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竹森森,殿閣層層的曹相爺府中最偏僻的小書房內,瞪着被退回來的請帖,曹云溪臉色發白,突然將桌案掀翻,怒道:“這兩個不識擡舉的老匹夫!”
屋內身穿十樣錦妝花褙子的美婦輕輕皺了皺眉頭,“父親息怒?”
“貴妃娘娘提醒的是!”,曹云溪鬆開緊握的拳頭,忽地淡笑道:“我有近二十年不曾這般動怒了!沒想到會因爲他們亂了心神!”
曹貴妃神情不變,語聲中卻了一絲尖刻,“父親亂了心神是因爲他們,還是因爲她?”
“太子掌了兵權你好像一點也不急?”不想跟女兒討論陳年往事,曹云溪冷笑着轉了話題。
“五萬兵馬也能叫有兵權?父親太看得起他了!”
瞧見曹云溪不悅的神情,曹貴妃站起身,繞過一地狼藉走到曹云溪身邊,扶着他的胳膊道:“不是女兒輕敵!女兒自十五歲入宮,從未小瞧過任何人也從未懼怕過任何人!眼下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太子,而且那個不安分的靖親王。聽說他那個狂妄的世子,一心想求娶我那外甥女,父親是如何安排的?”
嘆了口氣,曹云溪勸解似地道:“你還在記恨你妹妹?她那性情入宮難逃一死,你也不是不明白!她隱姓埋名嫁到秋家,跟你一樣都是爲了咱們曹氏一族,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曹貴妃笑容不減,可語氣卻陰狠至極,“女兒從不曾怨恨過妹妹!我只是恨我姓曹!您連自已都當成棋子用,我們做女兒的又怎能不任您擺佈?也許您只對您那個什麼小師妹才用幾分人心吧!”
瞥了她一眼,曹云溪語氣也凜冽起來。~“娘娘此番回來就是跟老臣敘談舊事嗎?”
“自然不是!”冷哼一聲,曹貴妃重新坐回椅子,“聖上死活把衛尉府抓在手心裡,早晚是心病,前些日子我聽說,二檔頭燕昭上摺子請辭。聖上已經應允了。”
“此人軟硬不吃。來歷不明。不但武功好心思也縝密,如今又跟墨門糾纏在一起,好端端的他怎麼要離開衛尉府?”
“您經營這些年,居然也有探不出風聲的地方?”不失時機地譏諷了一句。曹貴妃接着道:“他要從軍!聖上已經委他爲忠武都騎將軍了!只是明旨尚未發出來!”
“他好好的從三品銀青光祿大夫不做,放着監察百官的權力不要,爲何要做個四品武官?”眉頭緊皺。www..fhzww..com曹云溪目光陰沉。
“您慢慢想吧!萬一出事甭怪我沒提醒您!”曹貴妃冷笑着站起身,走到房門口卻頓住腳,“我不想親上加親!既然太子娶了慕家的姑娘。您就把秋家姑娘許配給蕭青城吧!當初我們也是說好的!既然您不能替楚王搶到慕家姑娘,您就別捨不得秋家姑娘!”
曹云溪眸光突然陰狠起來,“別忘了,若沒有我,你兒子也做不成楚王!”
“沒錯!”曹貴妃轉身看着他,面不改色,仍微微笑道:“可您也別忘了!若我兒子做不成皇帝。您想興復曹家就是做夢!別人不知道,都以爲曹家是生意失敗家族敗落的生意人。我卻知道您是前朝皇裔!當年被秋家搞垮的生意是用來起兵的銀餉!”
“你!”指着風清雲淡的曹平妃,曹云溪怒極反笑,“不愧是我曹家女兒!有女如此,父親死也瞑目了!”
“您不必客氣!”朝曹云溪淺淺施了一禮,曹貴妃笑道:“我這只是其人之道還施其身罷了!”
曹云溪無力地坐回椅子,“你還記着當年的事!”
“沒錯!我當然記得!您爲了權利,想盡辦法騙娶了我母親。結果看到那個長得像你師妹的那個狐媚子,竟不顧她是青樓女子硬娶了回來。母親被你活活氣死不說,你還縱容她假冒我嫁入秋家,又把我送時那吃人的地方!這大恩大德我永世也不會忘!”曹貴妃傾國的面容突然變得猙獰,咬牙切齒地道:“我答應過您的我都做到了,您也別忘了您答應過我什麼!”
嘆了口氣,曹云溪眼中竟有了幾分哀求,“她嫁給秋默風沒幾年,夫妻倆都被你害死了,你還嫌不夠?秋明水不得不娶有孕的不潔之女進門,你還想怎樣?秋明月也被你逼成瘋子,你還想怎樣?”
“我得不到的別人休想得到!她欠我的,我不單要從她身上討回來,還要從她兒女身上加倍討回來!”
曹貴妃獰笑了跨出房門,曹云溪癱軟在椅子中,面容瞬間蒼老了十幾歲。【悠*悠】半晌重新挺直脊背,冷聲叫道:“去給我查燕昭爲何那般看重蘇家姐弟?他們如何相識的!從倆人見第一次面開始,一絲不漏的查清楚!”
