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裡的老農直起了腰,常年的勞作讓他的腰身變彎,滿臉都是蒼桑的風塵色,看起來像七八十歲,但是從他的力量上來看,又像五十多歲,這種辛苦的勞做已經無法讓人判別他的年紀。
老人用微顯嘶啞的嗓音說了一堆的話,可惜孫易和亞倫一句都沒有聽懂,當地的土話方言足以打敗任何語言專家。
在這大山深處,哪怕是到了現代,這種交通不便的小村當中,仍然保留着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好在每個村子裡頭總有那麼幾個會說普通話的,可是這個村子裡頭似乎一個都沒有,因爲它實在是太封閉了,十幾戶人家的村落,除了通往農田的小路之外,再沒有通往外界的道路,或許孫易他們開拓出來了那條小路纔是唯一的對外通道。
好在手勢是世界通用的,孫易比劃着吃飯和睡覺,老農終於明白了過來,摘下斗笠扇着風,指着不遠處的小村子,示意他們可以到那裡去。
孫易微微彎腰道謝,倒是亞倫,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着那個老農。
孫易向村子裡走去,亞倫也趕緊跟了上去,他的主要任務就是盯緊了孫易。
可是孫易越走越覺得不太對勁,可是哪裡不對勁一時又說不清楚。
小小的村子十幾戶人家,家家都在辛苦的勞作着,雖說辛苦勞作讓他們早衰,不過高強度的勞作也給了他們強健的體魄,孫易一路走一路揮手打着招呼,快進村的時候還在奇怪着,如果只有這麼十幾戶人家的話,那麼他們的後代問題是怎麼解決的?只在這一個小圈子裡頭,必然會產生近親血統,而近親繁衍後代,稍有一點常識的人都會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剛剛一進村子的時候,孫易嚇了一跳,迎面走過來一個龐大的黑影,一個壯漢身高足有近兩米五,全身鼓起極其壯碩的肌肉,甚至連他的大光頭上都是壯碩的肌肉,正奮力地拽着一個木輪大車,大車上頭堆滿了各種農肥,迎面飄來一股令人做嘔的腐臭味,亞倫捂着鼻子差點十天前吃的東西也吐出來。
壯漢全身的肌肉墳起,靜脈血管崩起老高,看到孫易等人迎面走來,一擡頭,那張略顯猙獰的大臉差點讓孫易直接就拔出刀來。
那個大漢向他們嘿嘿地傻笑了兩聲,然後再埋頭接着拉車,車子從他們的身邊緩行而過,這才讓人長出了一口氣。
僅僅是一個照面,孫易就看得出來,這個極其壯碩的大漢似乎智商有些問題,但是絕對力大無窮,心裡頭稍加一下對比,這個壯漢拉的那輛大車上足足裝了不下數千斤的肥料,而且這車輪沒有任何潤滑,可不是那麼好拽的,拼起力氣來,只怕自己都要甘拜下風了。
進村不遠,在第二戶人家的門口處,有一個圓面大石桌,這石桌之大,足以讓數十人同時進餐,此時在餐桌上已經擺了幾個菜,一盤子雞蛋瓜片,一盤子肉片炒筍,還有一個盆子,似乎是什麼肉類熬出來的濃湯,透着濃濃的香氣,上頭還飄着一些青綠的菜葉。
一個拄着單拐,頭上包着藍色頭巾的少女正揹着一個孩子吃力地將一盆飯端了過來,孫易趕緊上前兩步幫了一個忙。
少女的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紅潤,甚至連那雙手都不像是一個勞動人民的手,白裡透紅,幾乎呈半透明狀,只是指甲和嘴脣都是那種極度不健康的青黑色。
以孫易那半吊子的醫療知識也看得出來,這少女似乎心臟有很大的問題,而且右腿是天生的殘疾,比左腿短了好大一截,而且不正常地扭曲着,若是去掉這些缺陷,拿到最權威的選美節目上也堪稱是極品佳麗了。
孫易暗道了一聲可惜,幫她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擺好,然後少女比劃着示意他們可以吃飯了,原來除了身體上的殘缺,她還不會說話,是個啞巴。
少女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桌子上的那兩道菜,放在外頭,也算是粗茶淡飯了,可是在這少女的眼中,似乎是極其難得的美味佳餚。
孫易示意她一起來吃點,少女羞澀地搖了搖頭不肯上桌,卻又不離開,手上抱着一個不知是什麼製成的罐子,又倒了兩碗漿水,散發着一股泌人心肺的酸甜氣息。
孫易小小地嚐了一口,除了果木的清香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酒香氣,還細心地用冰水鎮過,比外頭賣的任何飲料都要可口百倍,孫易忍不住多喝了幾口。
