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未完,就聽餘夫人咳嗽了一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過頭了,忙低了頭去。卻聽蟾兒賭咒發誓道:“真沒有,若有,讓奴才現在就死在這裡,奴才是貼身伺候老爺的,最清楚不過了。太太和姨娘們不知道,遼東那裡的官兒可不好做,自從老爺去了,天天那可真是殫精竭慮日理萬機,一直累的連覺都不夠睡,不然那諾大一個地方,先前又亂又窮,哪會兩年多就有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好不容易看見點前景了,結果倒好,皇上一紙詔命就給叫回來了,老爺又在半道兒上了那樣一道摺子,唉!也不知道會有個什麼結果。”說到後面,這小子的語氣越發沮喪了起來。
“行了行了,不管你們老爺怎麼樣,有你小子的差事就是。”餘夫人揮了揮手,蟾兒答應一聲,這才行禮退下。
肖姨娘看着餘夫人和蘭姨娘,臉都紅了,吶吶道:“太太,那個……妾身……妾身也沒有別的意思……”
“知道你沒有別的意思,男人兩三年在外面,怕他有個女人這是人之常情。”卻聽餘夫人淡淡道,接着話鋒一轉,看着肖姨娘笑道:“也別說人之常情了,若是別的男人有這樣機會,哪個還不蒐羅兩個女人在身邊帶回來?指不定孩子都有了呢。只是咱們老爺和尋常人不一樣,你不需多擔心,原本他就是老實些,難免讓人抓着機會算計,如今吃一塹長一智,他不會再給人這樣機會了,你放心就是。”
說完餘夫人和蘭姨娘就走了。只剩下肖姨娘呆呆站在這裡,她知道剛剛餘夫人是在諷刺自己,只是她真的不明白:爲什麼太太和蘭姨娘就這樣放心老爺呢?當日寧世泊去遼東,自己也鬧了好幾天要跟過去。除了存着趁此機會好好籠絡對方的意圖,她也怕寧世泊在遼東找個漂亮女人回來,聽說那邊的女人又豐滿又開放,這男人貪新鮮都是有數的,哪裡敢保乾淨?因此她這兩年多是日夜憂心,然而餘夫人和蘭姨娘卻沒什麼異常舉動,先前還疑惑她們是假裝鎮定從容,如今才知道,那不是裝出來的,而是那兩個女人確實就是對寧世泊很放心。
爲什麼會這樣?難道自己嫁的這個男人真是柳下惠一樣的人物?聖人也做不到吧?肖姨娘站在外面呆呆想着。不自禁的,耳畔就響起當日寧世泊的話:我對夫人和蘭姨娘如此,他日自然也會對你如此。我不會偏寵你,就不會偏寵別人。
大意是這樣的吧?實在是過去了太久,自己根本記不清了。只那會兒她還在心裡冷笑,暗道這男人分明是冷酷無情,卻特意做出這副公平公正的模樣。現如今再回想起。那些話雖記不清了,然而那一刻寧世泊鄭重的面容卻忽然浮現在眼前,那麼高大,他說他不會爲了自己就對不起髮妻和蘭姨娘,但他也會成爲她的依靠。
“果然沒錯,雖然只是姨娘。雖然沒辦法當家掌權,但這個男人,還真是很可靠的啊。”不知不覺的。肖姨娘便喃喃出聲,這些年來一直在心中從未消去的鬱鬱不平忽然就無影無蹤了,她現在只慶幸自己能夠隱忍到如今,並沒有在最難捱的日子裡離去:一個女人能有這樣的男人做終身依靠,還求什麼呢??換了那些愛她顏色的。固然會讓她在青春年少時予取予求。可自己也終究不是神仙,也有老去的時候。青春纔有幾年?老來有靠纔是真正的好日子啊。
這樣想着的肖姨娘,長長輸出了一口氣,從沒有過多少笑容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模樣,然後她腳步輕快的回屋,身邊兩個丫頭覺着有些奇怪,連忙跟上去,一邊小心問道:“姨娘要做什麼?吩咐奴婢們就是。”
肖姨娘微笑道:“我想着奶奶的孩子如今快過百日了,從前沒替他準備過什麼,倒是做兩件小緞子棉襖過年穿的好。原本我的針線活也很不錯,只是如今放下的久了,不知道還撿不撿得起來。”
肖姨娘拿起針線的時候兒,寧世泊已經到了沈家,抱起外孫在小臉蛋上狠狠親着,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小傢伙也不怕鬍子茬兒,被親的咧嘴直笑,只是還太小了,所以沒笑出聲音而已。
“滿朝文武都看好明王爺,就是有一些不肯屈從的,要麼是隨便舉薦齊王趙王,要麼就是不做聲,爹爹卻偏偏開了舉薦廢太子的先河,便是爲了報答我公爹當日的提攜之恩,投桃報李吧?”
