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黃家掌握了小半個南國的煙土買賣,雖然這個鵝城裡他黃四郎一家獨大。
可是黃家依然不能是這鵝城的天,城南兩大家族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在對抗他黃四郎時,總會不遺餘力的下絆子。
黃四郎有錢,可依舊要對這槍桿子彎腰。
至少明面上要彎腰。
羅夏的話,直接將胡萬代表的黃府架在了火上。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羅夏又從兜裡掏出了一把銀瓜子,像是撒米餵雞一樣丟在了胡萬面前。
“怎麼,黃府大管家連飯都吃不起了?跑我這來打野食了?賞你的!”
說黃府欺男霸女也好,說黃府爲虎作倀也罷。
可唯獨不能說黃府沒錢!
胡萬當時搖着手站在了椅子上,想要吃人一樣瞪着羅夏。
然而羅夏卻像是在俯視他一樣,從嘴裡發出了吆呼動物餵食的嘖嘖聲。
“六子,看好了,這就是狗!他主人看不住出來咬人,你就得給他一個教訓,他們敢掏槍,你就打,把這狗嘴裡的牙都打掉了!這狗仗人勢的傢伙,也就疵不出牙了!”
說罷,羅夏又掏出一把銀瓜子,對着慫在胡萬身後的小二砸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連狗都不如!”
銀瓜子如同雨打芭蕉一般落了滿地,羅夏罵了一句轉身就走。
再不走,讓這羣人反應過來,他和六子兩個人可就危險了。
胡萬咬着牙,朝背後的小二踹了一腳,手剛朝槍摸過去,六子的槍口就指向了他。
羅夏回頭看了胡萬一眼,對六子說道:“走,他有種就在背後開槍,可他敢嗎?”
雖然羅夏嘴上挑釁着胡萬,可他的心中卻澎湃不定,這是在豪賭,豪賭作爲黃四郎的狗,胡萬不敢背後下手。
殺人誅心也得有理有據,背後黑槍就是火併。
剛走了兩步,羅夏便停了下來,看着人高馬大卻還躲在後面的武舉人。
“喲,這不是武舉人嗎?還當舉人嗎?”
回頭看着與六子對峙的胡萬,羅夏說道:“黃老爺看來久居鵝城不諳世事啊,讓這武舉人騙了多少年了?這貨還能堂而皇之逛大街?看來這黃府的規矩也不嚴嘛。六子,走了!”
羅夏大步朝前,身後是整個鵝城。
直到踏上返回縣衙的路,羅夏也沒用敢回頭,他生怕回頭就把這股氣泄了,讓人看出他是個繡花枕頭。
張麻子與湯師爺騎着馬迎面趕來,兩匹馬繞着羅夏與六子踩着碎步緩緩停了下來。
六子興奮的說道:“爹,你沒看到,剛剛先生一個人好威風!”
興高采烈的六子向張麻子講述着剛剛發生的一切,直到此刻羅夏纔像是被抽走了骨頭一樣。
羅夏抓着馬鞍,將自己整個身體都掛在馬上,看着一旁的張麻子說道:“別聽他的,差點就死在那了。這下子,我說什麼都不會出縣衙了。”
“真的這麼兇險?”
“今天他們就是奔着殺人來的,如果不是我搶先佔了氣勢,恐怕都走不出來。”
張麻子抓着羅夏的後腰,猛地發勁將他提了起來。
而六子也是奪了湯師爺的白馬,跟在張麻子的身後。
縣衙中,幾人剛回來,便看到黃府內府管家胡千,端着一張請帖走了進來。
“黃府管教無方,衝撞了縣長,特此請縣長赴黃府一敘!”
胡千在縣衙門口唱名,然後徑直將請帖交給了門口守着的老三。
老三剛接了請帖,胡千便轉身離開了。
見到這一幕,羅夏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這老三怎麼說呢?
大哥張麻子沒發話,就將請帖收了?
