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不情願地磨蹭進正廳,瞧見馬伕人那張長臉,還有蘇太夫人那滿臉陰雲,雲錦心裡頭就犯堵。當日她倆人在蘇家跳着腳欺負自已的情形全涌進腦子裡。
若不是昨天答應了燕昭什麼人上門都好生招待,雲錦真想喊全嬸拿掃帚把眼前這個人哄出去。
陰着臉跟燕昭身後,見他毫不客氣地坐了主位,雲錦只好坐在下首陪着。趁雨荷端茶進來的功夫,打量馬伕人和蘇太夫人。
大半年未見,馬伕人保養極好的臉此刻卻黯淡無光,睛睛下面青腫着吊着兩個眼袋,一瞧就是沒睡好!蘇太夫人也不像那次瞧的那樣精心裝扮過,臉色蠟黃連胭脂都沒用。
雖然幸災樂禍不厚道,可看着這倆人一副倒黴樣,雲錦心情突然好了許多!突然間想起前世很流行的一句話,你有什沒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高興一下!??首發 窈窕財女147
喝了口茶見燕昭沒有說話的意思,雲錦放下茶杯,瞧瞧馬伕人再瞧瞧蘇太夫人,冷笑着問道:“這兩位夫人看着眼熟,可小女一時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也不知如何稱呼。您二位不妨將拜帖拿給小女瞧一眼,也好讓小女心中有數!”
雖然知道此次上門不會看到好臉,可萬沒想到雲錦竟裝不認識。馬伕人頓時一臉怒意,若不是蘇太夫人拼命給她使眼色,只怕要拂袖而去。
忍住笑意,燕昭故意搖了搖頭,“表妹的記性實在又差了許多!這位穿大紅如意紋妝花褙子的是原禮部侍郎現調任兵部員外郎馬洪宇馬大人的夫人,這位穿蜜合色遍地金褙子的是你們蘇家族長的夫人……”說着略帶歉意地瞧着蘇太夫人問道:“不好意思,請問族長的名諱是什麼?官任何職?”
看着雲錦和燕昭倆人一搭一唱的做戲。蘇太夫人暗中恨的真咬牙,可面上然得不裝出一副笑容,“老身夫君諱孝遠,忝爲蘇族現任族長!因顧着族着庶務,便沒有朝廷效力!”
側着頭看着燕昭,雲錦裝出一副糊塗樣。“說的這麼複雜我有些聽不明白。是不是沒官沒職白身的意思阿?”
明白雲錦是故意落這倆人面子,燕昭忙笑着點了點頭,“是這個意思!”
恨的幾乎要吐血,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蘇太夫人手力摳住椅子扶手才強忍着沒跳起來。
雲錦恍然大悟,突然轉臉對蘇太夫人道:“這麼說您是我的長輩,要我給您拜年纔是。您怎麼自已過來了?”說完吩咐雨荷道:“快去把雲濤和雲華他們都叫來,給長輩磕頭!咱們家雖然敗落了,可禮數然能差!”
雨荷這會也明白了。笑着應了一聲出去,片刻間把幾個孩子全叫了進來,卻唯獨沒請蘇文海夫婦。屈膝回道:“三老爺跟三太太去大佛寺燒香還沒回!”
讚賞地朝雨荷笑了笑,雲錦對幾個孩子吩咐道:“快給族長夫人磕頭拜年!”
隱約記得蘇太夫人,雲濤疑惑地問雲錦道:“這是不是姐姐上回說長者賜不可辭,讓我領了見面禮的那位夫人?”
正愁沒人把話往這上面引呢,雲錦立刻笑道:“是的!這是長輩。若給你壓歲錢千萬別推辭,收下就好!”
攔住要磕頭行禮的雲濤。燕昭突然問道:“我給你那二百兩壓歲錢你收好沒有?”
“收好了!胡二說過了年帶我去馬市買匹好馬!”一想起那筆銀子的用處,雲濤興奮的兩眼放光。
蘇太夫人卻恨的暗中咬牙,這是什麼人家阿?這些人怎麼都湊到一處了?她跟馬伕人拿了四擡手信過來還嫌不足,給長輩磕頭拜年,居然先把壓歲錢的價碼定出來?這還有規矩沒規矩?
可一想到自已身爲長輩卻大年初一的登晚輩的門,蘇太夫人那規矩幾個字在心裡冒了個泡便馬上沉下去了。受了雲錦幾個人的拜年禮,陰着臉一人賞了二百兩銀子的壓歲錢!雖然心疼不已,暗中卻慶幸多虧蘇孝遠提醒她多帶銀子,否則今天這臉面丟大了!
忍不住瞪了馬伕人一眼,恨恨地琢磨如何從她那裡損失的這筆錢找補回來。可看着馬伕人那副哭喪樣,她賭氣的心思又沒了。如今倆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死了哪一個另一個也活不成!
