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水放木排,比劃船簡單沒什麼技術難度,剴力除了最開始用力過猛不小心撐斷一根竹竿,後面慢慢的玩得很溜,撐排、划水、轉向,在河中間玩得不亦樂乎。
後半夜有月亮出來,光照朦朧。
河岸上偶爾有人挑燈夜行,也看不清楚水中情形。
在莫珂的要求下,剴力披上了小木屋裡掛着的蓑衣斗笠,寬大的蓑衣套在兩米出頭的剴力身上,人模狗樣兒挺像那麼一回事,只要沒人跳上木排,估計白天也難看出破綻。
莫珂則把小木屋內的雜物踢進河裡使得裡面空曠了許多,他臥着調息修煉,讓剴力能者多勞去吧。
趕了半夜水路,在快天亮之前,把木排停靠到一片荒河灘上,離岸還有一截水路距離,剴力就這樣披着蓑衣戴斗笠,連蹦帶跳到岸上去,尋摸些水果嫩葉回來做吃食,他有手有腳,弄這些東西方便。
隨後的日子,就這樣白天歇息,晚上趕水路,風雨無阻往下游東方而去。
偶爾碰到有夜行的漁船、木排,寂寞的夜行漢子喊話搭腔,都讓剴力佝着身子裝啞巴“咿咿呀呀”指手畫腳矇混過去,沒誰願意和一個古里古怪的啞巴聊天,遂相安無事,也免去了一場無知的血光之災。
還遇到過一次水匪打劫,半夜裡從野河灣衝出兩條漁船接近木排,呼啦啦跳上五條拿刀的壯漢,一個個凶神惡煞逼近,被有些無聊的剴力隨手一竿子一個,全部敲死掃落水裡。
守在船上的艄手大驚失色,想要划船離開,哪逃得過剴力的毒手。
剴力這下子找到新玩具,興奮地跳到漁船划船玩耍。
一不小心力氣用大了,把漁船劃得翻過來把他蓋住弄成一隻落湯猩,遭到莫珂好一頓跺腳嘲笑,使得大猩猩半個晚上沒擡起頭,丟大臉啊。
河水每次流經城市邊緣,都是最危險的時候,兩妖小心翼翼收斂氣息,在木屋上方掛一盞表示有人的罩油燈,他們窩在小木屋裡,任由木排在後半夜順水飄流。
有天晚上,木排正順水行在大河中間,空中突然落下一個修士,借力在木排上輕輕一踩,瞬間升空滑翔飛出至少百米落到河對岸,嚇得撐杆的剴力出了一身冷毛汗,差點他就招呼山羊兄弟風緊扯呼跳水潛逃。
能滑翔飛行百米距離的,是人類三階金丹境高手啊。
還好,他一直小心謹慎,這身披蓑衣戴斗笠的裝扮只要撐木排就沒脫過,酷似人類漁民,雖然高大魁梧卻沒引起那修士的懷疑,否則,只一個注視,便能發現他的真面目,那就慘了。
他再大膽,也不想與人族三階高手動手,不是一個境界,打架沒半點勝算,他還沒受虐傾向。
意外層出不窮,兩妖更加小心行事。
越往下游,河道星羅密佈,他們走岔了幾次,大體還是往東方走,經過不知多少大小湖泊,終於,一個多月後,他們在月夜下橫穿過人族繁華地川州大平原。
看着兩邊黑影憧憧的綿延山影,剴力高興得翻起跟頭。
過了川州大平原,路程過半,後面基本上都是山路,相對來說要安全許多。
莫珂難得的也出來透氣,河道收窄,水勢洶涌,剴力大聲講着話,手中的竹竿揮灑自如,熟練掌控着木排的去向,不讓木排撞到山石上。
這麼長時間的撐排鍛鍊,他已經成了一名合格的排工。
“嘿,兄弟,咱們就這樣駕着木排前去妖域,也挺不錯啊,還很安全。”
“行啊,只要你不嫌悶,我坐木排肯定沒意見。”
剴力聽得山羊兄弟這樣說,有些猶豫,道:“那先這樣走幾天,到時再看吧。”他過足了撐木排的癮頭,還確實是想換花樣玩其他新鮮。
一夜順水急速漂流,走得比平常快了倍餘不止,也虧得剴力有妖力駕馭,換別的凡人船工非得撞上山石翻排不可。
到天亮時候,兩岸山崖夾峙,看着險峻非常。
剴力身上的蓑衣早就給河水飛濺打溼,他隨手解開沉重蓑衣丟到木排上,對出來看風景的山羊兄弟道:“以後用不上這玩意了……呃!”