胡千在門口唱名,擺明了就是把縣長掛在火上烤,不接請帖就代表着麻匪與惡霸要有一場火併。
可是接了,就是請客收下當狗。
羅夏看着請帖,喃喃地說道:“宴無好宴啊……”
湯師爺也湊在一旁,說道:“鴻門宴,凶多吉少!”
這一次張麻子沒用接過湯師爺的話茬,而是看向了羅夏。嘴裡舌頭一挑,一枚竹哨出現在了脣上。
“嗶~嗶嗶~”
周圍的麻匪頓時變了樣子,齊齊朝着張麻子說道:“明白!”
隨後老七將一對駁殼槍交由張麻子,張麻子則是看向了羅夏,說道:“先教你怎麼開槍,只要還能開槍,就有跑的機會!”
後院中,張麻子將槍口對準了院牆,指導道:“想要打中其實很簡單,把槍口望山準星放在與目標的同一條線上,然後扣下扳機就行。但是要注意,扣扳機不是真的去扣,而是用整個指頭去按。稍微偏一點,子彈出膛時就會偏移……”
雖然是趕工,張麻子用心教,羅夏用心學,至少是學會了如何開槍。
將一兜子彈交給羅夏,張麻子問道:“今晚的鴻門宴,你去不去?”
羅夏原本是想答應的,可是話到嘴邊,卻改了主意,說道:“我留在縣衙吧,總得有人守着。”
張麻子拍在羅夏的肩膀上,說道:“那好,你留守縣衙。”
“你就不怕我跑了?”
張麻子直勾勾的看着羅夏,說道:“不會,你的眼神夠狠,你是個獨狼,沒用達到目的,你是不會鬆嘴的!”
用力的按了按羅夏的肩膀,張麻子像是在安撫。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羅夏坐在縣衙影壁後的大堂上,不斷來回裝填着駁殼槍的子彈。
裝填、褪彈、再裝填,羅夏不斷重複着這個套路,只爲了讓自己再熟悉一分。
天色漸漸的暗淡了下來,夜幕將整個鵝城變成了另一種顏色。
羅夏想了又想,提着兩把駁殼槍,推開了縣長夫人的房門。
縣長夫人翹着腿躺在牀上無聊的踮着腳,聽到有人進來,一個骨碌坐起身來。
看着羅夏手中的槍,縣長夫人冷哼了一聲,拖着長音,陰陽怪氣的說道:“怎麼,弟弟也想來嚐嚐味道?”
對這個女人,羅夏沒有多說什麼,將駁殼槍放下,便開始自顧自的解開衣服。
看着羅夏解衣,縣長夫人反而來了興趣,換了個身姿趴在牀上就這麼看着。
隨着羅夏脫到最後一件,露出了裡面穿着的一件貼身馬甲,堅韌的馬甲在胸前的兜裡包着一塊鼓鼓囊囊的板甲。
凱夫拉裝甲與防彈衣,某寶可買,羅夏的準備之一。
赤裸着上身,羅夏將這件帶着汗味的防彈衣扔給了縣長夫人。
“把這個穿上,能擋子彈。”
縣長夫人拿着防彈衣,眼神中陰晴不定。
“今晚可能不太平,就在房裡別出來。”
說完這句話,羅夏撿起衣服轉身就走。
對於羅夏來說,讓他欠人情比殺了他都讓他難受,縣長夫人用一句話保了他,羅夏得找機會把這個人情還回去。
羅夏將所有的門都關上,門後用各種傢俱頂着門,打開了走廊通道的燈。
現在的縣衙,只有外面是亮的,在黑暗中,羅夏能看到外面的一草一木。
手邊放着兩把駁殼槍,羅夏掏出了一本《三國演義》,這是六子聽說羅夏要教他歷史,特意去買的。
可是不懂的六子,應該買的是三國志,而不是三國演義。
‘等等,他什麼時候去買的?’
