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語其實不知, 江清寒一個人站在門外獨自悶笑了許久,笑完之後又覺得心裡有些疼。靠在門邊緩緩的舒了口氣,而後擡步往書房那邊走去。
卻是不知道, 他笑的時候苦壞了房間周圍的一衆的暗衛:主子笑了, 還笑了這麼久, 這可是大事——多看兩眼怕是要被主子滅口的大事。
喝過藥也覺得犯困, 慕卿語縮在被子裡, 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難得的,這一小覺睡的還算安穩,不曾有多年之間一直纏繞的夢魘。再醒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坐起來緩了一會兒, 便有江清寒在外面叩門。說了聲“本王進來了”,便推門進來, 也不等屋內的人迴應。不過慕卿語轉念一想, 這本來就是他的房間, 他要進來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行,不能同這個人的行事風格鑽牛角尖。
剛醒, 他便來了,這個時間把控得也時可以。
江清寒坐在牀邊,擡手試了試慕卿語額頭的溫度,覺得已經不像方纔那麼燙了才稍稍放下心來。
“感覺好些了沒有?”
慕卿語笑笑,點點頭, 嗓子有些痛, 不大愛說話的樣子。江清寒又擡手去揉她的頭髮。髮簪之類的飾品怕她睡覺帶着不舒服, 早就趁她睡着的時候摘了下來, 揉着一頭烏黑的秀髮, 手感滑順的很。
“今晚你回慕家還有一番折騰,急着讓你儘快退熱, 方纔的那一副藥藥性怕是有些猛,只是 今天夜裡怕是還會燒起來。晚上我會把之後的藥送過去。”
“你……把藥送過去?”那不是告訴整個慕家,自己病得很重?
“本王自有辦法,你好好休息,別勞心神想這些了。還有,以後你在府中的吃食要注意。”
慕卿語點頭一一應下,在心裡暗戳戳地又給江清寒加了一個囉嗦的標籤。
江清寒又豈會看不出慕卿語心不在焉的樣子,啞然失笑,小丫頭這是覺得自己囉嗦了?只得叫槿書進來幫慕卿語梳洗,自己去站在門外等她。
慕卿語再出來時已經看不出病重的樣子。面頰施了淡淡的胭脂,脣上也點了嫩粉色的口脂,恰好掩去了面色的蒼白。
江清寒扣住慕卿語的肩,讓槿書去正門口的馬車旁邊候着。
“王爺還要做什麼?”
慕卿語擡頭,嘟嘴瞪着江清寒。在幾乎可以確定江清寒於自己無害以後,她說話的語氣也不 似最初那般謹慎。
江清寒見她這般,嘴角不禁漾起一絲笑意,笑着靠近她:“本王能做什麼?還是……你想本王做什麼?”
慕卿語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咚地一下後背已經抵在了門框上。看着江清寒傾身下來,慕卿語忽然想起昨日中午桃花林中的場景。她便是這樣靠在桃樹上,然後江清寒傾身將那朵桃花插在了自己頭上。
不自覺的臉有些發燙。
不能怪自己臉紅,江清寒的這副皮相着實太好,精緻卻又不女氣。怎麼說自己也是個花季少女,怎麼可能……完全把持得住。
“好了。”
他道。
“噯?”
看着江清寒直起身後退了一步,正打量着自己,慕卿語紅着面頰一時間沒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擡手去往頭上摸,然後她碰到了那根髮簪。
安安靜靜地,插在昨日插桃花的位置上。
“本想叫你拿着昨日的那朵桃花來換的,你卻在行花令的時候將那花塞給了衛小姐,當作提示。”
慕卿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一種生病時偷跑下牀被師兄拎回牀上的心虛感。憋了半天卻是憋出來一句:
“好看麼。”
慕卿語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江清寒笑,眼底的暖意一點一點融化開,語氣之中難掩的愉悅:“回去自己照鏡子看。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王爺……您,您不用同我一起回去的。”
馬車上,慕卿語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而江清寒笑笑,並不去理會她這句話,他這次陪她一起回去,不僅僅是爲了給她撐腰。
太子,該坑還是要坑的。
下馬車時就感覺到了慕家氣氛不對勁,門口的小廝要進去通報,慕卿語只說不必。
依着慕月柔的性格,這一下午定是足不出屋,大概是午膳晚膳都不曾用過。謝姨娘是個疼女兒的。按理而言慕家現在少不得要亂成一鍋粥了,現在卻反而靜悄悄的,有點壓抑的感覺。
江清寒側頭看着她皺眉的樣子,想伸手去撫平蹙起的雙眉。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忍住了。在慕家,總歸不能太逾矩,他不在意名聲,慕卿語大抵卻是會在意的。
“往正廳去吧,太子應當到了。”
慕卿語瞭然。
轉身吩咐槿書先回初桃園整理東西,今日回京時槿書被一併帶去了安王府,也不曾回來打理過。
還隔着一段距離,慕卿語站在樹枝後先往正廳那邊探了個頭,便看到正廳亮着燈。江瑞澤坐在正位上喝茶,慕雲南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隔得遠慕卿語看不清他的神色。謝姨娘卻是也站在慕雲南的身邊。
慕雲南的神色不用想都能知道有多差。不過看這個架勢,不知道江瑞澤來了之後有沒有把事 情說出來。慕卿語想着,一下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江清寒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道:“等下進去了你可不許笑。”
“知道啦~”知道他是玩笑,慕卿語也不在意。
“走吧,我們過去。”
一笑,江清寒擡步往正廳走了過去,卻是也壓緩了步子,恰好讓慕卿語能跟上。
慕雲南到底是爲官多年的人,縱然方纔的臉色在不好看,此刻看到江清寒來了也是掛着笑,起身相迎,彎腰拱手行了個禮。
“微臣參見安王殿下。”
站在慕雲南身後的謝姨娘也跟着行禮,只是一個姨娘這種時候是不可插話的。
江瑞澤拿着茶碗的動作一頓,擡眼看了江清寒一眼,又垂眸繼續喝茶,不動作也不說話。
若是說昨晚江瑞澤還想不到是誰在背後推動的,那麼現在,看着江清寒在此刻來到慕家,縱然是沒有什麼證據,也足夠江瑞澤確信,這是江清寒的手筆。
只是。
江清寒放下茶碗,擡眼又看想慕卿語。
江清寒既然是藉着送慕卿語回府的由頭在這個時候來到慕家,那麼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確信,昨夜的事慕卿語事先也是知道的,或許她還參與了進去。
上牀這種苟且之事,怎麼想都像是一個婦道人家出的主意。
這幕家大小姐早年一直是養在寺廟裡的,卻不曾想到是這般心性,竟是爲了幫着未來夫家,將自己的庶妹都算計了進去。
江清寒微微上前了半步,擋住了江瑞澤看向慕卿語的視線。其實江瑞澤此刻會想些什麼,江清寒是猜的出來的。
只不過。他的人,他自己明白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