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刺眼的燈光,被燈光化得柔和的身影。

什麼地方,那條人影是誰……

似乎是突然之間就出現了,在她剛感到自己恢復意識的瞬間。那道微微晃動着的人影,在一片太陽似刺眼的光下面,看上去細長而模糊。

直到慢慢的目光適應眼前這片亮,光線這才柔和了許多,一道又一道環在頭頂,在模糊的視線裡變成一團團柔軟的暈黃。暈黃中那道身影自上俯瞰着自己,高高瘦瘦的輪廓,五官深邃,但辨別不出更清晰的東西。

一切都是模糊的,明亮地模糊。

“你好,”一陣令人昏昏然的死寂,她聽見他開口。

“你好,”然後她聽見自己的回答,沒有經過自己的大腦,亦沒有經過自己的嘴脣:“上帝。”

那道身影微微一滯。片刻,似乎笑了笑:“難怪影那麼愛你,SALANG.”

“你的影誰都不愛,閣下。”

“也許,”伸手拈起她一束髮絲,她看不清他模糊輪廓裡絲毫的表情,但感覺得到他注視着自己的目光,還有那種令她逐漸感覺不到咽喉不適感的壓力:“知道爲什麼來這裡麼,SALANG.”

“不知道,閣下。”

“明天是你行刑的日子。”

“我知道,閣下。”

“而我們今天要完成一個小小的手術。”

“什麼手術。”

“手術完成後我們要送你去個地方,而那裡,你即將接受的任務,將可以抵消你所有的罪。”

“什麼手術,閣下。”

再次無視她的問話,他俯下身,貼近她的耳側:“我們需要你穿越時空,SALANG.”

眼睛突然睜大,不是因爲他的話,而是他一低頭的瞬間,映入她眼底的同頭頂那圈暈黃閃爍在一起的東西。

青白的色澤勾出一個頭顱的輪廓,雖然辨別不清楚上面的線條,那些流動着的微微的銀光所勾勒出來的東西,很眼熟:“你在開玩笑麼,閣下。”

和‘上帝’的輪廓在一起,一上一下兩張臉,朝下俯瞰着她。

對了,妖王的面具。

“知道辛伽麼,”

“新亞述尼斯坦語裡,這個詞叫英雄。”

“而我要說的是個人,”

“我想你應該知道的,那個叫做辛伽的男人。”

“很多國家的歷史書裡,他的存在和他的王朝被用了大量的篇幅去記載的男人。”

“他是個傳奇。”

“他們叫他亞述尼斯坦的英雄,那些繼承了他天生征服血液的美索不達米亞掠奪者。”

“他是他們的神。”

“而我們通常叫他,魔。”

“假設他不存在,那麼今天的世界版圖,它會怎麼劃分。”

“很不可思議是麼。”

“這個早就成爲歷史裡一顆灰塵的男人,”

“從沒有哪個帝王能做到像他這樣無法讓人從歷史裡以旁觀者的身份將他抹去,”

“這幾千年的時間,”

“他似乎是和歷史合爲一體的,你能感覺得到麼SALANG.”

“他的存在竟然是這樣的讓人無法迴避,”

“即便是伊甸園,”

“亦在他的影響之內,”

“而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是在目前這樣一個糟糕的現狀裡問着彼此,在二戰結束後直到今天,他的存在同希特勒相比,誰比誰更影響了這個世界。”

“所以,”

“現在你會在這裡,SALANG,在你行刑的前一天,”

“我打算給你一個機會,雖然你犯下了那樣一個不可饒恕的罪。”

“而那機會只換一個答案,一個任務,”

“一個你期望活,就必須去完成的任務。”

“殺了他,SALANG,殺了那個被亞述尼斯坦人奉爲神一樣的那個男人,”

“在他吞併凱姆?特,成爲橫跨亞非的帝王之前。”

“用那臺機器。”

“呵,你眼裡那種表情叫作什麼,親愛的。”

“讓我猜猜。”

“成爲我的小白鼠,或者從我這裡消失,哪個更容易些,”

“自然是後者,”

“你這麼想,”

“就像你當初一邊等待着審判,一邊已經做好了怎樣逃離米里堅合衆國的策劃一樣,是不是。”

“嗯,確實也是個實在的想法,對於你這樣的一個女人來說。”

