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夕陽西下,寧纖碧還抱着兒子在門邊癡癡凝望。忽覺肩上一緊,回頭一看,原來是薛夫人,只聽她嘆氣道:“回去吧,千山出征去了,總比他被關在宗人府裡強吧?不是說這一回不會走太長時間嗎?等到他凱旋歸來,我讓你一大早上就來這裡等他,一直等到他回來。如今咱們卻是回去吧,他不在,這一年的日子也要過。咱們還算好的,還送他了,你看看他爹,忙到現在還沒回來,真是的,兒子都出徵了……他也不說回來送送。”一面說着,又用帕子擦眼淚。
寧纖碧連忙道:“老爺實在是太忙了,想必千山之前已經和老爺做過別,所以今日老爺纔沒有回來。”一邊說着,婆媳兩個方一路扶持着離去了。
而被她們談到的沈茂,此時正站在宮門上,遙望着東城門方向,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沒人知道老爺子在想什麼。
“原來閣老在這裡。”卻聽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回頭一看,只見寧世泊走了過來,笑道:“下官剛從御書房出來,結果到了內閣,閣老卻不在,沒人知道您去了哪裡,我略微猜度了一下,想着差不多該是在此處了,果不其然,就讓我找到了。”
沈茂微微一笑道:“你這些日子也累壞了吧?我看着都瘦了,好在精神倒好。”
寧世泊呵呵一笑道:“是啊,如今瘦了也開心,總比那些無所事事只能在家借酒消愁都吃胖了的傢伙強吧。”說完來到沈茂身邊。遙望着東城門方向,喃喃道:“沈將軍這會兒應該已經出城了吧?”
“是啊,他出城從來都是從東城門出去,進城卻習慣在南城門。”沈茂微微一笑,接着又嘆息道:“如今諸事方定,只剩下寧夏金月這兩個心腹大患,若是這一次可以徹底將他們打殘了,那大慶朝可保幾十年無虞矣。”
Wωω.ttkan.¢○ 寧世泊點頭道:“可不是?若不然,皇上也不會這樣不近人情。就派他這麼快出徵,實在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江老元帥畢竟是老了,而沈將軍在軍中的聲望威信,也是無人能夠替代的。”
沈茂無聲點頭,半晌方嘆氣道:“行了,這會兒多看無益。咱們下去吧,傍晚這秋風也涼的很,咱們別再着了涼,可就成笑話了。”一面走着,就問寧世泊道:“你剛纔見過皇上?他怎麼樣?我看他如今越發幹練了,你沒叫他揪出錯兒吧??”
寧世泊哈哈一笑道:“還好還好。萬幸沒出錯兒。在我前面的是工部何大人,讓皇上尋出了好幾個錯。大冷天的我看他一直伸袖子擦冷汗。皇上到如今,威嚴越重,明明說話還是如從前般和氣沉穩,只是卻無端端的總讓人覺着壓迫感十足。”
沈茂欣慰笑道:“這就是了,身爲君王,正該如此。其實太上皇的性子也不是那般不怒而威的,只因爲當了皇帝。沒辦法。對了,你有沒有聽到過什麼流言?好像如今宮裡熱鬧了不少。太上皇和皇太后不知道要做什麼,皇上和皇后還要天天看着?”
寧世泊奇怪道:“這個下官倒是沒聽說,怎麼?閣老聽說什麼了嗎?怎麼叫皇上天天看着?太上皇不是……不是自願禪位的嗎?”
沈茂搖頭道:“具體我也不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大概不是因爲這皇位的事兒。只怕另有隱情,上次我仗着舅舅身份倚老賣老問皇上,卻見他哭笑不得,不知怎的,我這心裡總覺着有些不安,你是不知道,太上皇還沒做太子那會兒,可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我就怕他別不做了皇帝之後,再鬧出什麼幺蛾子。”
“幺蛾子?”
