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留羊,自有留羊處。
在花豹不善眼神的眯視下,莫珂趕緊停下挑釁,轉身乖乖再次跑路,惹不起啊。
也虧他警惕性高,應變及時,纔沒有成爲花豹的下午茶點心。
他看那羣悠閒生活在此地的梅花鹿,膘肥體壯,神態安詳,就先前那一瞥,他還看到遠處有野豬、猴子等動物的蹤影,如此情形分析,此地的動物應是由花豹保護着生活,不受外來的猛獸侵犯。
莫珂當然不會認爲花豹安着什麼好心,這傢伙只是本能的把此地當做提供食物的狩獵場,它把這片地方的動物保護起來圈養,代價當然是用它們身上的肉來償還,留着慢慢吃而已,像他這種無意闖入者,只是路過的一道野味,可有可無。
莫珂提起十二分的小心,繼續往前方慢跑。
他看出花豹肚子溜圓,應該是吃飽了,剛纔在土包頂上打盹來着,身上還透露出來一股慵懶,不想費太大力氣來捕捉靈活機變的他,但他還是得防備花豹偷偷摸摸的襲擊。
那傢伙的偷襲,最是陰險防不勝防,命只一條,丟了可怨不得誰!
往草原方向繞着跑了好幾裡,確認花豹沒有跟來。
莫珂又往山腳接近,他偏不信這個邪,這麼大片的羣山,找不到他的容身之地?
這次,衝出來迎接他的是一羣猥瑣的豺狗,棕紅色的毛髮,小眼珠子閃爍着貪婪的綠光,莫珂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只是想要一處落腳地而已,怎麼就如此難呢?
他乾脆轉向,朝花豹地盤跑去。
他勢單力薄鬥不贏花豹,也對付不了流氓一樣有組織的大羣豺狗,那就禍水西引,把這羣傢伙帶去禍害花豹圈養的鹿羣,看它們鬥還是不鬥?
算來算去,他唯有的優勢是腦子好使,這是逼他出陰招使壞挑起它們的爭鬥。
沿着溪水邊緣跑出三裡多地,突然注意到,右邊山腳處豁然出現一片開闊的峽谷口,先前從草原繞過去的時候,或許是隔得遠了,山嵐重疊,他沒有注意到這處峽谷。
峽谷兩邊,峭壁對峙,特別是左邊的峭壁下方,是一片光禿禿的岩石斜坡。
而在岩石上方,有幾截橫斷崖,能夠隱約看到還有好幾處天然洞穴,他匆忙記下此點,回頭衝追趕的豺狗們“咩咩”調、、戲了幾聲,催促它們的小短腿搗騰快點跟來。
稍稍慢跑等上片刻,把拼命追趕的豺狗放近一些距離,莫珂繼續領跑。
他有意左躥右跳,把追得亢奮的豺狗引到靠近山腳那面。
又跑出兩裡多地,還沒接近剛纔那處土包,莫珂小心觀察側面動靜,猛然,心頭一悸,危險感覺再次出現,電光火石的瞬間,他速度全開,朝左邊草原方向急拐彎,閃過從樹上撲下來的一道影子,躍過擋路的半人高岩石,瞬間便跳過小溪。
聽得後面一陣混亂嚎叫,莫珂知道他的禍水之計成了,跑出一截回頭看去。
只見花豹口中咬着跑最前面那頭豺狗的脖子,使勁甩幾下,把咬死的豺狗吐出來丟一邊,它弓着身子,爬在樹上居高臨下張開尖牙血嘴,與一羣停步的豺狗對峙。
豺狗衝着花豹發出尖細的叫聲,顯得很憤怒,又有些無奈。
花豹仗着會爬樹,打不過的時候便躲樹上去,豺狗的數量優勢發揮不出來,而花豹的偷襲又防不勝防,經過較長時間的爭鬥、磨合,它們最終形成現在的地盤劃分。
莫珂看了幾眼,便知道豺狗們外強中乾,它們打不起來。
便不再等着看戲,撒開腿往草原方向戰略性撤退,有部分豺狗跟着追去。
很好,花豹輕易不願離開此地,它得守緊地盤上的鹿羣和其它動物,不讓豺狗們鑽了空子禍害它的食物,那莫珂的機會就來了,那片峽谷口的石坡,他現在去佔了。
繞一圈,甩掉追趕的豺狗,莫珂小心接近峽谷口,警惕着四處的動靜。