開門大吉,輕鬆收了千把兩銀子云錦心情更好,笑眯眯地問道:“太夫人什麼時候來的京城?怎麼一直也沒給我來個信,晚輩也好去拜見!”
“我們也是年前剛到!”自然不會對雲錦說實話,蘇太夫人敷衍着,不停地給馬伕人示意讓她開口。??首發 窈窕財女147
雲錦去不給她們這個機會, “這時辰了,您倆位一定要賞光用了飯再走!雖然我跟大表哥要急着去龍府拜年不能陪兩位,有云濤和雲鬆也是一樣的!”說着轉臉吩咐雨荷道:“讓全嬸跟狗子娘好好用心,治辦一桌席面出來。別怕破費,最少也要治辦四個菜,菜裡多放些肉絲。再來份蛋花湯。嗯……大過年的放三個蛋好了…… ”
見雲錦說完扯了燕昭就往外走,蘇太夫人幾乎氣吐血。她好歹也是長輩,大過年的巴巴的跑過來,剛坐下就被敲詐去千把兩銀子,一句話也不讓她說,居然想四個青菜一盆蛋花湯就把她打發了,呸!還三個蛋,當她是要飯的花子嗎?
看着一言不發的馬伕人,蘇太夫人差點咬碎牙齒,都是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惹出來的事!若不是怕嫡女蘇葵大着肚子當,她怎麼會把臉送上來讓人抽?
自家女兒當可好歹還活着,再不開口求人,她兒子可是沒命活了!吐出一口惡氣,蘇太夫人突然坐在椅子上,擺出一副等着吃飯的樣子,不再看馬伕人。
突地起身跪倒在雲錦跟前,攔住她的去路。馬伕人哭道:“求你大發慈悲放過我兒子吧!”
嚇了一跳,雲錦忙往後躲了躲,故伎重演疑惑地問道:“您兒子是哪位?”
“是我們馬家不對,不該跟退親。可您也不能把我們家這根獨苗往死裡逼阿!他被人劫持,這些日子了仍沒消息。有人瞧見是在你莊子上不見的……您高擡貴手放了他吧!”顧不得臉面,馬伕人嚎啕大哭。“您要多當銀子?開個價。我們馬家傾家碟也給您湊出來!”
冷下臉,雲錦怒道:“馬伕人慎言!您倒說痛快了,我這小命可就保不住了!什麼叫人在我莊子上不見了?若您有這話不如去跟奉天府尹劉鬆劉大人去說!”
“是我說錯了!”馬伕人忙掌了自已幾下嘴,仍抱住雲錦的腿不鬆開。“無論如何,咱們兩家終究有這份香火情誼,您高擡貴手。幫我們打聽打聽……”
馬希行被胡二帶走,雲錦雖然不知道他現在何處,可也知道他一定還在燕昭控制的範圍內。可這消息怎麼就被馬家知道了?還大初一的找上門來?
瞧着馬伕人完全沒了先前跋扈的模樣。這般跪在她腳前哀求,雖然心中感慨她做爲母親的這份苦心。可雲錦也明白這事非同小可,打死也不能承認。
拽回衣角,雲錦冷笑道:“這話可真奇怪了!既然退了親還有什麼香火情誼?說不上恩斷義絕,也是形同路人。您家兒子大過年的不應酬同僚,不祭祀祖先怎麼會和我扯到一處?我可是又訂了親的,您甭毀我的名聲!”
見雲錦咬死不肯承認見過馬希行。馬伕人突然跳了起來,尖叫道:“你這個賤婦!明明是你寫信給我兒子。讓他去莊子上與你相會,怎麼咬死不肯承認?如今他下落不明,你若不肯顧忌臉面,我馬家也豁出去了,跟你公堂上見個分曉!”
雲錦錯愕,血口噴人也要有個底限好不好?明明是馬希行上門行兇,怎麼反口就成了她寫信相邀呢?
轉臉瞧着燕昭見他也微微蹙起眉頭,雲錦頓時覺得滿天烏雲。原本以爲馬伕人與蘇太夫人上門這事是他在背後安排的,沒想到他也不知情?
上前一步雲錦厲聲喝道:“什麼書信?我何時寫過書信?”
咬着牙馬伕人陰森森地笑道:“哼!還不承認?不但有你的書信,還有你的貼身衣物,我本來想與你好言相說,沒想到你不識擡舉,咱們公堂上見!”
看着馬伕人身後丫鬟手裡捧的物件,雲錦心中除了驚詫就是憤怒!的確是她的貼身小衣,也的確是她的筆跡,她身邊的人居然出賣她!
握住雲錦的手,燕昭滿面冰霜,盯着馬伕人冷聲道:“若這樣的東西也能算物證,本人可以馬上拿出你們馬家通敵賣國的書信,亦可以在你家中搜出私自備辦的龍袍!若你不信,大可以拿馬家九族的性命試一把!”
