麼竟想要去搶呢?這實在是……
可那確實是端木家的子孫沒錯,端木王府的如此行爲也是合情合理。
那該如何是好?
簡單啊!讓鳳王爺和宸公子結成一對兒就成,反正他們連孩子都已經那麼大了。
好主意啊好主意!
不過,這該是鳳王爺下嫁呢?還是宸公子入贅啊?
“本公子都願意入贅了,你爲何還不願意呢?好歹我也是翩翩佳公子,遺世獨立,絕世無雙的,你當年佔了本公子的清白,難道真的僅僅只是因爲正好本公子就在你伸手可及的範圍,而沒有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喜歡?”
端木王府內,端木宸坐在樹蔭下看院子裡小鳳念認真練武,輕聲似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離他三步外,鳳樓站在那兒臉色沉冷,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又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下,目光微閃,隨之撇過頭去冷哼了一聲,說道:“不然你以爲我爲何會找上你?毛都還沒長齊!”
端木宸當即臉色發黑,抽搐着嘴角說道:“是啊,你可真是急不可耐飢不擇食,那般無情的摧殘了本公子尚且幼嫩的身心,事後還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的轉身走人,不願負責任。”
這回是鳳樓黑了臉,撇着腦袋並不看端木宸,語氣不陰不陽陰陽怪氣的,“不過是覺得端木家的血脈不錯而已,事後我就後悔了,真是萬不該找你這技術不好能力也不怎麼樣的魂淡,端木家又不是隻你一個男人,除端木家之外,也不是沒有好男人。”
技術不好?能力也不怎麼樣?
宸公子眉心抽搐,咬牙切齒。
技術不好他承認,畢竟當年纔不過十八歲,又沒有經驗。
可竟然敢說他的能力也不怎麼樣!
他轉頭看向她,磨了磨牙,說道:“你還想再試試?”
鳳樓倏然遠離兩步,做完了這個動作之後她才似乎反應過來,不禁面有惱怒之色,道:“本王對你一點興致也沒有!”
“也對,畢竟你年紀也不小了,還覬覦本公子難免有着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你敢嫌我老?”磨牙聲都清晰的傳到了宸公子的耳邊。
端木宸勾眉搭眼的看她,說道:“你確實是年紀不小了,三十……三歲!噝,不對啊,本公子聽說這個年紀的女人正是虎狼之年,最是飢渴,可現在本公子都送上門來了你竟然不要!莫非你其實早已經過了虎狼之年?那本公子豈不是更虧大發了?”
任何一個過了十八歲的女人都不會喜歡被人談論自己的年紀,尤其還是被男人談論,更尤其還是被喜歡的男人談論。
鳳樓雖人妖了幾十年,可總歸還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脾氣不大好的女人,聽到這話當即狂怒,轉身二話不說就朝端木宸撲擊了過去。
“端木宸,我殺了你!”
在認真練劍的小鳳念停下了動作,收劍轉身看着那兩個打成了一團的人,微微擰了下眉。
他們是不是忘了還有他在場?
擰眉思襯半餉,他又轉身,朝着院子外走了出去。
當小鳳念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端木恬正在繡着小鞋子,看到他進來,安靜的自個兒在旁邊挑了把椅子坐下,不由驚詫。
“小念,你怎麼有空來看我了?”
他擡頭看她,說:“這裡安靜。”
“嗯?你爹孃呢?沒和你一起過來嗎?”
說起那兩個人,他不由得又擰了下眉頭,然後搖頭說道:“他們又打起來了,打擾了我練劍,我就出來了。”
端木恬愕然,隨之又莞爾,敢情那兩人竟是被他們的兒子給嫌棄了?
不禁更認真仔細的打量着這位小堂弟,見他面色沉靜,氣質沉凝,倒是一點都不似鳳美人和小叔兩人的跳脫不着調,除了那天他悍然踩踏端木王府三房老夫人這件事,以及從他臉上能找到的熟悉輪廓之外,幾乎讓人不敢相信這是鳳樓和端木宸的兒子!
這孩子小小年紀,怎麼能如此沉靜穩重?天生的,還是因爲在軍營中長大,受到了那裡肅然氣氛的影響?
可要說影響,端木宏不也是在軍營里長大的嗎?