“那麼,親愛的,”

“那之前,給你一些可愛的回憶吧,”

“從伊甸園離開了那麼久,怕是都快把這些美好給忘記了。”

“來,看看,這個可愛的小東西,”

“曾經它讓你像個神,記得麼。那個時候我們都以你爲傲,我的孩子。”

“那時候你們把它叫做什麼來着……”

“對了,你們喜歡叫它蜘蛛。”

“多奇妙的一個小東西,”

“最精確的計算能力,最完美的破壞能力,而它所需要的體積,只是這麼一個小點而已,”

“它和那臺機器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奇蹟。”

“法倫埃爾博士真是個偉人,不是麼。”

“不……呵呵……”

“別這樣看着我,SALANG,”

“你的眼睛真美,”

“可是我不太喜歡它們這樣看着我的樣子。”

“怎麼了,我親愛的。影說你是他最心愛的武器,”

“他最心愛的武器不應該有任何的慾望,即使是這樣細微的泄露。”

“你在生氣是麼。”

“呵呵……是呢……”

“這種親手埋種在對手體內的東西,即將被用在自己身上,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相信我,它比死亡可愛一點。”

“不信?”

“那麼至少相信它的穩定性,我親愛的。”

“這是有數據印證的,而那數據正是你所給予的。那127個幸運的孩子,他們向主充分證明了它的可靠性,以及……”

“毀滅性。”

“嘖,我說過,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親愛的,我這是在試圖赦免你呢。

“明天開始,你還有284天,6816個小時。”

“這段時間裡做到我要求你做的,那麼恭喜你,你將得到上帝的赦免,以及,永遠的自由。”

“誘人麼?”

“伊甸園給予她孩子們的,始終是誘人的,THEBEST.”

“而相對的,”

“如果沒做到,或者說……很不小心地把完成任務的時間耽擱了那麼小小的半秒,”

“我想,”

“你應該很清楚它的後果,”

“SALANG.”

腦中一個激靈。

在一片黑暗猛壓迫進瞳孔的瞬間,瞳孔驀地一縮,蘇蘇從石牀上猛地坐了起來。

神殿,巨像,祭壇。

禁錮着自己手腳的那些皮套不知什麼時候被解開了,垂在石牀下,隨着鏈條搖來蕩去。不遠出那叢巨大的火焰依舊在幾步開外的祭臺上燃燒着幽綠色的光,時不時一兩串火星飛起,劈劈啪啪一陣打破周圍寂靜的脆響,流光竄動,在那尊巨大的阿舒爾神像搖曳出一層似笑非笑的神情。

怔怔看着,感覺像在看一場變換太快的夢。

快得讓人突兀得無法承受的夢。

還沒從這些乍然交替的畫面裡徹底清醒過來,耳邊驟地一聲驚叫,激得蘇蘇促不及防間一個驚跳:“你的身體!!女人!!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

循着聲音回過頭,一眼看到雅塔麗婭蜷着身體半蹲在地上。

似乎冷得有點不能自已,她兩隻手緊抱着肩膀微微顫抖着,一顆腐朽得幾乎將所有器官全部溶化了的頭顱有些艱難地朝上擡着,對着蘇蘇的方向,在之前那聲驚叫過後從那些發黑了的牙齒間擠出一陣模糊的呻吟:“不……”

蘇蘇從牀上站了起來。

剛想邁步,冷不防她一聲低吼:“別動!”

手伸出試圖抓向蘇蘇,半空一個弧度,雅塔麗婭肩膀一斜悶聲跌倒在地上,而臉上那隻眼睛仍舊透過周圍腐爛的器官和皮膚朝蘇蘇死盯着,眼見着蘇蘇一轉頭猛衝向神殿的大門,她頭一仰,豁開的嘴裡一聲尖叫:“你給我站住!!!!”

蘇蘇充耳不聞。

一口氣衝到大門口將大門用力一推,耳邊隨即又是一聲尖叫:“雅塔麗婭——!!”