忽聽女兒問了一句,寧世泊便放下外孫,淡淡笑道:“不但是投桃報李,我心裡就是覺着太子纔是真正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選,雖是廢了,他也終究是皇子,只要是皇子,不就可以舉薦嗎?”說完捋着鬍鬚,得意道:“如何?你爹的神來之筆不錯吧?聽說因爲我那一道摺子,朝堂上可是掀起了一陣狂風暴雨呢。”說着說着竟然沾沾自喜起來。
寧纖碧看不得爹爹這得意樣子,偏着頭笑道:“狂風暴雨?這就是狂風暴雨了?爹爹也忒自信,等着吧,真正的狂風暴雨還沒開始呢,現在充其量也就是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階段罷了。如果我猜得沒錯,或許爹爹在這當中,也會成爲很重要的一步棋呢。”
“什麼意思?”
寧世泊疑惑地看着女兒:“莫非……你看出什麼道道兒來了?這可是瞎說,從來我看你做藥上很有天分,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還學會朝堂黨爭這一套了,唔,莫非是千山和你說的?他和沈閣老究竟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老實說,我也覺着這其中疑點頗多。”
“嗨,女兒懂什麼啊,不過是從一些事情上,覺得不對勁而已,至於風雨什麼的,是直覺,直覺爹爹懂嗎?”寧纖碧吐了吐舌頭,心想這倒好,差點兒因爲打擊老爹把自己的真正心思都給暴露了,看來真正得意忘形的不是爹爹,而是你啊寧纖碧。
正想着,忽聽外面輕憐的聲音響起道:“奶奶,齊王爺來了。”話音落,便聽周鑫的聲音在院裡響起道:“我就知道你爹肯定往這邊來了,他哪能不急着見外孫子?”看來是和寧徹宣一起的。
寧世泊連忙迎出去,搶先行禮,周鑫笑容可掬的親自扶起他。接着拱手道:“寧大人,這一次回京,要恭喜你高升了。”
“咳咳咳……”寧世泊不自禁就讓口水嗆到,咳嗽了幾聲,心想得虧我沒喝茶,不然還不得在王爺面前失態啊?因愕然道:“王爺這話下官不懂,下官捅了馬蜂窩,如今正等着皇上的訓斥和丟職罷官呢,哪裡來的高升?”
周鑫哈哈一笑,接着淡淡道:“既知道會是這樣結果,爲什麼還要上那一道摺子引火燒身呢?”
寧世泊這會兒就從容多了,也是淡然道:“有所爲有所不爲,趨吉避凶乃人之常情,可也總要有個底線。何況太子無辜,下官就是爲他發出幾聲不平之鳴,也不違背道理。”
“道理道理,你和你女兒都講這兩個字。”周鑫忍不住就想起當日沈千山和自己說的,感情上他偏向自己,然而萬事都有道理,他不能爲了親情就不顧道理,這還是寧纖碧教給他的。想起蔣經,心中微微一痛,臉色就黑了幾分。
此時唐王妃薛夫人等也接了出來,見他面色不好看,唐王妃便緊張問道:“怎麼?可是有什麼命令下來?親家老爺……要……要丟官了?”
不等周鑫答話,薛夫人大概是怕寧世泊傷心,連忙道:“丟官也沒什麼,所謂無官一身輕伴君如伴虎,我們家那三個豈不就是明證?到如今還在宗人府裡關着呢。親家老爺就是丟了官,也別往心裡去,這官兒可不好當啊。”
“誰說要丟官的?我可是推測寧大人要高升的。”卻聽周鑫微笑着道,唐王妃和薛夫人一愣,面面相覷着都不知道周鑫這話從何說起,忽聽寧纖碧笑道:“怎麼?齊王爺已經得了什麼準信不成?這會兒說的如此篤定。”
這也正是大家的疑惑,卻見周鑫搖搖頭笑道:“只是我的推測,若是我推測準了,打算就去擺個算命攤子……”不等說完,旁邊蔣諍已經笑出聲來了,撇嘴道:“少來了你,那分明是我素日裡說的謀生手段。你猜測這些還行,但是要說察言觀色,以淺入深,揪着一點小信息就能推斷出大概,這些還得我來。”
“敢小看我?等着,你什麼時候擺攤子,我就去和你打擂臺。”周鑫冷哼一聲,瞪了蔣諍一眼,然後轉向寧纖碧:“我說,咱們就在院裡說話嗎?雖然我穿的不少,可總在這裡受凍也不行啊。”
衆人這纔想起把他往屋裡讓,不等讓進去,忽然就聽身後又有腳步聲響,接着鄭黎一瘸一拐的急急走來,大聲道:“奶奶,宮裡……宮裡一位公公來了,說是要見親家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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