聰慧,沉靜,通透,穩重,她好像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天生帥才的痕跡。
這些天她特意去打探了一下,隨着鳳唸的現於人前,有關於他的許多事情也跟着浮出了水面,打探起來也變得似乎頗有點輕而易舉。
聽說他在虎躍軍中深得各將領的愛護和信重,即便是在商議重要戰事的時候也會帶他在場,甚至偶爾還會詢問聽取他的意見。
六歲第一次被帶上戰場,七歲時有了聽命於他的一支十人小隊,就在幾個月前,在一次與扶風的小規模接觸中,他帶領他的那支十人小隊將對方的一支百人隊伍拖入了地坑,坑殺三十六人,剩餘的全部活捉。
聽說扶風那邊發出了懸賞,懸賞萬兩黃金取鳳唸的這顆小腦袋。
扶風?
端木恬忽然眯了眯眼,二皇子被幽禁那天,扶風的四皇子風玉痕曾跑來堯王府,跟她閒扯了一通之後離開,至今都再沒有出現呢。
他說是奉旨前來拜訪大炎,可究竟是奉的什麼旨,爲何拜訪卻隻字未提,而且到了今天,也沒有半點響動。倒是聽說他每天都在京城的街頭巷尾遊蕩,玩兒得甚是愉快。
或許,是因爲她太不關心朝中之事,所以纔沒有聽說?
想到這裡,她又將目光落到鳳唸的身上,說道:“你若想繼續練劍的話,倒是可以去院子裡,我保證沒人會來打攪你。”
他點頭,又搖了搖頭,目光落到她手中的小鞋子上面,問道:“我打攪你了嗎?”
“沒有,我很高興你能來。”
“我只坐一會兒,很快就回去。”
“其實你可以留下來吃頓飯再回去也不遲,你喜歡吃什麼?我讓廚房去做。”
“我不挑食,不過我比較喜歡吃千層酥。”
“千層酥?”
“嗯,在軍營的時候,母親曾帶來一些,我覺得很好吃。”
端木恬愣了下,放下手中的針線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拉他的,說道:“千層酥的話,餘記的最好吃,那裡還有許多其他的點心,或許你也會喜歡,我們現在就出門去吧。”
他直直的盯着就在他眼前的這個圓滾滾的肚子,有些發愣,然後擡頭看她,眼中一點疑惑一點不解一點驚訝和糾結,小嘴微張,似想要說什麼。
“我正好想要出去走走,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在他開口前,端木恬輕聲詢問。
他低頭,咬了咬嘴脣,然後點了點頭。
端木恬便吩咐下去,讓人準備了馬車,然後便拉着鳳念一起出門去了。
她對於鳳唸的回答有些詫異,但隨之便又馬上釋然,明白了過來。
他遠在西域邊境之地,軍營之中,或許大魚大肉不缺,但在京城百姓眼裡最尋常的一些糕點點心,恐怕反而是難得一見的。
馬車往餘記走去,馬車內,端木恬和鳳念相對而坐,互相打量着,誰也沒有再先說話。
端木恬其實是有些意外的,意外於小鳳念竟會跑堯王府裡來找她,這孩子好像從一開始就對她表現出了超出其他人的關注。
而今天,他若嫌那兩人打攪了他,端木王府裡多的是能讓他安靜練劍的地方。
面對端木恬探究的目光,他竟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異樣來,只是略微垂下了眼眸,安靜的坐在那兒。
餘記很快就到,馬車停下,從安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王妃,到餘記了。”
從安和順子兩人最近成爲了端木恬的專職護衛,聽他們自己說起,這是他們使勁了各種明的暗的手段將其他所有人都搞趴下,才得來的任務。
這兩個人,一個是除白楓外武功最好的,一個是跑得最快的,由這兩個人做她的護衛,倒也是足夠了。
門簾掀開,頓時一股子濃郁的香甜味道就逸散了進來,小鳳念下意識聳了聳鼻子,眼睛閃亮亮的。
終於是有了一點八歲孩子所應該有的神態。
“啊,美人!”
她纔剛從馬車下來,便聽有人在身旁呼叫,這聲音聽着,還頗有那麼點耳熟。不由轉頭看去,便見風玉痕笑得滿身都環繞這騷包之氣,一步三搖晃的走了過來。
從安當即二話不說側身上前攔在了他的面前。
風玉痕不禁有些抓狂,伸出摺扇便想要將從安給扒拉到旁邊去,嚷嚷着:“讓開讓開,本王又不是跟你打招呼,好狗不擋道啊!”