腳步一頓。

想回頭,忽然感覺到了什麼,手指下意識撫向自己的脖子。

‘相信我,它比死亡可愛一點。’‘不信?’‘那麼至少相信它的穩定性,我親愛的。’‘這是有數據印證的,而那數據正是你所給予的。那127個幸運的孩子,他們向主充分證明了它的可靠性,以及……’‘毀滅性。’

眉頭一皺。

不再理會身後的聲音和動靜,反手將門用力合上,蘇蘇一轉身朝籠罩在黑暗中那片空無一人的走廊盡頭急速奔去。

想起來了。

很多很多的東西。

突然之間那些被封存了很久的東西回來了,排山倒海似的,從一處看不見的角落猛地噴張而出,再用人幾乎無法承受的速度迅速將大腦裡某處已經空白得開始習慣了它的空白的缺口急速填滿。

無法形容那一瞬明瞭後的感覺,像是整個人錯位了,又再次被整和起來,可整和過後的眼睛裡看出的卻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世界。又好象走了很久,到盡頭了,卻突然發覺自己正清醒而獨立地站在兩個世界交錯的撕裂邊緣。

被流放到這個世界的記憶。

從來不是存在,對這個世界來說,原來自己一直只是個過客而已,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很多過去都想不起來。空白之前,原本就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這個對她而言只是個實驗性質流放地的世界。

變相的死刑處刑地。

當然,亦是個希望的世界,對她這個被方舟判處了死刑的人來說。

公元200X年,伊甸園,妖王的面具,審判,流放……

沒有蘇蘇,沒有那個公元前13世紀被巴比倫尼亞小鎮上的人收留的孤女,她叫SALANG?顏,伊甸園的影殺手,亦是伊甸園懸賞十億通緝了整一年的背叛者。

爲了徹底脫離伊甸園的控制,也爲了徹底斬斷過去的一切,她在逃離伊甸園後選擇爲另一派勢力服務。那是個在亞洲相當知名的地下軍事組織,毒品,走私,洗錢,販賣軍火,提供傭兵……幾乎同伊甸園有着極爲類似的背景,當時只是爲了可以借它抗衡伊甸園無處不在的情報網,只是沒有想過一年後會因爲它,於是爲了一張只存在於歷史和傳說中的古老面具,她把自己再次陷進一個無可自拔的境地——死地。

背叛伊甸園的人無一例外只有一個結果,死,而且不是正常地死,正如它不惜成本地以非正常的手段培養出屬於它的玩具,伊甸園對於背叛它的玩具,處理的方式往往不正常得讓人齒冷。對於曾負責於這一工作的她來說,印象猶爲深刻。她曾以屬於伊甸園的方式處理了她的恩師。

而意外的是,在伊甸園最高審判機構——‘方舟’宣判了她的死刑結果之後,作爲整個伊甸園的首腦,那個被所有人稱作“上帝”的男人在她行刑前一晚,把她帶到了位於西英格蘭的溫切斯頓物理研究中心。

那是個名義上爲英格蘭國家研究學院,實質上由伊甸園贊助並作爲其機密研究中心的地方。曾經聽影說起過,那地方控制着一個全球最大的物理機密技術——時空穿梭。

自“蟲洞”理論出現之後,世界上各大國家明着暗着都在做一項研究,研究計劃叫穿越時空。

聽上去比較荒誕,即使以各種理論去論證假設,即使那些理論聽上去似乎都有道理,不過沒有事實作爲證據之前,只是人類的一個夢,一個空想而已。可是這個空想在公元20世紀九十年代末的時候,被一位無國籍、秘密任職於西英格蘭溫切斯頓物理研究中心的物理學家法倫埃爾博士研究成功。

他利用蟲洞原理,用那個時代還在研製中的超光速系統找到了宇宙空間在某種速度下才會產生的交錯點,從而研製成了一臺名爲C?YA的時空穿梭裝置,之後花了將近六年的時間使它完善,並多次成功跨越時空運送物質,由最初的物品,到後來的活體。

而這個幾乎可以載入人類史冊的發明,一直是由‘伊甸園’提供贊助的,並且直到研製成功後的多年,也只有“伊甸園”裡某些最高層的人員才知道它的存在。對外界,那始終是被封鎖着的消息,連幾個超級大國最強大的情報網也對它一無所知。

而把她帶到這個地方,並且以真身親自來見她,那個掌握着整個伊甸園世界的男人“上帝”,他所想做的只是一個交換,對她。

他提出要以她的命來同她換一個實驗。

實驗的名稱叫刺殺,刺殺的對象,是那個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經化成歷史裡一把塵土的古亞述國帝王——辛伽。