屋中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低聲應了一句便迅速消失窗外的顯暗中。
可被曹云溪惦記的雲錦卻莫名其妙的打了幾個噴嚏,一邊極狗腿地替某燕揉着肩膀,一邊滿臉笑意地道:“大爺您讓我歇一會吧!這都揉了半個時辰了,我的手都要腫了!”
“那就不揉了!”
歡呼一聲,雲錦馬上放下痠麻的胳膊,癱軟到椅子裡。愛書者小說網?撇了一眼笑容比哭還難看的雲錦,燕昭冷笑道:“過來給我捶腿!”
哀嚎一聲,雲錦極不情願地爬起身,慢慢蹭到燕昭跟前,委屈道:“我都認錯了,你就不能放過我?”
把雲錦圈在懷裡,燕昭恨恨地磨牙道:“你居然敢拿針扎我?”
“誰讓你胡說八道的?本來就是活該!”一想到燕昭對胡二說的那些話,雲錦突然委屈起來,“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不納妾不逛青樓,你居然對胡二說……”
“你居然不相信我?聽風就是雨,還不該罰?我跟你說了多少回,不論別人怎麼說,你只要相信我就好!”看着雲錦粉嫩的脣嘟起來,燕昭恨不得立刻就把這個人吃到肚子裡。
“這次是你自已說的……”一句話還未說完,雲錦的脣就被燕昭用嘴堵住,不再似以往那般輕柔地吮吸,燕昭蠻橫的恨不得把她活吃到肚子裡。肆意征討直到雲錦忍不住輕輕叫出聲音來,燕昭才肯放過她。
對着鏡子,瞧着青腫不堪的嘴脣,雲錦氣恨地掐了燕昭一把,急道:“這個樣子明天我怎麼見人?就算別人瞞得過,雲華眼尖嘴又快,這可怎麼好?”
明明是自已的腹中餐,偏只能看着,燕昭也滿腹鬱悶,“你怕什麼?”
“你……”狠狠地瞪了燕昭一眼,雲錦知道再說下去,這傢伙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推着燕昭往門外走,雲錦恨恨地道:“天晚了!你回去,我要睡了!”
吃不到看看也是好的,燕昭忙陪笑道:“放心好了!他們沒心思瞧你,明日天不亮他們就要逛廟會!接下來又是天師廟法會,又是長青觀道場,誰有心思盯着你的嘴瞧?”
聽燕昭說的熱鬧,雲錦一臉興奮,“我也想去!”
歪在榻上,燕昭哼了一聲,極不滿意地道:“你陪我在家呆着,哪也不去!”
“爲什麼?我們一起去!”雲錦暗恨自已不該逞一時之快用針輕輕紮了某燕的胳膊,又惱恨他心眼小,這麼一點小事就不肯放過她,連連哀求道:“好燕昭!乖燕昭!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你就……”
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瞧着雲錦,燕昭突然湊近她輕聲道:“你這樣子能出門嗎?要不然我們明天成親吧!”
“你故意的!”又被這傢伙算計,雲錦泄氣地坐在椅子裡,看也不肯再看他一眼。
湊到雲錦跟前,燕昭像討糖吃的孩子似地道:“你要是乖乖地陪我在家,親手給我做飯吃,元宵節的時候我就帶你去吉祥樓上看燈會!”
每年正月十五上元燈會,皇帝都會與民同樂,由少府在正對着宣德門的開闊地帶搭建山棚。沿着御街一連十幾裡都是各色彩燈,雜耍還有各種玩意,熱鬧非常,是京城第一大盛事。
宣德樓是皇帝及后妃還有宗室親貴們賞燈的地方,對普通百姓來說,最佳的賞燈位置就是吉祥樓!
吉祥樓正對着宣德門樓,御建山棚就離它不到一射遠。爲了賞燈方便,吉祥樓特意把屋舍加高,坐要三樓整個御街俱收眼底,上元府花市燈如晝的場景一覽無餘。
雲錦早就讓全叔打聽清楚了,這京城第一有名的酒樓早在年初就把下一年的賞燈位子售賣一空,別說她捨不得花三百兩銀子買一個觀燈的位子,就算捨得她也買不到手。
“你沒騙我?”略有錯愕,雲錦馬上又嗔怪道:“你這個敗家子是不是花高價買的位子?就在御街走走也挺好的,爲何非要去吉祥樓?”
燕昭笑而不答,只盯着雲錦問道:“反正位子已經買了,你若不去我也不去,讓銀子打水漂好了!”
這傢伙就是這樣,總拿她最動心的事情來吊她胃口!
“我數三個數!你快點想阿!”看着一臉糾結的雲錦,燕昭笑着伸出手指開始數數,“一……三!”
哪有數了一就數三的,可沒來得及細想,雲錦的嘴比腦子動的快,“我去!”
算準了雲錦會應下似的,燕昭笑着問道:“這些天你願不願意在家陪着我?”
不但點頭應下,雲錦還極狗腿地問道:“你這幾天想吃什麼口味的菜?還吃點心嗎?”
看着燕昭的一臉狐狸笑,雲錦暗中磨牙。她不是想去看燈,她是怕他白花銀子,真的!沒聽見的神仙可以做證,她絕對不是想去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