碎石地面上有一些陳舊的破碎骨頭,還有少量乾枯獸糞,沒有發現危險,莫珂走進峽谷,他發現峽谷的遠處分爲左右兩條岔道,通往更深處的大山。
只猶豫片刻,莫珂便決定試試攀巖。
六十多度的岩石斜坡,有嶙峋凸起處能借力,掌握好平衡,莫珂慢慢攀上斜坡十多米,還剩五米多高,上方是一道離地面最近的橫斷崖,順着斷崖再橫着走四五米,有一處不大的巖洞,莫珂準備在那處洞穴過夜。
花豹善爬樹,但以那傢伙圓滾滾兩百多斤的體重,要想爬上如此高度石坡,特別是最後的兩米,坡度陡峭,還非常光滑,量那花豹很難攀上。
莫珂也是逼得沒有辦法,在沒有鍛鍊和充分準備好的情況下,才急着冒險攀巖。
因爲最多一個小時,天將要黑了。
晚上的野外,吃肉的傢伙大都出來四處逛蕩,沒有更多時間供他精挑細選落腳地兒。
他有想過,在離花豹遠點的山腳,隨便找顆大樹爬上去湊合將就一晚上,但是接連遭遇灰狼和豺狗羣之後,他就徹底改變主意。
野外的傢伙,鼻子一個個賽狗一樣的靈敏,若是晚上嗅着氣味把他圍住,到時,他再想下樹,可就千難萬難了,這裡不是草原,灰狼或者豺狗想圍困他多久就是多久。
他不能自己爬樹上去作死啊!
但是石坡峭壁上就不一樣了,他騰挪上下的餘地大,再加上這地方處於花豹和豺狗兩者地盤中間,雙方互有顧忌,讓他有空子可鑽。
正準備繼續攀爬,莫珂突然定睛看到遠處草原方向,有三道身影縱躍着,以極快的速度朝這邊奔來,他一下子定住足步。
難怪如此好的地盤,花豹和豺狗都不搶佔,原來這地方有人類修真者來往。
對於吃肉的野獸來說,人來人往的地方,肯定不合適做老巢。
莫珂一時間有些懊惱,這世上果然便宜沒好事啊。
很快,那三人到了近處,也看到站在高坡上擺造型吹風的山羊。
其中一個穿着一襲天青色長袍,領口袖口鑲嵌銀絲繡紋的年輕男子,好奇地指着高處羊毛飄飄的山羊,問道:“武兄,那山羊好生奇怪,能爬那麼高?不會有什麼特殊吧?”
被稱做武兄的中年男子明白對方口中的特殊是什麼意思,他眼中有光華閃爍,盯了山羊片刻,搖頭道:“是一頭能攀巖的岩羊,沒什麼特殊。離此地百餘里的落蓮山,有一個野羊谷,兩邊的峭壁上,生活着許多岩羊,除了肉味鮮美一些,與普通山羊也沒甚區別。”
“哦,肉味鮮美?”
穿天青色長袍的男子不經意的舔下嘴脣,笑着建議,“這時候正長秋膘,吃羊最好的季節,要不,咱們在此地歇上一晚?把這岩羊烤了吃?”
這話一出,差點嚇得裝鎮定的莫珂羊腿一軟,從高坡上滾落下來。
不會這麼倒黴吧?
他一路流浪奔波,歷盡艱辛,還把身上弄得髒兮兮的,他容易嗎?
中年男子對這提議不甚感興趣,皺眉道:“何棠兄弟,咱們路上就不耽擱了,早些趕去藍蝶嶺,採了藥還要找人煉丹呢。”
最後一名佩劍穿黑袍的年輕男子也勸誡道:“何兄弟,我輩修士,切莫貪圖口腹之慾,當以收心養性,專事修煉爲主……”
莫珂差點高聲叫好,這說的纔是人話嘛,這人與人比,怎麼差距那麼大呢?
兩人的說道,讓叫何棠的男子略有些尷尬,忙掩飾笑道:“何某也就說說而已,兩位仁兄不必當真,走了,走了,早去早回,呵呵。”
三人重新上路,縱躍奔行,每一次縱躍,都有兩米多高,跨出十多米遠,顯得很輕鬆寫意,很快消失在右邊的峽谷通道遠處。
莫珂見危險解除,他再也無力鎮定,就着坡上慢慢蹲下來。
不行了,他得歇歇腳,雙腿軟得厲害,麪條一樣。
剛纔的兇險,甚至超出他從花豹口中逃生的過程,面對修真者,他在石坡高處,不上不下的實在是無路可逃,也無計可施,這種任人宰割的無力感覺,讓莫珂深惡痛絕。
他在心中發誓,他的命運,必須得由自個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