凱姆?特、巴比倫尼亞、敘利亞、赫梯……

遠在那個羣雄逐鹿的時代,作爲當時一個新近崛起的國家,公元前13世紀一個男人的出現改變了當時幾大強國對峙、互相制約以維持表面平衡的狀態。那個男人就是那個新興國家亞述的王,後來橫跨西亞北非,摧毀了一整個國家的全部文明,並讓自己國家就此一路登峰造極的帝王——辛伽。

本來,這麼一個歷史裡的人物,他的過去再輝煌,所帶給歷史的影響再大,對於幾千年後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可直到伊甸園一批特殊團體在針對第三次世界大戰幾年來的不斷調查中,一個突破性的發現讓所有焦點不得不帶着種極具差異的焦點集中在了這個帝王的身上。

那個令到伊甸園整個組織開始感到可怕的發現是,經過反覆的追蹤和證實,那個理應在三千年前死去的男人,他似乎仍然活着。

不僅如此,亞述尼斯坦之所以能擴張到這個地步,同他的存在息息相關。也就是說,當今站在電視裡,那個時時出現在鏡頭前發表言論和行使着獨裁的亞述尼斯坦總統,這個第三次大戰導火線的發起人,他可能是根本就沒有實際權利的一個傀儡。而真正的權利,軍事,一切的一切,全部掌握在那個早就應該死了幾千年的幽靈手裡。

那個藉着原油的名義,以核武器打開了整個世界戰場,正如三千年前藉着一場瘟疫的契機乘機一氣埋葬了比他國家強大富饒數倍的凱姆?特王國的亞述幽靈。

他是導致全球經濟和時局在動盪了將近兩百年後,最終陷入21世紀大恐慌時代的根源中心。

究竟情報網刺探到的這些信息是真是假,究竟那個男人是不是辛伽,如果是,這幾千的時間,他這麼一個血肉之軀是靠什麼方式存活下來的,又和那個歷史裡已經同他聯繫在一起的妖王的面具有什麼關係……

這種種的疑問,卻已經是沒有什麼時間去一一解答了。當亞述尼斯坦通過戰爭佔領下西亞地區最後一塊石油出產地,那就意味着全球70%以上的能源掌握在了這個國家的手裡。這是個什麼概念。這麼一個窮兵黷武的國家,這麼一個侵略性強的帝國,掌握了全球70%的能源和聯合國的表決權。

日益複雜的局勢,種種趨勢逼迫伊甸園這個獨立於所有國家之外的第二勢力不得不出面,和那些得到相同情報,懷着相同目的國家一樣爲了那隻傳說中的面具而出手。

既然永生不是傳說,那麼那隻曾經讓妖王屢戰屢勝的魔一般的面具,會不會也不僅僅只是個傳說,畢竟,它和辛伽的並存於世的,得到它的話,是否也以爲着能揭開辛伽的永生之謎,並掌握住擊潰他的關鍵。

而得到它的人,會不會成爲辛伽的第二呢。

這幾乎已經成了所有國家最高權利機構的心照不宣。

最終妖王的面具落入了伊甸園的掌控。而在研究其沒有得到任何進展的情況之下,掌握着穿越時空這個秘密技術的伊甸園上層,又開始將戰略重點轉向了那個醞釀已久一直擱置着的保留計劃。

可以說,那臺穿越時空的機器,就是在伊甸園得到那個不可思議的情報之後爲了它而再次投入真正高成本高風險的改進實驗的。

在辛伽趁瘟疫爆發的機會進攻凱姆?特之前,先下手殺了他,保住凱姆?特這個本該在歷史中消失的文明,以那個未知的文明替換掉眼前這個強大的戰爭帝國。

這是伊甸園醞釀已久的計劃。

可是計劃存在着不安定因素。

那些所謂成功的實驗,其實一直以來只限於物品穿越。而活體實驗,99%回收回來的都是些不知名的物體,那些已經無法用肉眼去分辨到底是原來活體哪部分身體組織的物體。僅有的百分之一的成功,那個收回來的活物,它的全身組織都已經對換了,幾乎已經面目全非,那個半個身體和一塊石頭連在一起的東西,讓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之後的研究一直在這一點上止步不前。最關鍵的問題,這個實驗所需要的最關鍵的東西,對於活物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爲計算出來的結果,能承受該實驗強度的生物,其身體素質在地球上根本就不存在。