羅夏恍惚間,聽到了外面發出了聲響,麻匪們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老二提着槍,從門口轉了進來,再看到裡面的坐着的羅夏後,纔對着羅夏點了點頭,收起了武器。
隨後便是淅淅瀝瀝的馬蹄聲,酒氣熏天的湯師爺帶着空無一物的白馬返回了縣衙。
“大哥呢?”
“馬上呢,喝醉了!”
“哪呢!”
湯師爺回頭便看到白馬上哪還有張麻子,拍着大腿喊道:“哎喲,該不會路上掉哪了吧!剛纔還在呢,我也喝醉了……”
麻匪們急匆匆的去路上找大哥了,湯師爺見麻匪們離開了,精神突然一振,鬼鬼祟祟的跑向了縣長夫人的房間。
只聽到巴掌與臉皮的清脆撞擊聲,接着便是捂着下面扶牆走出來的湯師爺。
羅夏就在大廳坐着,看到湯師爺這副模樣,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見到有人,湯師爺強忍着疼痛,一扭一拐的朝着自己的房門走去。
然而張麻子出現攔住了他,抓着湯師爺的手,從師爺的腰間摸出了兩顆寶石。
張麻子看着湯師爺,問道:“這石頭是給你的嗎?”
“這石頭是給縣長夫人的,現在誰是縣長?”
張麻子早就看出來湯師爺不對勁了,接着這股勁也只不過是探聽湯師爺的身份。
手中掂量着寶石,不斷在手中撞擊的寶石卻被人一把抓走了。
羅夏拿着寶石,放在燈光下,可惜又可恨的說道:“寶石是脆的,不能這麼碰撞,容易產生裂紋。”
張麻子饒有興趣的看着羅夏,問道:“看來你很懂啊?”
“沒吃過豬肉,但我見過豬跑!純淨黃鑽,現在的單顆價格不少於二十萬美金!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湯師爺的眼中有了光,那時金錢的光芒,他貪婪的伸出手想要觸摸近在咫尺的寶石。
“如果你們無法理解,就把它想象成三萬條漢陽造!”
“你們兩個人真的是被黃四郎衝昏了腦袋,這種寶物能輕易給你?”
有錢也得有命花,鉅富便是奪命財。
三萬條槍,便是三萬軍隊,有了槍和軍隊,黃四郎就是徹徹底底的土霸王。
但現在,這價值三萬條槍的寶石居然在他們手中,黃四郎有這麼大方嗎?
湯師爺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剛剛的貪婪,現在眼中只有恐懼。
湯師爺忍不住吞嚥着口水鎮壓內心的恐懼,看向了一旁的張麻子,問道:“我……我們怎麼辦?要不,跑吧?”
“跑?你想往哪跑,周圍百里地都是鵝城的範圍,你今晚跑,天不亮腦袋就會出現在黃四郎的桌上。”
羅夏將寶石遞給張麻子,張麻子看着手裡的寶石陷入了猶豫。
最後張麻子還是做出了決斷,說道:“今晚我跟師爺睡,你去陪你姐躲在廂房。”
月黑風高,夜深人靜,殺人放火正是好時候。
黃府管家胡萬帶着人,偷偷摸摸的爬上了縣衙的房頂,看着下方一片寂靜的縣衙,將手中的槍口對準了主臥的牀。
但有人比他們的槍更快,早就等着的麻匪搶先開槍,他們如同走馬燈一般來回穿梭在房頂,用槍擊倒一個又一個來犯之敵。
領頭的很好辨認,所有麻匪不約而同的將領頭的傢伙留給了張麻子。
張麻子掀開領頭的麻將面具,露出的正是胡萬的臉。
張麻子用槍頂着胡萬的腦袋,說道:“差點上了你們的當!爲什麼冒充麻匪?”
“老子就是麻匪!”
胡萬的嘴硬沒用持續一秒,眼見事態平靜的羅夏拉着縣長夫人走了出來。
來到胡萬的身邊,羅夏對縣長夫人說道:“姐,背過身,別看。”
說罷,羅夏掏出了一把匕首,捅進了胡萬的肚子,然後橫向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