沒想到燕昭會說出這種話,馬伕人滿臉不信,半晌突然癱軟到地上哀嚎起來。
“閉嘴!”燕昭怒吼一聲,馬伕人一激靈頓時捂住嘴不敢出聲。
“你們既然求到這裡,自然知道我是誰!不必惺惺作態,馬大人知道拿什麼換回他兒子的性命!至於把這些東西交到你們手裡的人,你們不妨也直接告訴他,蘇小姐是我的人,敢動她半根毫毛,你們就拿全族的人陪葬!滾!”燕昭毫不客氣,拎着馬伕人的衣領竟直接將她扔了出去。??首發 窈窕財女147
雖然蘇孝遠是白身,可蘇家必竟是大族達官貴人也見得不少。從未有一人像燕昭這樣跋扈且軟硬不吃的,見他竟把馬伕人扔出屋子,蘇太夫人早已嚇傻。被燕昭冷眼掃視,竟不顧形象地跑出廳堂,被門檻一絆,摔到臺階下。
看着形勢急轉直下,馬伕人與蘇太夫人狼狽而逃,直到被燕昭摟在懷裡,雲錦還懵着。
擡臉看着臉色鐵青的燕昭,雲錦突然覺得委屈,把臉貼在他懷中哽咽道:“若這次沒有胡二做證,你會不會相信那些東西?相信她們的話?”
把雲錦的臉捧起來,燕昭輕輕嘆了口氣,眼中滿是憐惜,“傻丫頭,你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不過。我本是要跟馬洪宇那個老狐狸談條件,沒想到他背後的主子竟這麼蠢,想拿你要挾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把美玉和皇甫崑崙請來就是要保護她一家人!千算萬算卻沒想到這倆個老狐狸爲了逼他出手,居然串通馬家背後的主子搞出這場戲!
看着西跨院,燕昭恨恨地磨了磨牙,伸手從靴桶中抽出匕首,扔給聞聲趕來的胡二,“把這個東西給那兩個老混蛋!告訴他們可以打包裹滾了!老子答應的事從此一勾消!”
雖然燕昭毒舌,有時說話惡毒,可從未見過他口不擇言,知道他怒極雲錦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腰。
輕輕拍了拍雲錦的頭,燕昭朝她笑了笑,安慰道:“沒事!”
“你答應了他們什麼?你告訴我!”搖了搖頭,雲錦顧不得胡二還在一旁。緊緊地抱着燕昭哭道:“你不說我不安心!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
“沒什麼!我只是答應做墨門傳人再幫他們找到害死李熊飛一家的兇手罷了!”俯下身用下頜輕輕蹭着雲錦的頭頂,燕昭語聲輕柔,像護着一件珍貴的瓷器般把雲錦圈在懷裡。
雖然知道燕昭拿雲錦當心頭寶,可耳聽是一回事,親眼見又是一回事。胡二皺了皺鼻子,驚的差點把眼珠子掉出來。這還是殺人都不帶眨眼的燕昭嗎?
狠狠地瞪了胡二一眼,雨荷悄悄挪到他身邊,扯着他的袖子往外走,邊走邊低聲道:“吩咐你的事不去做,忤在這兒做什麼?”
“你回頭也會這樣對我嗎?”偷偷指了指緊抱着燕昭的雲錦,胡二滿臉笑意地問雨荷,卻換回來一個大大的白眼。
盯着燕昭送過來的匕首,美玉嘆了口氣,埋怨皇甫崑崙道:“這個丫頭就是那臭小子的死穴,他連父母的大仇都不急着報就爲了遷就地個丫頭,你又何必招惹他?”
“哼!老子就是炕慣他那副自以爲是的德性!”把匕首插到腰間,皇甫崑崙突然笑道:“不過這臭小子倒是聰明,這一轉眼的功夫就能想出來馬希行的蹤跡是我放出去的,臭丫頭的貼身小衣也是我偷的!”
美玉瞧着皇甫崑崙幽幽嘆了口氣問道:“二師兄!你的毒真解了嗎?”
不明白這是何意,皇甫崑崙忙運功,真氣流走一週天並沒有任何不妥,點頭道:“確實解了!”
美玉突然一腳飛踹過來,把皇甫崑崙踢倒不說,還撲上去掌腳齊飛,招招狠辣,邊出手邊罵道:“你若再敢偷人家姑娘的東西,沒事趴人家房頂偷瞧,我就毒瞎你的狗眼!”
秉承着被小師妹打不還手的原則,皇甫崑崙莫名其妙捱了頓打。看着美玉拎着燕昭的匕首往正房走,他摸着腦袋糊塗地自語,“這大過年的怎麼就惹小師妹不痛快了?”
躲在一旁極力裝隱形人的胡二差點憋出內傷。老爺子您真是狗眼,您師妹吃醋了您居然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