差不多都要準備把這個計劃放棄掉了,因爲當今人工智能機器人的發展,還遠沒有達到可以順利承擔這種計劃的程度。

而這一切的轉機,在她被捕入獄,給她做全身檢查時悄然出現。

幾乎是同時所有的有關人員都把目標鎖定在了她的身上,包括‘上帝’,因爲她的特殊體質。她那個曾經被米國實驗時所改寫的染色體,還有全身將近40%因事故而被人工接種的骨骼,從數據上來看,簡直是爲這個實驗而生成的。如果計算得當,她將令實驗中所要面臨的‘力’的問題全部迎刃而解。

這些東西,是她在被推進手術室前的一個小時裡,‘上帝’說故事般一一講給她聽的。那些包括着很多對於組織高級成員來說都是機密的東西。那一刻,她明白自己已經別無選擇,即使是選擇死。

手術不大,局部麻醉,只做了不到刻把鐘的時間,只爲了把一個小小的芯片植入她身體那部分比較不會引人注意的組織——頸椎骨上。那東西她以前也給別人植入過,那些她需要掌控的某些不太可信任的作爲工具的人。植入後芯片可以根據她的設定來控制那些人所要完成任務應該掌握的時間,在鎖定時間之內完成任務,它會自動停止計時並提醒她接收那個人,由她爲他解除這個芯片。而超出時間,哪怕只是半秒,芯片會自動引爆,引爆的時候通過骨骼由身體內部小規模爆裂,內出血而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它取消這個設定,或者跳過她的手直接手術將它從身體裡取出,因爲那東西一旦植入,沒有植入者的口令隨便將它剔除,後果是直接爆炸。

於是她就帶着那樣的東西進入了那臺從沒有成功過一起活體實驗的超時空機器,成了‘上帝’一隻沒有任何談判條件的小白鼠。

於是在一陣幾乎把人撕裂般的強壓下,她開始了她的超時空之旅。

於是她成功了,真的穿越到了之前任何人只能憑空去想象,卻從未真正看到觸摸到的那個三千年前的古代。

可是卻因此而喪失了全部的記憶,直到現在。

‘上帝’說:“明天開始,你還有284天,6816個小時。”

“如果沒做到,或者說……很不小心地把完成任務的時間耽擱了那麼小小的半秒,”

“我想,”

“你應該很清楚它的後果,”

284天,從失去記憶到現在,到底過去了多少天,天知道。除了不停的逃亡,憎恨和迷亂,她從沒有關心過那些匆匆而過的白天和黑夜到底交替了多少次。

到底多少天了……

而辛伽……

跌跌撞撞跑出大門,迎頭險些裝到一名侍衛身上。那侍衛被她突如其來的出現驚了一跳。

後退幾步看清是她,隨即扶住她有些搖晃的身體:“蘇蘇小姐,這兩天你去哪兒了,王一直在問起你呢。”

“王……”一個激靈。原本被那些記憶衝得有點混亂的大腦一瞬間清醒了,一把抓住那名侍衛的手,蘇蘇直直望向他:“王在哪裡。”

“他,”目光不知怎的一亮,侍衛挺了挺身伸手朝西南方一指:“王昨天已經帶軍前往底比斯了。”

“什麼……”

“走之前王一直問起你呢,蘇蘇小姐,可是我們都找不到你。知道麼,他們這次準備把底比斯……”侍衛還在絮絮說着,看上去興致不小,而之後的話蘇蘇卻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直愣愣看着他,還有那兩張上下翻動的嘴脣,腦子裡翻來覆去那幾句淡淡的話音:

“殺了他,SALANG,殺了那個被亞述尼斯坦人奉爲神一樣的那個男人,”

“在他吞併凱姆?特,成爲橫跨亞非的帝王之前。”

“明天開始,你還有284天,6816個小時。”

“如果沒做到,或者說……很不小心地把完成任務的時間耽擱了那麼小小的半秒,”

“我想,”

“你應該很清楚它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