“噌”的一聲拔劍出鞘,嚇得風玉痕當即閉嘴往後跳了一大步,揮手嚷道:“開玩笑開玩笑,君子動口不動手啊!本王剛纔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從安側目睨着他,然後轉頭看身後的王妃,欲要詢問王妃的意思。
端木恬牽着小鳳念,淡然看着在眼前蹦躂的風玉痕,此時纔開了口,說道:“四皇子您怎麼還在我大炎京城?”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很不想見到本王似的。”
“確實不怎麼想見到你。”
“呃……”
“主要還是因爲今日不同上次,不能將你給抓了起來去問扶風太子殿下換銀子,真讓人揪心。”
“……”
你能不能別提那件事?
風玉痕抽了抽嘴角,眼珠一轉便轉到了她身邊的鳳念身上,眉梢一挑目光微閃爍,隨之又笑開了顏,湊過來一點,問道:“這就是鳳小公子吧?哎,看這模樣,倒是與王妃你的關係甚好呢,真讓人意外。”
“小念是本王妃的堂弟,與本王妃關係好有什麼值得奇怪的?不過我倒是聽說貴國下了懸賞,賞黃金萬兩來買我這小堂弟的腦袋。”
“哎?竟有這事?本王怎麼從不曾聽聞?王妃您這是從何處聽說來的?”他滿臉驚訝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隨之眉頭一蹙,面露憂慮之色,說道,“我扶風與大炎一向交好,近二十年來都不過是偶有小摩擦而已,這總是難免的嘛。什麼懸賞鳳小公子腦袋的事情,本王真是從來也不曾聽說過,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想要讓我們兩國不合?王妃你可千萬別中了他人的挑撥離間之計啊!”
“我不過是個女人,就算真中了什麼挑撥離間之計也影響不了兩國邦交,四皇子你這話說得可是有些不對了,要說,也應該是去跟皇上,跟鳳王爺說纔對。”
風玉痕聞言不由撇了下嘴角,暗暗鄙視端木恬的睜眼說瞎話。
不過是個女人?影響不了兩國邦交?
哎呦喂,王妃娘娘,您真是太謙虛了!
他眼珠子轉溜,不時的溜到鳳念身上,笑得無比親善,簡直就像是那狼外婆,笑眯眯的說道:“你們這是來做什麼呢?王妃您現在可真不適合出門啊。”
“來吃點心。”
“哦?”他轉頭看一眼就在身邊的餘記,殷勤的說道,“那不知本王是否有這個榮幸,能請王妃和鳳小公子吃這個點心?”
從安在那兒勾眉搭眼的瞅着他,這小子想幹啥?獻殷勤還是圖謀不軌?我家王妃想請鳳小公子一起吃個點心,還要你個異國皇子來請客?
不過他正這麼想着,就聽見王妃說道:“既然四皇子想請客,我自當是恭敬不如從命的。”
從安當即和順子對視了一眼,纔想勸王妃三思,便又聽到王妃說:“反正我想您身爲扶風的四皇子,扶風太子最是信重的弟弟,也不會在乎這區區幾兩銀子。想當初,貴國的太子殿下還送來了黃金三十萬兩,當是來我大炎一遊的過路費呢。”
風玉痕抽着嘴角,目光也微微有些呆滯了。
姐姐,您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難道您不知道那件事被太子皇兄認爲是生平最大的屈辱嗎?幸好他現在並不在當場,不然的話即便是對你別有心思,也是會跟你拼命的。
而且的而且,送了你們那麼許多黃金之後,咱也真的很窮了啊!尤其是去年皇兄將他也給贖了回去之後,最近這一年來,太子皇兄簡直是過得摳門!
端木恬好像突然就變得不會看人臉色了,看不到風四皇子的臉色僵硬,繼續說道:“話說去年賺的錢財,用到現在也是差不多快用光了,最近府上又有些拮据,這還多虧了四皇子當日送上門來,不然早就揭不開鍋了。”
敢情你堂堂堯王府就靠着劫持得來的金銀過活了,是吧?
風四皇子捏着手中摺扇,捏得“咯咯”作響,盯着端木恬目光呆滯,嘴角抽搐,真想轉身就走啊!
“你不是說要去吃點心嗎?那還站在這兒做什麼?快請進請進。”
端木恬嘴角一勾,拉着小鳳念轉身進了餘記,身後風玉痕長舒出了一口氣,緊跟而上,再後面,從安和順子對視一眼,對王妃的敬仰之情簡直猶如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