寧世泊忍不住頭上就覺着有點兒冒汗,用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太上皇,還……還真是有點兒不適應。他在心裡腦補了一下自己見過的皇帝,發現完全沒有任何跡象能夠配得上這詞兒。
沈茂微微一笑,知道這樣說法換誰都挺難接受的,因此也不多說,話鋒一轉便道:“雖然政務繁忙,不過兒女事該操心的地方你也該操心了吧?之前去了遼東這麼久,如今回來又一直忙着,家裡人心裡該有怨言了。”
“不會不會,絕不會。”寧世泊呵呵笑着擺手,然後正色道:“下官已經讓內子在家置辦聘禮,想着趕年前去親王府下聘。”
沈茂笑道:“唔,若是這樣,倒可以讓宣哥兒和珍兒過了年就成婚,我記得之前和方大人說話的時候,好像明年的好日子不少,尤其開春之後,你看看去讓他選一個。兩個孩子都是情投意合,原本大概盼着你這當爹的回來,立刻就可以給他們做主成婚,誰料想等你回來,反而這婚期倒遙遙無期了,別讓兩個孩子心裡都怨你。”
“是,下官明白。”寧世泊心想好嘛,看看閣老說的,敢情我現在在那兩個孩子眼中成了累贅呢。
沈茂回去將這消息就告訴了薛夫人,薛夫人笑道:“正經老爺也該提醒提醒親家老爺,不然大太太和郡主就是心裡急,也說不出口。既這樣,我明兒就告訴大太太去,也讓她高興高興。”
沈茂點點頭,想了想又道:“這件事也還罷了,只是老祖宗的大壽就要到了,老祖宗今年七十五,是高壽,又逢咱們家否極泰來,你和大嫂商量商量,大辦一次。”
薛夫人笑道:“可不是之前就商量過?老祖宗的意思倒不想大操大辦似的,只是我和大太太心裡明白,這可由不得老祖宗和我們,咱們家如今起來了,那些趨炎附勢的官員哪有不趕緊來結交的道理?尤其之前日子他們一個個觀望着,這會兒不趕緊補救下,拉一拉關係纔怪。”
沈茂笑道:“你明白就好了,趨炎附勢也算是人之常情,哪裡有那麼多有風骨的?咱們家落難的時候還能遇見幾個,這就算是好的了。”
薛夫人笑道:“妾身還罷了,就怕芍藥一聽見這事兒,頭又要大了。之前搬回來,她累了十幾日,便連喊着吃不消。”
沈茂微微一笑,提起這個兒媳婦,他也是從心眼裡滿意,因點頭道:“那不過是嘴上喊着,我冷眼看了這麼些日子,她管家比千山之前那個姨娘強,又不作威作福的,雖年輕,卻懂恩威並施的道理。這孩子從前就不簡單,如今看着更是好了。”
薛夫人也道:“可不是?我也這樣說的。從前採芝……她在的時候兒,府裡固然也好,只是下人們多怕她,並沒有敬她的。如今兒媳婦當家,倒是讓下人們又敬又畏,我私下裡和大太太說話,她說這二者最難平衡,能做到的,便是好的。芍藥那孩子,其實是能幹的,就是嘴上懶。”
沈茂聽她如此說,倒是有些奇怪,轉過身笑道:“夫人從前最不喜歡兒媳婦的……”不等說完,便被薛夫人微微瞪了一眼,聽她小聲道:“我這輩子便是幹了這麼件有眼無珠的錯事兒,你還不肯放下了是不是?動輒就要提一提。是,我從前總看兒媳不順眼,只是經過了這麼多事,我覺着她很好,越來越好了,老爺覺得不行麼?”
“行,怎麼不行?”沈茂連忙笑着說了句,心裡卻暗自感嘆,暗道夫人這是跟着兒媳婦學的嗎?如今竟厲害了不少,我不過今日偶爾提了一句,就成了“動輒就要提一提”,天地良心啊,從前我哪裡提起過?不過是今日話趕話說起的嘛。
這不過是心中玩笑,事實上,沈閣老覺着雖是老夫老妻了,但偶爾要是這麼來一下,還是比夫妻之間相敬如賓有趣的。
轉眼間,大長公主的壽辰便臨近了。
除了忙碌賀壽之事外,在這之前兩天,寧纖碧還要和薛夫人唐王妃等陪着大長公主去白雲寺還願。大長公主禮佛甚誠,家道落魄時,仍是日夜誦經,爲家裡人祈禱。如今東山再起,且更比往日還要風光,自然是要去感謝菩薩保佑之恩的。
定好了上白雲寺的日子後,上上下下都忙碌不休。輕憐作爲寧纖碧身旁得力的管家娘子,自然也不例外。因這一日來請示車轎的數目,進了屋,就見蘆花在那裡悄悄兒擺手,輕憐會意,便放輕了腳步,走到她面前小聲問:“奶奶可是睡了?”
寧纖碧如今已經是世子妃,然而家裡有一個王妃,所以上上下下仍遵循舊例,稱呼她爲奶奶。
當下蘆花便笑道:“可不是睡了呢,剛剛不知從哪裡回來,累得一頭倒在牀上,只說不想動。我本要進去翻箱子找衣服,看見睡了,就又悄悄兒出來了。”
輕憐點點頭,忽聽裡面寧纖碧的聲音響起道:“唉!爲什麼你非要那麼壞啊?不然就原諒你一回又如何?如今我算知道爲什麼大家族的男人要三妻四妾了,哪裡是爲了什麼齊人之福,根本就是要女人來管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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