亞倫也忍不住喝了幾口,頓時胃口大開,把桌上的兩個菜全都劃拉到了碗裡,少女一臉驚訝地看着亞倫的動作,似乎他做下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樣。
憋了一肚子氣的亞倫一伸手,粗暴地搶過了少女懷裡的罐子,不客氣地對着罐口把剩下的飲料全都喝了下去,一點都沒給孫易留下。
直到亞倫把這淡酒喝光以後,看着他一抹嘴十分爽快的樣子孫易才終於想通爲什麼之前會有一種不太對勁的感覺,因爲亞倫在叢林裡的時候就已經將頭套摘下來了。
在這種極其封閉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外來者都會引起別人好奇的目光,比如在龍王村的時候,那些好奇的目光就從未斷過。
現在跑出來一個外國人來,怎麼可能一點好奇都沒有呢?而且還是一個白皮黃髮的外國人。
除非,他們會經常性的看到像亞倫這樣的外國人。
孫易霍然一擡頭看向那個妙齡少女,少女仍然微顯羞澀地看着孫易,目光流轉地看着亞倫這個白皮金髮的老外,沒有一丁點閃避的意思。
亞倫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擡頭看向那個少女,少女輕輕地掩着面孔,然後目光一直都盯着亞倫。
亞倫霍然起身,手抓着石桌就要掀桌子,可是卻發現自己沒有一丁點的力氣,身體變得越來越僵,直到最後連眼珠子都變得僵硬了起來,就像是一尊石頭塑像一樣。
孫易驚訝地看着亞倫的表現,以血族變態般的體質,竟然還差了道,而自己和亞倫吃的是一樣的東西,喝的也是一樣的東西,那豈不是自己……
這個想法剛剛一升起來,身體頓時一僵,像是被硬生生地灌進去金屬了一樣,不過很快身體就是一動,似乎是破冰了一樣變得再一次流動了起來,然後一切都變得正常了起來。
而那個一臉羞澀的少女微顯有些驚訝地看着孫易,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地方,孫易動了動胳膊,再動了動腿,每動一次,都有似乎是骨節輕響的聲音響起,一切都變得正常了起來。
少女終於露出來十分明顯的驚訝表情,孫易向她微微一笑,然後一扭身,一腳將亞倫踢到了一邊,狠狠地出了一口氣,這個王八蛋,竟然還敢拿自己的孩子來威肋自己。
孫易一揚手,將一粒藥丹拋給了少女,雖說自己也險些着了道,畢竟也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小忙。
少女拿着那個指頭大小的藥丹,輕輕地一嗅,什麼都沒有嗅出來,然後小心地舔了一下,跟着,臉色突然大叫,驚叫了一聲,一下子跳得老高,看着她用單腿跳起那麼高來反倒是把孫易嚇了一大跳。
然後就見那個少女揹着孩子轉身就跑,以一條柺杖充當另一條腿,竟然十分迅速而又快速地狂奔了起來,絕塵而去的樣子讓孫易都感到驚訝。
孫易向四周一扭頭,一些還留在村子裡的老人和孩子嗖地一下就縮了回去,整個小村一下子就變得寂靜了起來。
四周都盡是一種詭異的氣息,這種世外小村的詭異讓孫易都有些後背發麻心裡發毛,手按着陶瓷短刀的刀柄小心地戒備了起來。
而且孫易在戒備的時候把亞倫也拎了起來,充當起了盾牌擋在自己的身前,一旦遇到攻擊,亞倫就會是他的第一道防禦,那個拉着沉重大車的壯漢給了孫易極其深刻的印象。
很快,絕塵再起,那個少女又一次拄着拐跑了回來,在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少年,少年頭上包着包頭,只穿着一件對襟的褂子,黑黝黝的乾瘦胸膛卻顯得健康而又強壯,下身只穿着一條大短褲,一雙小腿如同鐵柱一樣黑壯,赤着腳奔跑起來快逾奔馬,盡顯靈活與強壯。
少女站到孫易的面前,揚着手上的藥丹唔唔唔地低叫着,手上還輕微地比劃着,孫易是一頭的霧水,可是那個少年似乎看懂了似的,不停地點着頭,然後用怪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孫易。
小小的少年年紀不大,但是那雙目光卻如同鷹眼一樣透着犀利甚至是鋒利的光芒,如同擇人而噬而一般,在這個小少年的面前,孫易甚至升起了一種危機感,強壓着纔沒有拔刀先行攻擊。
少年向前行走了幾步,孫易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少年撇着嘴目光顯出幾抹輕蔑的神色來,微微地搖了搖頭,而少女有些急了,一個勁地晃着手上的藥丹。
少年有些狐疑接過了藥丹,然後稍稍地舔了一下,頓時臉色也跟着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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