莫珂聽出剴力聲音有異,忙轉頭順着剴力的目光往上看,不禁叫苦不迭,都出了川州大平原,沒想到在荒山野外撞上一個人類高手,太倒黴了。
百餘米高的半山腰上,懸空漂浮一個白袍飄飄的中年修士,那人長相儒雅,頜下留短鬚,長眉細目,正冷冷注視着他們。
剴力起初的慌亂過後很快冷靜,壓低聲音道:“兄弟,等下我擋他一會,你聽我號令跳水往下游去,再找地方上岸躲起來,藏緊點,這是一個三階人類高手,咱們拼了命也鬥他不過。”
莫珂還看不出對方的修爲水平,聽大猩猩說過,三階高手能短時間漂浮空中,忙道:“你呢?你怎麼逃脫?”
“別擔心,我鬥他不過,擋他幾招還是不成問題,我會跳水閉氣走脫……”
中年修士見兩妖交頭接耳,冷哼一聲,“死到臨頭,還敢心存僥倖。”右手一招,一柄流光溢彩的短劍出現在空中,順勢一揮,喝道:“殺!”
一道彩光在空中一閃,下一瞬,對着木排上的剴力當頭斬落。
剴力臉色大變,他感覺大不妙,對方只一劍,便鎖定了他,讓他心頭涌起一陣無力的感覺,他還以爲自己修爲暴漲後,能擋三階高手幾招,看來,他連接下一招都夠嗆。
莫珂看出不對,這兄弟怎麼一下子傻傻的等死呢?不是說能擋幾招嗎?
他沒有被飛劍鎖定,只覺全身毛骨悚然,急吼道:“快跳啊!”
吼聲振聾發聵,剴力瞬間從被鎖定的失神狀態緩過來。
他沒有與三階修士交手的經驗,沒在第一時間謹守心神,這次算是吃虧換經驗了,回神過來的第一時間,一腳把他身邊的山羊兄弟給反踢出木排飛向遠處水中,剴力暴喝一聲,急速凝氣出拳,猛然轟向斬落的飛劍。
他的拳頭就是武器,擋不擋得住他不會顧及,要的就是一往無前的氣勢。
“嘭”,木排吃不住勁道轟然炸開,四分五裂拋向四處。
剴力被那一劍劈落水中,好半響都沒有露頭。
飛劍在空中盤旋兩圈,又嗖一聲,飛回降落半山腰的白袍修士手中。
白袍修士稍稍皺眉,沒能當場斬殺那頭二階巔峰境的妖猩,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妖物的拳頭,居然淬鍊得超出一般的二階法器。
但是不管怎樣,那妖猩接下他一劍也受創嚴重。
他飛劍上蘊含的巨力,即使下方有水浪幫着緩解,也必定震傷了妖猩的臟腑。
白袍修士來回在兩岸滑翔來去,冷眼查看下方激流水域,片刻後,眉頭越發的緊皺,那妖猩有幾分本事啊,居然藏起來了,連點蛛絲馬跡都沒露出,想了想,他趕緊往下游方向滑翔飛去,他更着緊那頭賣相不俗的妖羊。
過了約大半刻鐘,此處位置上游百多米懸崖石壁下方,剴力渾身哆嗦露出溼漉漉的腦袋,花白的毛髮塔拉着遮蓋在眼睛上方,水珠滴答而下,黑臉沒有血色,模樣狼狽極了。
那一擊差點把他震暈,臟腑受到極大震盪,嚥下涌到嗓子眼的逆血憑着極大毅力熬了過來。
放掉左手抱着的一塊大石,他右手指骨劈斷三根,露出的骨茬在水中泡得泛白。
他似是不知痛疼,警惕地傾聽半響,水花擊打着岩石,發出嘩啦的聲響。
剴力放心了,單手扣着懸崖上的坑窪孔洞,腳下用力,慢慢地爬上被水擋住的一處長滿青苔懸空巖洞,他運氣不錯,能找到這麼一處隱蔽容身之所。
只有些擔心,不知山羊兄弟是否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